愛德加斯汀想着如果阿里奧斯知道自己的打算，十有八九會想要阻止他提出要求，甚至於搞不好會阻止他和鳳殊交流。
“小殊，就算我之前的建議你不贊成，你也不認同我把你當做一家人的看法，你還是認可阿里奧斯是你姐夫這一件事吧？”
鳳殊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說，點了點頭，“當然。”
“聯邦會有好幾個人跟着你一起走，對嗎？”
如果是毫無關係的人，就算問，她也不需要回答，回答也是語焉不詳就可以了，但阿里奧斯是她需要長久打交道的人，自然也不好隱瞞愛德加斯汀。
“是。”
“除了君臨，還有誰跟着一起走？蕭崇舒？屠樊？總不會各大世家都有人？”
鳳殊眼角抽抽，“大哥你想太多了。我現在雖然說是鳳家少族長，但是還沒有任何實權，相較之下，七姐可比我管用多了。你不如和她商量去。”
愛德加斯汀微微一笑。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這不是和七小姐說不上話嗎？她看起來不是很喜歡我們帝國啊。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聯邦給她的印象太好了還是怎麼着，目前看來我和她搭話她並不是太感興趣，動手似乎纔是她更想要的交流方式。”
鳳殊看向場中，鳳小七全神貫注地應對着對手，沒有一絲緊迫，也沒有一絲紊亂，顯然一直佔據着主導地位。
“目前還不清楚確實會有幾個人一起走，但預計就是會有幾個人，並不是每一個世家都派了人。就算他們願意，我們也不想，沒有這個必要。而且實際上，他們並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
話說回來，大哥你們難道就沒有和任何世家搭上了線？”
愛德加斯汀挑眉，“你的意思是，聯邦那些老傢伙認爲我和鳳家那頭的人有聯繫？”
鳳殊撓了撓頭，“是我個人猜測，畢竟帝國皇室還是很神秘的。你們兄弟倆就撐起了整個皇室，然後帶領了整個帝國，實力肯定是不容小覷的。認真計較起來，皇室纔是最大的世家吧，比聯邦任何一個世家都要厲害得多。”
愛德加斯汀忍不住笑了出聲。儘管聲音不大，但還是引起了更多的人的注意，不少人都再次將視線短暫地撤離了場內，停在了他們倆身上。
鳳殊摸了摸鼻樑，“我說錯話了？”
“不，我是沒有想到在聯邦人的心裡，似乎皇室的形象還是很高大上的。”
他這是自嘲還是揶揄？
鳳殊略尷尬，“不管怎麼看，大哥和姐夫的實力都毋庸置疑。”
“嗯，這點自信我們兄弟倆還是有的。我們不單隻實力不錯，長得還好看。”他笑意盈盈地又加了一句，“可惜小殊完全不放在眼裡。美色當前也絲毫不動心，你纔是最厲害的人啊。”
隱忍的笑聲此起彼伏，顯然有些人剋制不住聽八卦了。
鳳殊扶額，“大哥，你這愛開玩笑的性子當真讓人困擾啊。難怪姐夫總是躲着你，在你身邊意味着天天都被你揶揄，就算膽子再大，也扛不住你時不時的來上一句。”
“他臉皮可比你厚多了。嗯，兩耳起的繭子也比你厚。”
他一本正經地開阿里奧斯的玩笑。
鳳殊哭笑不得。
“哪天姐夫回來了，我一定會如實和他說你這一句話。”
“打小報告？小殊啊，臉皮不厚沒關係，做人要厚道。”
鳳殊掏了掏耳朵，“大哥你說什麼？我沒聽到。”
愛德加斯汀莞爾，居然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速度快得她再一次沒有反應過來。見她再次神情微僵，他很是開心，“和你一起生活一定非常有意思吧？我現在考慮要不要讓阿里奧斯跟着你一起走。”
原本還想要抗議的鳳殊愣了愣。
“姐夫怎麼可以離開？”
“怎麼不可以？畢竟保護你也是他的夙願。現在有這個機會，如果我答應的話，他十有八九會卸下重擔，屁顛顛地跟着你跑的。只不過，將來你就甩不掉他這條小尾巴了。他不像我這麼愛開玩笑，所以時間長了你很有可能會覺得無聊。”
