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都是你燒的?”伸出筷子夾了一夾菜,放進嘴裡,咀嚼幾下,蘇大牛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怪異,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一旁桂花小英幾人還在半空中的筷子僵住了。
“是啊,怎麼了,難道不好吃?”看着蘇大牛嘴裡喊着一口炒白菜,蘇白山心裡忐忑不已,他關顧着炒菜,出鍋的時候都忘了嚐嚐味道了,這下糟糕了,要是不好吃,那自己可不得丟了面子,以後還怎麼在幾個兒女面前做人,還怎麼和桂花小六等人修復父子關係了?
越想越是不安的蘇白山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的時候,卻是沒有等來預料中菜不好吃的評價,蘇大牛咧開一口塞滿白菜碎葉子的大嘴巴,臉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
“爹,好吃,真的好吃,不信你也嚐嚐。”這或許是蘇大牛記憶中的很多個第一次,連這個給蘇白山夾菜的動作,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做出來的。
“哇,爹你的手藝真不錯,跟娘有的一拼了都。”這邊桂花和小六的狼吞虎嚥似乎說明了一切,小桂花說出來的話也叫桌子前的氣氛輕鬆愉快了很多。一場愉快的,對於蘇家人來說不同尋常的中午飯就在時光中流逝。
“我真高興,好久都沒今天這樣高興過了。”午飯過後,初夏的陽光很溫暖,不刺眼的陽光透過楊柳細密濃厚的枝葉傾灑在院子裡,楊柳樹下,桂花嬸躺在藤椅上,兩邊是桂花和小六一左一右依偎在她身旁,不遠處蘇大牛和小英挨坐在一起說着悄悄話,蘇白山就坐在桂花嬸對面,滿臉笑容,聆聽桂花嬸的心聲。
“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爹,你真的是變了,變得我幾乎都不認識你了。這還是你嗎,白山?”看着眼前這個身材瘦弱,貌似弱不禁風的中年男人,桂花嬸雙眼凝視,黑亮的眼睛似乎想要將這個和她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看個透徹。
“我當然是我。”蘇白山莞爾一笑,他不怕被桂花嬸看穿,因爲現在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自己根本不是原來那個蘇白山的事情,誰會相信這種神鬼一般的事情呢?就算看穿了,難道桂花嬸寧願要原來那個嗜酒如命脾氣暴躁的蘇白山也不要現在的自己?
“爹。”看着蘇白山蠟黃的臉上露出笑容,似乎也沒有平時那麼可怕,反而有些變得和藹可親,一旁蹲在母親身邊的桂花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臉好奇地盯着蘇白山,目不轉睛。
“嗯,幹嘛?桂花。”有個女兒,是在地球的時候蘇白山和妻子最渴望的一件事,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看着小桂花天真無邪的眼眸,蘇白山的思緒忽然就飄向了遠方,他想到了自己在地球的妻子和兒子,還有兒子那剛出生的兒子,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發現自己突然不見了,他們會是怎樣的表情呢?也許自己在地球的身體是否是出了車禍死掉了?這麼想着,蘇白山心裡猛然一震,是啊,地球的自己或許已經死了?那自己是誰?
“呵呵。”蘇白山溫柔地眼神,輕聲的回答,讓桂花滿臉燦爛的笑容,傻傻地一笑,卻只顧着傻笑,也沒有發現她父親臉色上的變化。
“怎麼了,他爹?你是不是不舒服?這忙活了大半天,你身子本來就弱,是不是這一勞動傷到身體了?”一旁的桂花嬸一直注意着蘇白山,看到蘇白山臉色變得更差,趕忙一臉關切地開口相問。
“沒事,我的身體本來就是因爲長期沒有勞動而變得差的,又加上長期酗酒,以後我還要多多勞動才行。”心裡有變化,但蘇白山還是理智的,現在的自己到底已經回不去以前了,眼前的這些人,纔是他要考慮的事情,人一到中年,考慮的事情也就更加現實,因爲他不再和年輕時候一樣,只是孤家寡人,周圍圍着的這些人雖然他也就才見過幾面,但是這具身體和心靈上對於他們的感情,蘇白山還是能夠感受到的。
“啊,你還要多勞動?那怎麼行!”蘇白山的話讓桂花嬸一臉煞白,嚇得她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怎麼了?娘。”那邊小兩口正說着悄悄話,這邊桂花嬸的過激反應明顯影響到了他們,蘇大牛以爲出了什麼事,趕忙過來相問。
