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豐的心魔之主端坐在恆元天中,其座下絲絲縷縷的莫名之氣升騰,卷而向上,若蓮花倒懸,交織鏤雕紋路,瀰漫光彩。天光照下,能夠看到,整個寶座自成一體,巍峨如山嶽,看上去是白玉所成,綴着黃金飾品,日月的影子在上面交纏成千姿百態的銅鐘,難以形容的天魔之音激盪,形成音輪,圈圈重重,重重圈圈。
心魔經的經文投影到裡面,扭曲而變化,待擠在一起,團團簇簇,似影影綽綽的人的面孔,不計其數,倏爾一轉,散在左右,幽幽嘆息一聲,滿地俱是人心複雜,難以捉摸。
至於其他,心魔道的點點滴滴,映照入內。
突然間,只聽轟隆一聲,蓮花寶座之下,陡然間浮現出金芒,其憑空而生,似圓非圓,似扁非扁,看上去不規則,卻偏偏如舍利子般圓滿。金芒剛開始之時,只是稀稀疏疏,須臾後,越來越多,到最後,洋洋灑灑,若漫天花開,鋪天蓋地。
這一瞬間,金黃大盛,延伸過來,順着寶座的蓮花紋理,徑直向上,甚至要突破真虛,打破靈與肉的界限,直指心魔之主本體!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見此,哼了一聲,他眉宇間突然沉澱下來濃郁到化不可的黑暗,只是往下一落,就跟颶風掀翻在驚濤駭浪中顛簸的小舟一樣,把陡然浮現出的金芒的光明全部壓下,一點不剩。畢竟在惡念淵海里,以他天地間第一尊魔主的位格,基本上是無敵的存在,最起碼現在是無敵狀態,連同是魔主層次的上璟魔主都無法撼動,何況惡念淵海之外的力量了。
“嘿,”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做完這一切,頂門上的心魔經展開,浮空而蓋,字字躍出,六角垂芒,如同寶幢,黑色纏繞,激盪天地間最爲邪惡,最爲沉淪,最爲黑暗,最爲冷酷,最爲無情的聲音,能夠污穢所有,顛覆現世。
“梵門的傢伙,”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看到被自己壓下,卻又星星點點重新滲入的金芒,神情陰鷙,他一手伸開,運轉自己的道果之力,接引整個惡念淵海的規則之力沖刷下來,一層又一層,一重又一重,一波又一波,來隔絕讓人痛恨的梵門大能存在對自己的洞察。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茬又一茬的金芒終於全部消散,再也不出現了,李元豐的心魔之主手一伸,心魔經嘩嘩作響,經文起落,碰撞鳴音。只是比起以往,聲音愈發低沉,蘊含着怒意,正如此刻的心情。
“有點麻煩。”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已經知道了整個事情的過程,雖然自己的那一縷魔唸的應對稱得上果決,可實際上自踏入新欽法國後,在大局上就敗了,以後的應對只能是止損。正是這樣,才讓梵門的人通過那一縷魔念窺見了自己心魔之主的一些東西。
這樣的東西,談不上核心,更談不上根本,不會對心魔之主有什麼致命打擊,可以梵門的手段,心魔之主要是再入現世特別西牛賀洲,被梵門察覺甚至追蹤的可能性增大了。在紀元到了關鍵時候,鬼車真身晉升爲天妖境第八境無極境成爲西牛賀洲中第二大力量並想要一番作爲的情況下,真的不是好事。
“該如何做?”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坐在蓮花寶座上,手按心魔經,仔細思考,錯已鑄成,除了提醒自己以後斷然不能夠再小覷梵門大能的應變外,最爲重要的就是想一想如何彌補。
其一,自然是心魔之主的境界修爲再上一個臺階,那樣的話,能夠投放到現世的力量會比現在增加許多。增加的力量會抵消掉被梵門得知的種種,甚至提升的多,還能夠超過。
其二,也很簡單,那就是讓西牛賀洲這個紀元中心更亂,更復雜,令梵門在西牛賀洲的大能存在整日忙忙碌碌,分到心魔之主的注意力和力量不可避免就會減少。
