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不怪你們,可是你們當時應該強硬地把你爹留下來的,你們看這天都黑了,你大哥他們還沒回來,該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吧!”看了眼身旁低着腦袋懊悔不已的小英,桂花嬸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桂花其實說的不錯,依照蘇白山白天的表現來看,她們是勸不住的,也不知道他爹這是發了什麼神經,這突然就變了個人似得,竟然還敢跟大牛一起上山打柴去,也不知道山上沒野獸的嗎,真是叫人擔心。
“一定沒事的,娘你放心吧,我們先回屋裡等吧,沒事的。”伸手扶住臉色難看,滿是擔憂的桂花嬸,看看天色,小英出言安慰。
“唉,好吧,但願沒事兒。”看看身旁的小英,桂花嬸權衡利弊,還是點點頭,在小英的攙扶下,領着桂花小六,就準備往屋裡走了。
“娘!我們回來了。”桂花嬸這剛一轉身,門口卻是響起她熟悉的蘇大牛那渾厚的聲音,桂花嬸趕緊掙開小英的攙扶,轉身趕到帶着一身疲憊氣息的蘇大牛身前,上上下下瞧了個遍,看到蘇大牛除了風塵僕僕外沒少一塊肉,這才勉強鬆了一口氣,可一轉眼,卻是沒有見到蘇白山的身影,桂花看向蘇大牛的眼神猛然一直,神色也緊張起來。
“今天怎樣,沒出事吧,爹呢?”小英也跟着桂花疾步上前,看到蘇大牛一身平安,雖然鬆了口氣,但沒看到蘇白山,同樣臉色有些憂慮。
“呃,爹沒事,就是走路慢而已!”這邊桂花嬸和小英滿臉擔心,蘇大牛卻是好笑地翻翻白眼,一臉的笑意,“爹馬上就到了,飯好了沒,我都餓死了。”
“哦,這就好,你爹沒事就好,飯菜早就做好了,你們先進去吃吧,我再等等。”蘇大牛的話讓桂花嬸大大地鬆下一口氣,揮揮手,示意蘇大牛進屋的桂花嬸眼神轉而盯向門口。
“發生什麼事情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晚纔回來?”看到蘇大牛的臉色,小英知道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發生,看看蘇大牛,臉上是一副想要笑卻是笑不出來的樣子,感覺很奇怪。
“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回來了麼!”門口出現的身影打消了桂花嬸小英等人的擔心和疑慮,蘇白山拖着疲憊的身體,疲憊的眼神,疲憊的臉色,到得院門口,這才深深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顯然已經累的到了極致。
“他爹,你這是怎麼了?”看到累的不行的蘇白山出現在面前,桂花嬸趕忙上前扶住蘇白山,一臉心疼地給蘇白山擦去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珠。
“這不怪我,爹身體實在不行,走路比我慢了一半還要多。”看着桂花嬸和小英望過來的責怪目光,蘇大牛無奈地聳聳肩,開口說道,“爹,我都說過叫你不要去的,你非要去,現在好了,累的不行了吧。”
“你還說,你也不幫一幫你爹,你好歹知道他身體虛,你就揹他回來啊!”桂花嬸看過來的眼神讓蘇大牛額頭冒汗,好久沒看到母親如此關心老爹了。
“我倒是想揹他,可爹不讓我背,我也犟不過他啊!”蘇大牛都快要崩潰了,今天下午的收成被老爹給搞到不及往常的一半,現在累死累活地回來,還要被老孃如此責怪。
“不怪他,我自己堅持要自己走的。還好,沒散架。”撇開桂花嬸的攙扶,蘇白山眼神示意自己可以,伸伸腰桿,跺跺腳,蘇白山疲憊的臉上滿是笑容。
“娘,你們幹甚呢,還不吃飯嗎?”桂花嬸正一臉擔心地看着蘇白山,衆人身後卻是走來一人,藉着傍晚微弱的光線看去,原來卻是蘇四傑在屋子裡等着吃飯等了好久也沒見人,這纔出了門來,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吃飯,這就吃飯,走,他爹,我們吃飯了。”桂花嬸覺得這一天過得真是提心吊膽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蘇四傑這麼一提醒,才知道他們一家子還沒吃晚飯呢。
“四傑,什麼時候放的學呀。”蘇四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母親一臉關切地,和他大哥一起親自攙扶着蘇白山從他身邊經過,更讓他感到意外的,是蘇白山遞給他的一道眼神,雖然是在微弱的黑暗光線中,但蘇四傑還是能感受到那道眼神裡透露出來的關心和疼愛,以及那道眼神所屬的那張自己平日裡覺得噁心的臉上充滿陽光的笑容,他很不確定,這充滿陽光的微笑,是不是給他自己的,這種陽光般的微笑,蘇四傑似乎從來沒有體會過,頓時心頭許多回憶涌了上來,蘇四傑呆立當場。
