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部長還在房間裡同自己的上司據理力爭:“媒體已經報道了, 不僅國內的媒體,日本的媒體還有法國的媒體都報道了。對。他們都非常看好我們。他們都等待着我們能夠有新的突破。亞運會我們拿到了兩枚金牌。您在國內大概意識不到, 實際上在亞洲範圍內, 我們的藝術體操是相當有人氣的。”
不知道對面的領導說了什麼,王部長忍不住大喊起來:“一碼歸一碼,請不要把什麼事情都往民族大義上套!去年還是中日正常邦交三十週年呢!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我們肯定得去參加比賽, 不然的話我們會淪爲笑柄的。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了。現在的新聞媒體非常發達,還有除了報紙電視還有網絡。一旦引起全民關注的話,我們到時候怎麼跟人民羣衆交代?”
中午在自助餐廳匯合的時候, 王部長揉着眉心宣佈, 這一次藝術體操比賽, 她們照常參加。
“林丹丹同志因爲受傷, 所以暫且留在酒店裡休息。由孫巖同志頂替她參加比賽。”
部長目光嚴厲的掃了一眼孫巖:“這一次,我們是在賽場上出醜的風險,把你給召集過來的。你去年一年都沒有能夠拿得出手的成績。如果這回你還是出不了成績的話。以後隊裡都很難再信任你的個人能力了。”
陸教練咳嗽了一聲, 溫聲安慰孫巖:“你最近這段時間進步的非常快。薛教練非常擅長打磨璞玉。你的進步,我們都看在眼裡。這一次爲國出征,你一定要好好表現。你現在才十七歲,最好的時候剛剛開始,不要輕易浪費了這難得的機會。”
孫巖有點兒興奮,也有點兒緊張,她點點頭,保證一定會好好比賽,絕不辜負隊裡對她的信任。
林丹丹的教練沒能壓住她, 她氣憤地表達抗議,孫巖根本就不是國家隊的隊員,憑什麼代表國家隊出征?
王部長木着一張臉:“事急從權。再說了,這是世界俱樂部邀請賽,沒有規定一定要是國家隊隊員。以前省隊出征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如果成績好的話,我們考慮以後都派省隊出征。要加入新鮮血液,第一步就是將地方隊伍給練出來。”
林丹丹漲紅了臉,狠狠地咬了咬嘴脣,眼睛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等她回房間以後,她又發了一通脾氣。
她的教練,實在覺得頭疼,自己先溜了出去。
孫喆在走廊上擺弄着他的相機。看着這位不過三十出頭的教練,微微笑道:“你也不容易呀,這位大小姐可真不好伺候。”
教練繃着臉,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孫喆聳聳肩,等馮小滿收拾好東西,她們就一起朝體操館出發了。
訓練場上,除了她們幾人以外,俄羅斯隊跟意大利隊都來了。龐清一到場邊,有位金髮碧眼的漂亮女子就過來跟她打招呼。她們似乎看上去非常熟悉,彼此擁抱了對方。
等到開始做基本功訓練的時候,龐清才告訴馮小滿,剛纔那位是俄羅斯隊的二號選手雅蘭達:“她是我最喜歡的運動員,她的跳步太棒了!”
龐清跟雅蘭達的相識經歷也頗爲有趣,她們是賽後尿檢的時候老是被安排在一處等待尿檢,所以熟悉了起來。
馮小滿大笑,小聲告訴自己的大師姐,她上次去法國比賽,認識了保加利亞隊的貝拉。她們也是在等待尿檢的時候,開始跟彼此打招呼的。
“哎,不知道這一次貝拉會不會來。我挺想她的。我覺得還是她的哥薩克蹲轉做的最好。”
龐清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少年組的比賽,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世俱賽約定俗成的習慣是,一個小隊員只參加一回。所以,對大家來說,少年組的比賽有時候比成.人組來的更加有意義。青春就是那麼短暫啊。”
馮小滿笑起來:“可師姐你不也正青春麼!”
龐清遺憾地搖搖頭:“不,對於藝術體操運動員而言,我已經老了。後面,我的狀態會逐漸走下坡路。我唯一能夠做的是,儘可能延緩這一個過程。好好珍惜你的藝術體操生涯,真的,沒多少年。”
馮小滿眨巴眨巴了眼睛,最後還是乖乖地“噢”了一聲,惹得龐清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一回的比賽,馮小滿感覺整個賽場氣氛都偏輕鬆。下午的正式訓練結束後,雅蘭達還過來邀請龐清一起去逛街。她們上午發現了不錯的店鋪,沒有來得及逛完。
馮小滿聽着龐清用簡單的俄語跟雅蘭達做着交流,她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她得聽從安排,統一行動。
等到雅蘭達揮手道別後,馮小滿不由自主地讚歎起龐清:“姐,你的俄語說的真好!”
龐清笑了:“現在俄羅斯是藝體舞臺的老大。想要進步,自然得向先進學習。小滿,你聽姐一句話,你有空也好好學學俄語。我看安東尼婭挺喜歡你的,你跟她學的時候,順帶着將俄語練出來。咱們這樣,技多不壓身。條件有限,就得自己去創造。”
馮小滿點了點頭。她之前也有心跟着安東尼婭學俄語,不過不繫統,有點兒抓瞎狀態。她琢磨着,等回國以後,得好好請教一下陸教練,怎樣從零開始學俄語。呃,俄語應該有音標吧!
