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所措間, 旁邊小賣部的老闆娘開着的電視機, 有女歌手在唱歌:“……永遠到底有多遠
我們會不會變成神仙,我拼命的追,學着去飛, 又怎能追上你的謊言……”
周小曼“撲哧”笑出聲, 扭過了腦袋。
孟超尷尬地抓抓腦袋, 暗恨小賣部的老闆娘真是會選歌聽。偏偏那女歌手還沒完沒了,繼續唱着:“永遠到底有多遠,該不會只有那麼一點點, 該不會你對一百人說過一千遍……”
少年委屈不已, 拼命澄清:“我沒跟其他人說過。”
周小曼笑着擺擺手:“好了,我又沒說你是那樣的。那個,反正我非常感謝你,真的。嗯,以後我會努力控制好情緒的,不隨便發脾氣。”
孟超又急了:“唉, 你別這樣啊。林醫生都說了, 你需要把脾氣發出來才行。你這麼一直悶着,永遠都會覺得難受。你看你發脾氣,發完脾氣了,會不會好受一點。”
周小曼苦笑起來,搖了搖頭:“其實不會好受,還是難過。即使把所有的怨氣全都發出來了,心裡頭依然空着, 非常難過。反而整個人都無所適從起來。”
孟超焦急不已:“怎麼會呢?空下來以後你可以填進去其他東西呀。你看有那麼多美好的東西。永遠都不會空着的。”
周小曼努力想放鬆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調侃道“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美好的東西呀?“
孟超扳着指頭跟她說比劃:“就好像你媽媽啊,薛教練啊,林醫生啊,還有你們體操隊的隊員啊,還有,那個,還有你的朋友們啊。”
周小曼點點頭:“還有誰嗎?”
孟超舔着臉,豁出去了:“嗯,還有我。”
周小曼這回“哈哈”笑出聲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倒是對自己挺自信的呀。”
孟超得意地挺起了胸膛:“那當然啦,我媽都說了,我是個棒小夥兒。”
兩人說說笑笑間就到了運動員公寓。
周小曼跟他揮揮手,催促他趕緊回去訓練,她自己準備上樓去。
孟超喊住了她:“喂——周小曼,你要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跟我打電話吧,罵我也沒關係。發短信也行,你想怎麼罵我都沒關係。你別一個人憋着。我看你那樣憋着,我也覺得難受。”
少年的話落入周小曼的耳中,她忍不住鼻尖酸澀,眼底浮出溼意。因爲站在臺階上,她可以平視孟超的眼睛。少年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眉毛生的濃密,帶着勃勃的生氣。他好像永遠不會沮喪,也永遠沒有失意的時候。
女孩強行將眼底的那股潮溼又逼了回去,帶着點兒鼻音道:“行啦,你這人可真夠記仇的。我又沒有罵過你幾次,你怎麼老記得我罵你了。”
孟超咧開嘴笑了,他的笑容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得意洋洋:“因爲你沒有罵過別人啊。”
周小曼瞪他:“誰說的?我脾氣可不好。”
孟超笑得更加開心了:“脾氣不好纔好啊!我媽說了,脾氣好的女人委屈的都是自己,還不如脾氣壞一些,寧可別人受委屈。”
周小曼聞言忍俊不禁,點頭“嗯嗯”表示同意:“你媽說的最有道理,你就好好聽着吧。”說着她轉頭朝公寓樓裡頭去。
孟超又一次叫住了她,大聲道:“你別忘了呀。你要脾氣壞一點,不要在外面被人欺負了。誰要敢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幫你揍他去。”
籃球隊的教練剛好從公寓樓的另一端出來,聞言立刻火冒三丈,直接揪起了孟超的耳朵:“你個臭小子,你還嫌我事情不夠多啊!誰借給你狗膽,還敢揍人了啊。我先把你給揍服了爲止。”
毫無同情心可言的周小曼,就這麼幸災樂禍地看着可憐的籃球少年,被他家教練給拽走了。
孟超看着她開懷大笑的樣子,連耳朵都不知道疼了。
自家憨娃自家疼。看着弟子那傻不愣登的樣子,教練恨鐵不成鋼地點他的大腦袋瓜子:“你個傻小子,人家小姑娘都要進國家隊了。你這連一線隊的門邊兒都沒摸到,你還怎麼扒着人家啊。”
原本心頭小火苗“滋滋”往上竄的少年郎,一下子被兜頭澆了盆冷水,透心涼。他垂頭喪氣道:“那還不是你不讓我上場比賽啊。”
教練看這傻小子就頭疼,忍不住又敲上去:“你知道個屁!表演賽全是花頭,你顯擺給誰看啊!老子那是怕你受傷,才把你藏在後面的。你個臭小子居然不領情。我告訴你,籃球訓練營好好參加,個人能力測試一定要認真對待。聽到了沒有!”
