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十五見自己姨娘怎麼也說不清，惱怒地一跺腳。
“我的乖乖，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怎麼還叫姨娘？姚氏已經被你爹爹休棄了，你現在可以改口……”董姨娘有些責怪女兒地說道。
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生的孩子叫喚一聲“孃親”！以前每次聽到十五喚自己姨娘的時候，她的心都好痛好痛，現在慢慢的，野心便大了，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要求女兒直接喚她孃親了。
“姨娘！！！”顧茵又氣又怒，“你再這樣，我就要去告訴十四娘了！”
董姨娘驚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親生女兒。待回過神來，“啪”的一聲，對着顧茵的臉，一個巴掌就重重地摔了上去。
“你也知道怕了嗎？姨娘，原來你還是怕着十四孃的嗎？”顧茵捂着臉，流着淚，卻是笑了起來，“姨娘，你既然還怕着她，又怎麼敢去算計她？十四娘是好算計的嗎？你只是一個姨娘，就算爹爹已經將母親休棄了，他身邊只有一個姨娘的時候，也並沒有提過，要將你扶正的事。更何況現在，香姨娘與他相處的時間，比你更多……你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心，就敢算計十四娘呢？”
“我……”董姨娘聽到女兒這麼多說，突然間，心也慌了。
是呀，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慢慢地忘記了，十四孃的可怕？忘記了，姚氏母女幾個人，被她整治得那麼慘？
明明她那個時候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庶女，連後院都不能出的。
而後來，甚至將身爲縣尉的林恩之治得下了大獄，流放千里……而林恩之只是眼紅她的那三家鋪子而已。
而自己呢，可是在圖謀她一半的身家啊！如果讓十四娘知道了，她會怎麼對付自己？
自己與十五娘，會落到什麼地步？
董姨娘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了，她被自己想象的那些悲慘情景，嚇到了。
“姨娘，你想明白了吧？”顧茵嘆了口氣，“如果你想明白了，我就去跟十四娘道個歉……她這麼聰明，這樣的事情，肯定瞞不住她的。”
關鍵是自己知道得太遲了，姨娘瞞着自己，去給爹爹吹枕頭風……也不知道十四娘現在對自己母女兩個，是個什麼樣的看法。
所以，這個道歉，是一定要去的。
“我……我也去……”董姨娘終於明白自己的錯處了。雖然心有不甘，可是她更怕十四孃的報復。那麼兇殘，實在是讓她沒有辦法心懷僥倖。
“姨娘你別去，我去就行了。”顧茵嘆了口氣，“我好好跟十四娘說說，她會明白的。這樣的事，您可再不能做。”
看着女兒走出去了，董姨娘的心中，各種各樣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說不出來的複雜，似乎酸得讓人牙倒了，又甜的心都甜了。
十五娘也長大了，懂事了……
就算是窮一點，她也心甘了。
雖然與姨娘說得那麼無畏，可是真正走到了顧茗的院子外面，她還是遲疑了。
十四娘……看着很好說話的樣子，從來不會暴怒，從來不會發狂……也從來不會生氣的樣子。不管什麼時候，她都是那麼淡淡地笑着，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情況，都是那麼冷靜……
可是，顧茵總覺得，那些大吵大叫的人，其實反而不可怕。
十四娘這麼冷靜的樣子，纔是真正叫她害怕。
真不應該拒絕姨娘陪着來的……顧茵鼓起幾次勇氣，又一次將地散了。
就在她猶豫着是不是先回去，等下次再說的時候，院門打開了。
丁香站在門後，笑眯眯地看着她，問道：“十五娘，來找十四孃的嗎？”
自己的腳步聲很重嗎，怎麼讓她知道了？
不過，既然門已經開了，那麼她便也只硬着頭皮進來了。
“十四娘。”她忐忑不安地跟微笑着看着她的顧茗招呼道，“我來……我來是有事跟你說……”
大概是怕時間拖久了，僅有的一點膽量都會消失不見，她飛快地，便將事情說了個明白，然後，也不管顧茗的反應，轉身就要跑。
“等等！”顧茗提高音量，叫住了已經跑出房門的顧茵。
難道是十四娘不肯原諒姨娘與自己？顧茵惴惴不安地迴轉身，不敢看顧茗，只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擡頭看我。”顧茗溫柔地對顧茵說道。
對她的這個最小的庶女妹妹，上輩子，顧茗對她沒有太深的印象。按姚氏的性格，庶女們，就算是能夠討得她喜歡的，最多也就是得個面子光彩一點的婚事了。
而果是她不喜歡的，那麼，就連個面子上的光彩，也都不一定有，與人說起時，卻美其名曰，女方下嫁，婆家高看一眼。
所以，上輩子的顧茵，其實也不是多麼幸福的。
但是她沒有想到，顧茵原來這麼聰慧。
顧茵惶惶地擡起頭，看着顧茗。看到顧茗臉上那柔和的神情，她不由得愣了愣。
“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姐姐。”顧茗溫柔地對她說道，“你不用這麼怕我。”
“是。”顧茵輕輕回答道。看到這麼溫柔的十四娘，她突然感覺到，自己內心的惶恐，減輕了很多。
“還有，現在咱們這邊，也沒有主母了，你以後，就改口吧，也讓董姨娘高興一點。”顧茗開口說道，“我會跟爹爹提提這事的。”
顧茵呆呆看着她，突然間，豆大的眼淚珠子就從大眼睛裡滾落下來。
“怎麼哭了？”顧茗趕緊過來，掏出手絹，替她擦去眼淚。
顧茵接過手絹，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她突然用力將顧茗抱住，大聲喚道：“姐姐！姐姐！”
“好了，別哭得跟個孩子一樣。”顧茗也被她的真情流露，感動得紅了眼睛。卻又笑了起來，輕輕拍着她的背部，打趣她道。
“姐姐，人家本來就是孩子。”顧茵哭了這麼久，終於將內心那滿塞的驚惶不安之情，全部都發泄了出去。看着顧茗，感覺跟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竟然還撒起嬌來。
姐姐？原來當人姐姐，就是這種感覺嗎？一種真心被人依賴的、很幸福的感覺。
她記起了她的阿寶。她跟自己撒嬌的時候，自己也是這種幸福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