下午練習基本功的時候,薛教練就既盯着馮小滿也看着半路領進門的孫巖了。孩子都歸在自己門下了,自然得好好帶着,不然不是禍害人家小姑娘麼。
薛教練對孫巖最近的訓練狀態還是相當滿意的。這個小姑娘的優點是聽話,教練讓她怎麼做就怎麼做,一點兒不打折扣。跟孫巖一比起來,成天冒着鬼主意的馮小滿簡直就是刺兒頭,讓她歡喜讓她憂。可同樣的,孫巖就難以給人帶來驚喜感,中規中矩的。
馮小滿給孫巖編排的幾套動作都傾向於柔美飄逸的風格,因爲孫巖的氣質配上這種風格容易加分。
薛教練盯着她練習了一個下午的分解動作,點點頭道:“可以了,明天咱們就專門練習成套,後天就得看臺賽了。”
孫巖氣喘吁吁地點點頭。
薛教練皺了下眉頭,現在是來不及了,等回去以後,孫巖的體能鍛鍊也得跟上。這是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新組建的集體項目組,她也發現了這個弱勢。隊員跟不上安東尼婭編排的成套,因爲體力不支。
不過這些,都是陸教練該憂愁的問題了。她管好自己的兩個徒弟就行了。
晚上吃過飯,孫巖還想去體操館加練,被馮小滿直接給壓下了:“別幻想了,晚上體操館不開門。你就在房間好好休息。你要是身體狀態沒調整好,直接在賽場上暈過去。那你會取代林丹丹,成爲大新聞的。”
林醫生也勸孫巖,一口吃不成胖子。她現在真正需要做的是事情是,休息,調整狀態,爭取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態上場比賽。
孫巖還是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她不比馮小滿,沒有驚人的天賦。她是憑藉着不服輸的勁兒一路拼搏到現在的。有的時候,看着馮小滿輕輕鬆鬆地做出那些高難度動作,她不是不惆悵的。可是她不想放棄,她不願意半途而廢。
林醫生拍了拍馮小滿的肩膀,語氣親暱:“一個人睡覺怕不怕?不怕的話,今天我就陪孫巖了啊。”
藝術體操隊的小姑娘們因爲長期過集體生活,所以多半有點兒不適應獨自一人。龐清還跟她說過去年到日本比賽時,主辦方安排的住宿條件特別好,一人一間房。結果她跟陳敏都不習慣,愣是又擠到了一間裡頭去。
馮小滿連連點頭,她沒關係。老實說,她反而更加習慣一個人待着。這樣她就可以一直無拘無束地胡思亂想了。她愛死了拆解動作,然後重新創作組合的過程了。她覺得自己不完整的童年,在這樣的過程,得到了最好的修補。
奧古斯汀一直等在走廊上。今天他被媽媽抓去幫忙了,下午都一直沒能跟小滿待在一起。少年覺得自己需要汲取能量,他等待在小滿身邊。
馮小滿驚訝地看着他:“你杵在這裡幹嘛?有事兒?”
奧古斯汀委屈地看着女孩:“我們都有整整六個小時沒有待在一起了,你難道不想我嗎?”
馮小滿好想冷酷地告訴他事實的真相,咳咳,她壓根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與否。她下午光想着怎樣在那塊地毯上起舞了。
奧古斯汀憂愁不已,他的嬰寧一心想着藝術體操,都沒有位置分給自己。他委曲求全,拿手指頭比劃了一下:“我知道,你的心裡裝着的全是體操比賽。嗯,擠一擠,給我留下這樣一點兒位置就好。”
馮小滿看着他的小指頭,哭笑不得,還沒忘記調侃一下美少年:“奧古斯汀,你的手長得真漂亮,手指頭真好看。”
奧古斯汀得意起來:“其實我的腳趾頭長得也非常好。”
馮小滿:……少年,你贏了。
奧古斯汀:……我爲什麼要說什麼腳趾頭?
馮小滿笑着回了房間,還沒忘記跟垂頭喪氣的男孩子道晚安。她在牀上打了個滾兒,開始腦海裡的成套動作演練。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再修改動作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象着如何將動作完成得更加漂亮。
場地訓練持續兩天以後,第三天正式進行看臺賽。
馮小滿之前兩天一直都沒有在場館裡做自己的成套動作。她覺得新做的比賽服美美的,一定得配合着最好的狀態穿,纔對得起幫她設計比賽服的丁凝。
現在丁凝的興趣點已經集中到服裝設計上頭去了。她計劃着等到退役以後就去讀服裝設計專業,將來專門設計運動員的比賽服裝。
馮小滿身着白色的體操服出現在場地上時,坐在場外圍觀的孫喆又適時地抓拍到了奧古斯汀目瞪口呆的傻樣子。現在孫喆對奧古斯汀的興趣,比對馮小滿都大。這孩子也太逗了,簡直分分鐘就能讓人笑出腹肌。
奧古斯汀滿眼迷醉地看着地毯上的少女翩翩起舞。因爲距離遠,只使用小型CD機伴奏的音樂,奧古斯汀一點兒也聽不到。可是他覺得,眼前的女孩已經用身體完美地書寫着樂章。他能夠感覺到星空的深邃與寧靜,他能夠體會大海的浩瀚與幽遠。無論是朝陽的生機蓬勃,還是晚霞的溫柔甜美,他統統都能感受到。
孫喆就聽着這孩子一直在嘀嘀咕咕個不停,有時候是斷斷續續的中文,有時候又蹦出幾個法語單詞。他壓根沒聽明白這個着了魔障般的小老外究竟說的是啥意思。但他知道,可憐的傻孩子十之八.九又陷入愛河了。大概是塞納河橫貫了巴黎,他們跳水跳的太容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噠,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