孟超被這麼一頓吼,立刻乖巧成了只聽話的小貓,不敢再在教練面前齜牙。
教練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傻人有傻福,碰上他這麼盡心盡責的好教練,他上哪兒找去啊。
中午吃過飯以後,周小曼跟着薛教練出發前往江省的體操基地。
她上車以後才發現,除了她和薛教練以外,車上還坐着林醫生。
周小曼有些驚訝,這一回是去參加集訓,而不是比賽。她想不通爲什麼林醫生會隨行。車子要開動的時候,她才試探着問對方:“林醫生,你去江省有事嗎?”
林醫生笑着點點頭:“嗯,上面領導安排了,我跟你們一塊過去。從現在起,周小曼,你就是我的工作夥伴。省裡有課題專門研究心理調控,對運動員比賽成績的影響。你剛好就是最好的實驗樣本,後面你的訓練比賽我都會跟進。我的任務是,儘量運用心理學知識幫你取得最好的成績。”
周小曼有點兒緊張,她不安地看着薛教練,用眼神詢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教練微微點了下頭:“現在要搞體育現代化、正規化、科學化。心理學知識的運用,就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咱們省還是吃螃蟹的人呢。領導研究過了,覺得你是最好的實驗樣本,所以後面林醫生會一直跟着你。我負責技術訓練,她負責心理輔導。爭取讓你在比賽場上發揮出更高的水平,取得更好的成績。”
周小曼點頭受教,朝林醫生露出個靦腆的笑容來:“那麼麻煩你了,林醫生。”
被道謝的人微微一笑:“工作安排,這是我應該做的。”
她察覺到少女的脊背又挺直了一些,這是一種自我防禦的姿態。
這不是一個容易敞開心扉的女孩。
林醫生朝薛教練使了個眼色。後者輕咳了一聲,開始給周小曼佈置工作。
第二次去江省的藝術體操基地。周小曼的身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比起第一次的做客身份,這一回,她是要去當體操隊的主人。
每年國家隊都會從各個省隊挑選出一批有前途的新人去集訓,然後再從中選拔出最終進入國家隊的名單。周小曼的目的就是進入國家隊,即使她現在才十四歲,還不能參加一線隊的成.人組比賽。但是國際大賽上也有少年組的比賽。
周小曼必須得從集訓隊裡脫穎而出,獲得參加國際大賽的資格。
“咱們國家參加國際大賽的機會不算多,尤其是少年組的機會更少。也許成.人組還能有兩三個名額,但是少年組,能有一個就不錯了。現在你要做的事情是,必須得成爲十六歲以下選手的國內第一人,這樣,你纔有可能贏得出國的機會。”
周小曼有點兒怔忪,她沒想到競爭會這麼激烈。
薛教練已經開始跟她分析:“一月份在日本有世界俱樂部邀請賽,三月份法國有國際邀請賽。這兩場比賽,你必須得拼一拼。如果運氣好的話,拿到名次,你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就能給裁判們留下比較好的印象。”
看她還是有點兒反應不過來的樣子,薛教練又強調道:“必須得抓緊,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了。第一批集訓隊的人在體操基地都住了有個把月了。國家隊教練對她們的印象都要強烈不少。你現在的水平,距離真正的世界一流高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這個時候,你必須得在少年組比賽中積累經驗,讓裁判留下好印象,以後轉入成年組比賽,纔有機會得到更好的成績。”
周小曼點點頭,她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又飄到了那套帶操上去了。
從法國比賽回來以後,薛教練還沒有跟她提過帶操的事情。她不知道,是體育學院的老師還沒有編排好。還是薛教練尚未來不及跟她說。
她想到自己夭折的帶操成套,心中就是一片黯然。原本帶着已經編排好的成套動作,去國家隊集訓,是多麼好的一件事。可是現在,五套動作,已經殘缺了一套。
林醫生突然開口問薛教練:“小曼的全套動作,你準備好了沒有?”
薛教練語氣淡淡的:“這有什麼好準備的。國家隊不是請了大師過來過來指導麼。人家負責給運動員編排成套動作。”
周小曼一下子就愣住了,脫口而出:“她給所有人都編排成套嗎?”
薛教練似乎有點兒疲倦,語氣淡淡的:“她編出來的動作,也得看咱們隊員能不能做的出來啊。好些動作,咱們國內的運動員根本就完成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睡吧睡吧,我已經睡了。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