“白念和妄心,”
想到這,李元豐的心魔之主眸光動了動,無數的幽深魔紋浮現出眼瞳裡,映照出惡念淵海的一地,重重陰影渲染成的帷帳後面,兩個人影,一男一女,似在畫卷裡,又如隨時躍然而出,一呼一吸,和惡念淵海呼應。
“還得看他們兩個啊。”
李元豐微微一笑,把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這兩個即將出世的魔主的力量引入現世西牛賀洲中,不但可以讓他們在現世中汲取感悟,反饋到惡念淵海,擴容惡念淵海,能讓自己心魔之主有希望再進一步,而且他們到了西牛賀洲,肯定會興風作浪,分散梵門的注意力和力量。
“那就開始。”
李元豐的心魔之主有了決斷,於是垂下眼瞼,剩下地交給鬼車真身。
北俱蘆洲,重陰山。
洞府裡起了大殿,六柱撐穹,壁畫恢宏,自角落裡,時不時竄出一團團燦爛的光彩,倏爾一衝,狀若涌泉,細芒垂下,粒粒串珠,美麗絕倫。
再往裡,則是妖血斑駁的王座,背後升騰起一片屏風,上映星空,下連大地,不計其數的時空紋理蟠結在上面,繞有紫青寶輪,懸而行之,來來回回,照出屏風上的景象。上有天上飛的,金烏逐日,飛廉乘風,中有奔於大地,青玉商羊,素裙細眉,白澤智慧,運籌帷幄,下是行在水中,相柳所在,毒化沼澤,等等等等,肆意汪洋。
李元豐的鬼車真身背後十個鳥首仰起,看上去在看屏風,實際上正在神遊虛無,撥動自己的劫之世界,徐徐轉動,馭使世界在進步。
對於大羅金仙來講,自己開闢的世界就是個試驗地,用來試驗自己參悟宇宙天地的所得,如果證明了正確,再反饋於自身,這是一個很完美的循環。
正在此時,李元豐鬼車真身身後十個鳥首攢起的慘綠色妖環倏爾一震,暈開肉眼難見的紋理,無形的信息傳遞過來,他用手按了按眉心,明白心魔之主的打算。
“計劃不如變化快。”
李元豐本來是準備在鬼車真身安排安排其他事情後,再送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入西牛賀洲,畢竟這兩個即將出世的魔主不是善茬,那時候自己有更多的精力可以盯着他們,但計劃不如變化快,由於新欽法國的失誤被梵門大能存在抓到一縷魔念,不得不提前了。
“也好。”
相比起即將出世的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將來的威脅,梵門那幾個盯着自己鬼車真身和心魔之主大能存在的威脅更大,兩害相權取其輕,李元豐穩穩坐定,頂門上慶雲展開,垂光生輝,混洞一片,道果之力上升,貫通時空,落到虛空中。
在這裡,四下如鏡面,幾可鑑人,下方空空落落,似若無底,唯有頭頂上空映照星斗,乍看瑩瑩一點,仔細看,卻在不斷膨脹,似乎能夠充塞視野裡所有,無所不在,無所不有,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意義。
時間不大,只聽妙音響起,原本虛無中似有一團莫名之氣,在這個過程中,倏爾膨脹,跟瓜熟蒂落一樣,啪嗒一下,落了下來,衝四面八方散開,每一縷光中都似蓮花花瓣,裡面有玄妙的世界沉浮,無數的生靈在輪轉。在這樣的異象下,一男一女出現,一個銀髮垂到腳踝,眼瞳空空;一個氣質如蓮花,容顏纖麗。
兩個不是別人,正是即將出世的兩位魔主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的力量投到陽面所化之身,兩個人出現後,看到李元豐鬼車真身宏大天妖之力沖霄貫空,高不可攀,讓周匝的規則之力都呈現出一種孔雀開屏般展開,向其拱衛,目中不由得先露出忌憚之色。原因很簡單,這就是陽面金字塔最頂端的存在,堪比大羅金仙的無上妖族大聖,只是面對面,就讓他們兩個人的魔主之意動搖。
“大聖,”
妄心魔主看了眼在虛無中天妖力所化的李元豐鬼車之相背後鳥首叼着的一隻形似小虎黑飾,色若黑玉,質理細膩,虎首微側,張口咬着黑色的人心,不斷變化,正是自己和白念交給對方聯繫自己兩人的信物,頓了頓,繼續說話,道,“現在要送我們進入西牛賀洲?”