他這是黃婆賣瓜自賣自誇？
鳳殊眼角抽抽。
“我身邊有人保護我，就算實力再不濟，面對一般的人，我還是有自保能力的，並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姐夫要是跟着我走，那是大材小用。何況就算他答應了姐姐要保護我，也不應該將帝國的責任就拋到一邊去，沒必要把我和帝國對立起來，這對我不好，對姐夫也不好。”
愛德加斯汀聞言更高興了。
“難怪鳳婉這麼心疼你，你還真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妹妹啊。”
“我知道自己很好是個非常不錯的妹妹，你不需要這麼感慨。”
她有點受不了附近幾個沒心看切磋反而專心聽八卦傢伙的目光了。
“阿里奧斯也很多年沒有放過長假了。偶爾也需要休息休息。現在邊境無事，他正好可以跟着你到處走走看看，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萬一跟着你去到那邊，有了新的緣分，產生新的心境，搞不好還可以脫胎換骨一次，回來帝國之後讓人刮目相看。”
鳳殊搖了搖頭，“跟着我走的話，短期內都不可能再回帝國了。時間太短的話，開不了什麼眼界，只會得到浮光掠影般的信息，時間太長的話，很有可能一兩百年都回不來。大哥你捨得丟掉自己的弟弟？
就算你捨得，姐夫也不可能離開帝國這麼長時間。他如果連這點責任心都沒有，四姐肯定不會看得上他。
我們家最看不起連家國大義都棄之不顧的人。即使是壞人，是沒有良心的人，也要懂得脣亡齒寒的道理。國將不國，民之難活。”
愛德加斯汀心裡快速過濾了一遍。
她們來自某個國家，她們所在家族是有着國家大局是非觀的家族，強調國民的職責。難道真的是來自於久遠之前的時代？還是來自別的文明界面？不管是哪一種猜測，都難以證明真假。
然而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她們姐妹倆不可能是聯邦人，也不是帝國人，有可能是鳳家那邊的人，如果不是，那十有八九鳳家人也不清楚她們的真實來歷。但鳳家人已經立了鳳殊爲繼承人，這說明他們即便心底存疑，也認可鳳殊作爲鳳家一份子而存在。
換句話說，她品行足夠可靠，可靠到值得將家族的未來託付給她。天賦即使不高，也夠用。來歷即使存疑，一旦因此出現問題，也對家族沒有根本性的傷害，又或者鳳家有自信應付。
如果不考慮鳳殊來歷問題，只看她在聯邦的身份，她是君家四媳婦。君臨頗受君庭重視，也深受三位兄長的寵愛。君豪夫婦說不上話，也沒有實力，所以他們的看法可以忽略不計。得到了君臨的心，意味着她在君家很大程度上也會受到全體成員的庇護。
君家和蕭家友好多年，鑑於君庭和蕭遠山的關係，以及小一輩的觀感，未來三五百年也還是會維持差不多級別的來往。即家看着不偏不倚，走的是不結盟策略，但一直以來當家人都和君蕭兩家的當家走得更近。三家家風相近，子弟秉性也類似，更容易產生共鳴。
至於剩下幾個世家，屠家家小業小，然而屠隆深受各大元帥喜愛，個人實力出衆，憑藉一己之力就能夠粘合幾大世家當家。近來除了和熊家多有齟齬，別家始終看不出親疏遠近，可見手段非同一般，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張家已經嫁了一女張清荷給張華，是君家姻親，現在依舊希望能夠得到君源爲女婿，但向來和彭家、魯家更爲交好。梅家和各家都維持熱絡，然而近些年和李家、熊家明顯走得更近。
鳳殊的出現意味着什麼呢？
即慶失蹤。即墨着急沒幾年就無動於衷了，如果不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知道孩子平安無事，他不可能這麼快恢復從容。
