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
梧桐得雨,青翠可愛。
煙嵐沉鬱四下,松柏森森,皆有古意。
風颯颯而來,攜帶霜林的纖瘦,有一種冷意,活潑潑的,非常動人。
太陽神君聽到太白金星的話,坐直身子,挺拔如鬆,他如火的雙眸睜開,背後的金烏騰空,在大日中橫行,面上的笑容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厚重。
是的,厚重,雍容,深不可測。
只是端坐,就讓人不可小覷。
太白金星看在眼中,喟然一嘆。
以前的太陽神君雖然不凡,可是隻是若天上的雲鶴,翩翩然,能在月下輕舞,現在成天仙,掌大權,則是鯉魚躍龍門,翔於九天之上,冷眼觀世間。
人有底氣,自是不同。
太陽神君目中有金芒跳躍,璀璨生光,道,“太白金星,據說最近天庭中動作不斷,東王公和清虛君已經派人來了,想要完全投身天庭?”
他的聲音不大,說的很慢,但有着自信。
這樣的話,雖然是問句,但實際上已經確定。
“你消息倒是靈通。”
太白金星懷抱拂塵,看着遠處有霜氣下垂,霜白如雪,又似匹練一樣掛下來,只覺得冰冷冷浸入人的眉宇,讓人精神一震,道,“兩家都派來了代表,現在正在談判,看他們誠意很足的。”
“誠意很足?”
太陽神君聽到這幾個字,眉頭皺成疙瘩,他不由得大袖一展,站起身,來回踱步,鏗鏘有音,開口問道,“帝君大人們的意見呢?”
太白金星目光一動,照在廳內,略一沉吟,組織語言道,“雖然具體的條款尚在談判,但是諸位帝君大人是願意讓他們融入天庭的,畢竟無論是東王公,還是清虛君,都是三十三天中頂尖的存在,他們個人修爲和勢力都了不得。”
說到這,太白金星的聲音中有着振奮,道,“這樣的人物,以前都是遊離於天庭之外的,很多時候都是聽調不聽宣,現在融入天庭,是大好事。”
“是大好事。”
太陽神君的眉頭皺成疙瘩,幽幽嘆息一聲。
“嗯?”
太白金星看到這一幕,微微一愣,他念頭轉了幾圈,才若有所思,試探開口道,“你是擔心東王公和清虛君他們真的加入天庭後,對天庭現在秩序的衝擊?”
衝擊,兩個字。
實際上,太白金星說的是委婉的,直接的意思就是,這樣的強龍來了,會讓太陽神君這樣躥升勢頭很猛的人受到影響,畢竟天庭的高位有限的。
“是啊,”
面對自己的老朋友,太陽神君自然是直言不諱,道,“不提東王公和清虛君這樣的絕頂人物,只是他們的勢力中就有好幾位的天仙,他們是要兵有兵,要將有將,他們要歸順天庭,肯定要佔據很多的位置。”
太陽神君眸子中有着幽幽的光,非常深,看不到底,道,“這樣一來,衝擊不可避免的。”
“這個啊,”
太白金星的眉頭挑了挑,他最近一段時間來只顧得歡喜,還真沒有考慮這個問題,現在一想,還真是這樣。
東王公和清虛君兩人代表是的兩大強大的勢力,他們人多勢衆,只是天仙,就好幾位,進入天庭,肯定要分潤原本的職位。
而天庭的職位,從來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現在外面有強龍來襲,豈能沒有競爭?
太陽神君不再說話,只是看着外面,水天相接,青白一線,有飛鳥展翅而過,傳來清清亮亮的鳴聲。
太白金星放下拂塵,放到玉案上,眉頭皺起,然後又舒展開,想了想,纔開口道,“東王公和清虛君來投,帝君們沒有不答應的道理,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只是時間問題了。”
“至於你所提的問題,帝君大人們不會沒有考慮的。”
太白金星的聲音變得非常緩慢,但非常堅定,道,“這是好事,帝君大人們會有一個安排。”
太陽神君收回目光,看着太白金星,面上的肅容消失,笑容重新掛上,笑道,“帝君大人們智慧通天,自然會有安排,我今天約你喝酒,就是跟你說一說,你要是有什麼消息,提前跟我透透氣。”
太陽神君穩穩端坐,瀟灑自如,道,“早知道帝君的打算,我也好有個緩衝啊。”
“你啊,”
太白金星目光一轉,就明白了太陽神君的意思,他這是要自己找機會提醒帝君一句,要是帝君早有佈置,那是最好不過,要是帝君真的百密一疏了,自己要提醒。
“我知道了。”
太白金星點點頭,將案上的拂塵拿起來,抓在手中,道,“聽我消息。”
“我們接着喝酒。”
太陽神君雙眸如火,面帶笑容,正事談完,繼續邀請太白金星喝酒。
文成宮。
金磚碧瓦,檐角低垂。
竹木交蔭之間,濃綠如水,沉沉滾動。
桀髯須如鐵,橫臥如龍,半赤的身子上揹負着大斧頭,自然有一種昂揚之色。
他的身後,有金童拿着香扇,正給他吹風納涼。
正在此時,只聽玄音清越,雲氣飄渺,耀眼的明光照徹下來,如同波色乍明,晶晶然展開,乾坤子踏步而出,手中持有玉如意,神姿天成,不疾不徐。
“道友,”
乾坤子到了殿前,見桀安然高臥的樣子,笑了笑,打了聲招呼。
“是乾坤子道友啊。”
桀睜開眼,卻沒有起身,他微微睜着眼,有着逼人的光華。
乾坤子施施然入座,手持玉如意,曲柄如龍,絲絲縷縷吐着寒意,讓人精神一振。
兩個人以前就是認識,現在都是歷劫歸來,沒想到又在天庭相遇,所以即使現在各爲其主,但並不陌生,也沒有什麼針鋒相對。
畢竟從某一方面來講,雙方還是要合作,共同爭取寬鬆條件的。
“怎麼樣?”
桀看了一眼,用漫不經心地語氣說道,“天庭的帝君們都是老奸巨猾的傢伙,他們不鬆口,任憑你在天庭來來回回,也沒有人能夠幫我們說好的。”
桀手一伸,拿來一個酒壺,用力一捏,酒水化爲一道水線,穩穩落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