“沒事,我跟你娘開玩笑呢。”伸出手,踮起腳尖,蘇白山才勉強拍到蘇大牛高大寬厚的肩膀,笑了笑,蘇白山示意蘇大牛沒事,轉而對兀自一臉震驚的桂花嬸開口說道,“他娘,你也不用吃驚,我說的是真的,我過去做過很多愚蠢的事情,這幾年養病,我也想明白了,我是時候該爲這個家做些什麼了,要不然等我真老了動不了,那我真要後悔一輩子了。你也不用勸,也不用急着反對,我做事情會有考慮的,不會憑藉衝動去做一件我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想過了,我得的病也不算什麼真的大病,也就只是身體虛弱而已,若是來得及醫治,我還有的救。”
“你怎麼知道?以前給你看病的大夫說過,你的病情很嚴重的,得要吃很貴重的藥才能治好,你怎麼能說只是身體虛弱而已呢?”蘇白山的話不僅桂花嬸,就連旁邊的蘇大牛也是驚駭不已,在他們看來很嚴重的病症,卻是被蘇白山說成是小事,這怎麼能不讓桂花嬸着急呢。
“那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不過你們不要好奇我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的做法,就只需要看着便是了,我保證幾個月之後會還給你們一個完整的健康的蘇白山。”自信地一笑,蘇白山對於自己說出的話顯得很有底氣。
本來嗎,自己這具身體看上去弱不禁風,臉色蠟黃,眼窩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誰一看到都會說是什麼重症,可蘇白山對於自己這具身體是最瞭解的,他沒得病,也不知道以前桂花嬸他們請的是什麼庸醫大夫,竟然說他得了重病,這不是扯淡嗎。
一個人,從年輕到中年一直都在酗酒,每天酒不離口,而且還不經常運動,到了四十歲,哪裡有身體好的,身體瘦弱那是蘇白山體質生就,臉色蠟黃卻是酒喝多了的緣故,眼窩深陷,則是因爲蘇白山以前每天基本沒睡多少時間造成的。
現在的蘇白山,感覺身體能控制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很好,根本沒病,他要通過行動告訴桂花嬸和蘇大牛,以後請大夫要找個好一點的。
“大牛,你今天下午還要去山上砍柴嗎?帶我一起去吧。”午飯後休息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下午,桂花嬸拎着鋤頭去地裡幹活去了,蘇白山特意回屋去換了一件青灰色適合幹活的破爛衣服,趕着蘇大牛拎着他那專屬大斧頭接過小英給他準備的水壺,這是準備上山砍柴去了,蘇大牛每天基本的工作是上山砍柴,巨大的身軀,牛一般的大力氣,砍柴郎卻是蘇大牛最適合做的工作。
“啊?你跟我去?,爹你別逗了!”翻翻白眼,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頭不止,身上穿着破爛衣服的蘇白山,蘇大牛咧牙一笑,擺擺手示意。
“是啊,爹,您就在家安心養病吧,大牛去砍柴您幫不上忙的。”正在一旁給蘇大牛整理衣裳的小英也從蘇大牛腰間露出扎着兩條又黑又粗的長辮子的腦袋來插上一句。
“我怎麼幫不上忙了?我總能幫你拎上幾根柴火吧,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好自己的,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到小倆口都說自己不行,蘇白山心裡絲毫不以爲然,不就是砍柴嗎,以前自己也是個農村小夥來着,幹過體力活。
“不行!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待會兒我娘回來,會罵死我的。”將手裡大斧頭往地上‘當’地一杵,蘇大牛的語氣顯得很是強硬。
“還反了你了,敢跟老子叫板?管你娘做什麼,走,帶我去!”一聲厲喝,蘇白山拿出以前教訓自己獨生兒子的嚴厲氣勢來,一雙小眼珠子惡狠狠地盯着蘇大牛,語氣同樣不容置疑。
“呃,好吧。”蘇白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沒有嚇到蘇大牛,卻是讓他愣愣地看着蘇白山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記憶裡,他老爹已經十多年沒有這樣跟他發過脾氣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有今天這脾氣,發的讓他不能拒絕。
“小心點啊,大牛,照顧好爹呢!”看着低垂着腦袋,一臉無奈的蘇大牛和一臉得意洋洋的蘇白山一前一後出了遠門,小英眉頭微皺,不忘吩咐自己丈夫一聲。
“你怎麼能讓你爹就這麼跟着大牛去山上了呢?你不知道你爹身子骨弱,不能做重體力活嗎?唉,這要是出點事情,可怎麼辦呀!”傍晚了,桂花嬸一臉疲憊,站在院門口,一臉焦急,嘴裡數落着站在她身邊低垂着腦袋,一臉懊悔的小英。
“是我不好,娘,都怪我沒攔住爹。”小英很誠實地把事情經過給桂花嬸說了一遍,臨了還兀自自責。
“娘,是爹非要去的,不怪嫂子不攔,當時大哥和嫂子都反對,是爹發了脾氣。”小英身旁的桂花此時揚着頭,一臉認真地對桂花嬸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