儘管即墨是個極爲剋制的性格，對待兒子卻是願意寵溺的脾氣。能夠讓他不再坐立不安的對象，多半也是和鳳家有關。也許那個消息也的確是真實可靠的。即慶的母親，和鳳昀的母親是至親姐妹，這意味着他們倆也都是鳳家的血脈。
單從鳳殊一個人來看，她就已經替鳳家聯起了君家、即家，加上君臨的分量，還可以算上蕭家、張家，屠家，以及希望屠隆成爲兒媳婦的半個魯家，姻親張家，和姻親交好的彭家，這意味着大半個聯邦核心層的聚集。
當然，如果只是鳳殊，如果只是君臨，甚至如果只是君家，還差了一點力量。世家都有自身的傲氣，畢竟誰家都有自身的底蘊，過往的戰績，現今的實力，都可以讓他們不對另一個世家俯首稱臣。
可加上鳳殊背後的鳳家呢？
假如鳳家打算插手聯邦呢？
那鳳家就不可能會無視帝國的存在。也同樣不可能會無視混亂星域的管理。
與此同時，鳳家所在區域的那些世家，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鳳家在這邊一家獨大，這意味着其他世家的人也會開始接觸這邊的勢力。
問題是，他迄今爲止並沒有注意到有這一方面的情況。
按道理，鳳家出現了鳳殊這麼一個人，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都已經是既成事實。別的世家爲什麼沒有派人來？難道他們的實力和鳳家相比差的太遠了？無法匹敵的話，自然不敢在老大動手時還跳出來放肆。
可聽鳳殊的說法，各家應該都是差不遠的。比起聯邦帝國的實力來說，要更上一籌，可那也是他們能夠看見的距離，跳一跳拼一拼也是可以夠着的距離，按道理，那邊的其他世家和鳳家就算有差距，也應該不明顯纔對。
實力相近的情況下，火中取栗是可以一試的。除非他們覺得這邊的利益不夠大，不足以打動他們來和鳳家爭搶，畢竟動手就有可能遭到鳳家的警告甚至是懲罰。
但這種猜測是不成立的。能夠讓鳳家都動心的蛋糕，肯定很大，大到足夠讓其他世家也眼饞。眼饞的話，就不可能忍得了永遠都不動手。動手太慢就吃不到渣滓了，動手太快會捱打，然而現在人都到了帝國了，難道不已經是慢了嗎？
他沒有收到任何風聲，說有人接觸聯邦各大世家。帝國也沒有收到任何這方面的情報。沒有人來和他接觸。
所以，鳳家是依舊將鳳殊藏着掖着嗎？還是鳳家打算利用她，僅僅是爲了讓她當一個架空的少族長，只是爲了短暫的權力過渡？
可鳳小七實力擺在那裡。即便認識很短暫，鳳小七這麼個性鮮明的人，不可能會被家族欺瞞至此。不管是有意欺瞞還是無意欺瞞，這都是欺瞞。像她這種主心骨似的家族成員，一旦認爲自己遭受到家族的背叛，那就會自我放逐，那樣的話，鳳家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不可能是利用了鳳殊。最起碼目前而言，鳳殊對於鳳家來說，就是真心真意想要培養的未來族長。
那問題到底在哪裡？按照她的說法，鳳家早已經默認了鳳小七是繼承人。中途換人並不可取，因爲鳳小七這個繼承人一看就是培養得當的，她已經明確可以出色地完成繼承人的職責，何必換成鳳殊？
唯有不得不這麼做。能夠迫使一個世家不得不放棄屬意已久培養得當的繼承人，另立他人，原因是什麼？強大到恐怖的力量，讓他們無法做主？還是強大到恐怖的力量，直接越過他們做主？
能夠讓一個世家都心甘情願服從的力量，又是怎麼樣的呢？鳳殊知不知道呢？她是不是被那股力量護佑着的人？又或者，她本身就屬於那一股強大到恐怖的力量？
她到底是誰？
她的師傅又是誰？
阿里奧斯和她扯上關係到底是好是壞？他是要阻止還是要放任？如果要阻止，要怎麼阻止才更爲妥當？如果只能夠放任，他需要用什麼方式加以約束？假如無法和鳳殊爲敵，他要怎麼樣在短時間裡獲得她的信任，加深這一種聯繫，讓她始終對阿里奧斯保持善念？
哪怕只是爲了弟弟，鳳家這艘船，恐怕也由不得他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