“出大事啦!”調皮地對着自己哥哥做了個鬼臉,牽着小六手的桂花滿臉笑嘻嘻地對蘇四傑說出這麼一句話,蹦蹦跳跳地跟着桂花嬸他們進屋去了。
“爹,這不怪我,是娘非要叫我說的,我可說了啊。”一家人圍坐在飯桌旁,屋子依舊是那間屋子,油燈也依舊是那盞油燈,桌子也同樣擺滿了家常菜餚,人也還是原來的那些人。蘇大牛看着蘇白山威脅的眼神,不爲所動,一邊吃着飯,一邊囫圇開口。
“我,我不會怪你的,你,你儘管說吧。”看着身旁桂花嬸投過來那幽怨中充滿警告意味的目光,蘇白山看看一點也沒在意自己說話的蘇大牛,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今天這事本來就是爹生出來的,要是他不跟我去山上,那也沒這麼多事兒。”兩大碗飯勉強墊飽了肚子,蘇大牛放下碗筷繼續說道,“剛開始還挺好的,雖然爹走路的速度挺慢的,但這我都挺理解的,可是到了山上,爹就開始表現得差勁的很了。”
“真的有那麼差勁嗎?沒有吧?”蘇大牛的話顯然沒有引起蘇白山的共鳴,不過蘇大牛不用再對自己老爹翻白眼,因爲蘇白山的埋怨剛說完,就被一旁的桂花嬸給用眼神頂了回去。
“爹的表現不是差勁簡直就是糟糕啊,去的路上他還給我吹牛,說他年輕時候如何如何勇敢,一個人都敢在墳地裡過夜什麼的,可到了山上,爹卻是變得膽小起來,一會兒問我山上有沒有狼,有沒有猩猩。”端起小英給自己盛的一碗雞蛋湯,蘇大牛一口就將湯給喝個精光,用衣服袖子擦掉嘴邊的油沫,蘇大牛繼續說道,“最可氣的不是爹表現出來的疑神疑鬼,而是爹跟我到了山上到我們下山,這半天的收成幾乎等於有。往常我一個人砍上半天的柴火隨便就有三五擔,今天下午我就只砍了一擔的柴!”
“啊?怎麼會只砍了一擔呢?”很顯然,對於蘇大牛一下午只砍了一擔柴火的事情,桂花嬸比蘇大牛自己都還要驚訝。
“這只是在講故事而已,沒什麼的,沒什麼的。”蘇大牛在那裡長篇大論地講着今天下午在山上發生的事情,桂花嬸小英等人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蘇白山卻是在一邊埋着腦袋,飛快地用飯菜堵住自己的嘴,心裡一遍遍念着這都不是事兒。
“問俺爹唄,他上了山怕有野獸我還算比較理解,可是自從到了山上,爹就沒半點幫上忙的地方,一開始斧頭他都拎不動,更別說砍柴了,可爹說他想要體驗體驗勞動的辛苦,非要砍,後來好不容易我找來一把小一點他能拿得動的斧頭來。”蘇大牛在這邊述說下午的事情,蘇白山這邊的臉色卻是越來越不好了,拜託,我真是想幫你砍柴的,誰知道自己的這身體不爭氣,關我什麼事情。
“他真砍了嗎?砍了多少?”對於自己的丈夫的瞭解,桂花嬸自認第二還真沒人敢自認第一的,如今聽到蘇白山竟然敢上山砍柴,對於桂花嬸來說,未免太過震撼,以前的蘇白山,連廚房都沒下過呢,如今的蘇白山,不僅下過廚房,還上了山,砍了柴,這樣的改變或許太過刺激,讓桂花嬸心裡有些小小的激動。
“這應該不可能吧,怎麼可能呢?”看着身邊桂花小六一臉興奮地聽着蘇大牛講故事,座位一旁的蘇四傑滿臉的疑惑,他的父親,那個曾經在他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的被他永遠當做是混蛋壞蛋的父親,難道真的變了嗎?
“砍倒是砍了,”看了眼坐在對立面,將腦袋埋在碗裡的蘇白山,蘇大牛繼續說道,“不過不多,我今天下午砍的一擔柴火裡有爹砍的十分之一。”
“哦,那也不錯了,不少。嗯哼,咳。”強忍住笑意的桂花嬸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支持自己丈夫的,不過她那一張快要開花的臉出賣了她,再看她旁邊的小英和桂花,已經在捂着嘴巴偷偷笑的不行了。
“是不少啊,可是您沒見到爹砍柴的那姿勢,真是讓我提心吊膽啊。”看着桂花嬸幾人在那裡笑,蘇大牛一張臉卻是成了苦瓜臉,“先不說爹握斧頭砍柴的姿勢不對,就說爹每次選的砍柴對象吧,他本來身體就弱,手裡拿得斧頭也不大,就應該找一棵那種快要死掉的,小一些的樹木來砍,可他倒好,一上來就找了一棵我腰桿那麼粗的大樹,動手砍上了,你們說說,就是我來,花上一半天時間也不定能把它給砍倒,更別說還要處理了。而且爹砍柴和別人都與衆不同,他砍柴專門找那種長在懸崖邊上或者靠近懸崖的樹木,這不讓我操心嗎,我問他爲什麼,他還說位置越偏僻,越危險的地方長出來的樹木纔是好樹木,才能拿來作爲上等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