“不錯。”
李元豐鬼車之相的一鳥首叼着小虎黑飾,搖搖擺擺,對方敢放心大膽地給自己這個飾品來聯繫對方,主要是自恃他們的根子在惡念淵海里,自己即使有這樣的飾品作爲引子,也奈何不了他們,只是兩個人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心魔之主啊,只是現在還不是在這方面做文章的時候。
“這麼急?”
妄心魔主皺了皺好看的細眉,頂門上慶雲有晶澈玉珠墜落之姿態,自演人心之不可捉摸,她在心裡也是希望能夠早一點進入西牛賀洲,畢竟西牛賀洲身爲紀元中心,正值紀元關鍵時刻,每時每刻都有新的變化,早入一點,或可能得到機緣。只是對方主動提出來,又讓人覺得隱隱不安,好像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就是這樣。”
李元豐所凝聚的鬼車之相眉眼一耷,面上不見任何神情,只是冷冷地道,“本大聖只是通知你們一聲。”
“你,”
李元豐這話頭是夠硬的,就是說事情我來決定,你們只能夠被動接受,這話一出,讓氣質淡雅如蓮花的妄心魔主受不了,俏臉變色。
白念魔主空空洞洞的眼瞳裡暈開漣漪,垂到腳踝的銀白色頭髮閃爍妖異的光芒,顯然也是憤怒,不過他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強行壓下怒色,跟妄心魔主使了個眼色後,再深吸一口氣,對李元豐道,“現在也行,開始吧。”
“你們看着。”
李元豐很有妖族大聖的霸道和蠻橫,他橫了兩個人一眼,用手一指,堪比大羅金仙的天妖之氣自指尖迸射,化爲萬丈金光,燦爛若霞彩,風吹過,能夠看到有枝枝丫丫的,狀若天地間的靈根扶桑寶樹,再然後,自樹枝上冒出金黃的火焰,圈圈重重,繞有妖音,託舉出的寶貝,古拙質樸,堂皇沉凝,蘊含大道之理。當目光落在上面,彷彿聽到一聲龍馬之嘶,其躍然出水,揹負寶圖,只是看一眼,就見其上的文字變化,浩瀚若星空,難以形容的玄妙流轉,在過去未來,在不盡時空,沒有盡頭。藉着扶桑寶樹燦然的光,還能看到,在寶圖之下,與之相對,尚有一書,同樣在變化,難以窮盡。
一圖一書,蘊含先天之妙。
“河圖洛書!”
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看到一圖一書,目光都是一亮,他們身爲應運而生的魔主,自有伴生之寶本命之寶,可對河圖洛書這層次的天地間的先天靈寶還是眼饞的很。不只是河圖洛書本質非凡,得到後就對自身的戰鬥力有所提升,而且真掌握了,能夠以先天靈寶鎮壓氣運,方便在陽面作爲,每一樣都是頂好的。
“去。”
李元豐祭出河圖洛書後,天妖力落下,兩件先天靈寶瞬間擴展,裹住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投到陽面的力量所化之相,轟隆一聲,貫通時空屏障,向西牛賀洲去了。
在李元豐馭使的河圖洛書裡面,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兩個即將出世的魔主就跟坐在飛馳火車裡面的普通人一樣,完全沒有抵抗力。
不久後,在河圖洛書的星輝環繞下,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剎那間,無數的光彩漩渦涌入到身子近前,擠在一起,團團簇簇,鼓鼓脹脹,自己置身其中,彷彿隨時隨刻都會被染上色彩,被凸顯出來。特別在這樣的光彩裡,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梵色強勢涌入,那已經不是染色了,直接要進行同化。
“到了西牛賀洲的天地胎膜了。”
白念魔主和妄心魔主心知肚明,心中一緊,這麼霸道的梵色說明了梵門在西牛賀洲中的地位,他們的影響是全方面的,天,地,人都有,纔會在她天地胎膜上表現得如此強勢。真要被梵門發現了,那真的糟糕透頂。
幸好的是,事情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