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中。
四垂珠簾,高挑錦幕。
小戶半開,形似半月,窗櫺上綠,花開滿枝。
帷帳拉起,上掛七寶珠翠,角上放置銷金香料,涼風自窗口吹入,瑩瑩的寶光和綿綿的香氣交織,絢彩若煙霞。
陸青青半躺在香榻上,羊脂美玉般的肌膚在燈光之下,有一種晶瑩的光澤。
“你,你,你,可以起來了吧?”
陸青青聲音輕輕的,用手推了推,又羞又怒。
陳巖在消化這個剛聽到的大消息,對陸青青的話置若罔聞。
“你,”
陸青青還不敢亂動,怕引起對方不必要的變化,身子蜷縮,心裡氣的要死。
“看來她還有不少的秘密。”
陳巖念頭轉動,決定再接再厲,身子微微前傾,壓迫感十足,道,“還有沒有別的?”
“沒有了。”
陸青青俏臉通紅,雙臂環抱,擋在身前。
“我可不信,”
陳巖繼續下壓,動作不小,打趣地笑道,“再不說,我可就要刑事逼供了。”
自從第一次見面後,這個水族女子可是讓他做了不少不情願的事兒,現在佔據上風,當然得趁勢追擊,讓她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刑事逼供,”
陸青青當然知道這四個字在現在的意思,暗罵了幾句無恥,無可奈何,又透露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秘密。
“我們青青真是美麗又能幹。”
陳巖嗅着鼻尖的香氣,大手溫存,道,“看來以後我們還得多交流。”
“唔,”
陸青青咬着牙,壓下身體的躁動,低眉順眼的,溫柔的像個白羊羔。
“好了,”
陳巖見真榨不出有用的東西,站起身來,整理了下衣襟,在檀木大椅上坐下。
“不要臉。”
陸青青心裡暗罵,連忙拽過榻上的衣裙,匆匆穿上,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氣質內斂,如小家碧玉。
“哈哈,”
陳巖上下打量了幾眼,看得好笑又得意,開口道,“青青,看來你家的同知大人也是可憐,你都過門這麼久了,都沒讓他沾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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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青不聲不響,氣質變化,整個人看上去只是比平常女子稍勝,沒了以往的風情萬種的嫵媚。
她這個時候就是要當泥胎塑像,可不敢再想往日那樣勾人,要是引起不好的變故,那就是玩火自焚了。
“青青,去把小窗全打開,再倒杯水。”
陳巖坐的穩穩當當的,從今日起,兩人不再是平等關係,而是自己佔據主導,對方得小心翼翼。
陸青青輕手輕腳地做完後,垂手站在一邊,心裡這個鬱悶就沒法提了。
這次來還以爲可以像往常般平等交換,互通有無,可是沒有想到,雙方的勢力已經發生顛倒。
處於弱勢,哪裡有資格平等交換?不被人一口吞下就不錯。
就是今天僥倖過去,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好了,”
陳巖又問了幾句,然後揮揮手,道,“以後有事我再找你。”
“嗯,”
陸青青一聽,頭也不回,身子一縱,化爲一道水光遁走,生怕走慢一步,又得被欺負。
“哈哈,”
陳巖笑聲傳的很遠,心情愉悅,佔據上風,順我者昌的感覺,真是不錯。
同知府邸。
疏疏細月,漏漏白沙。
夜氣彌檐下,輕嵐壯作花。
如意翹着玉足,坐在亭前,正拿着魚食,往池中投,上百尾青魚浮出水面,簇成一團,啪啪啪的魚尾打水。
“嘻嘻,”
如意玩得高興,笑聲不斷。
嘩啦啦,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水光由遠而近,煙霞散開,陸青青從裡面走了出來。
如意沒有回頭,繼續往水中投食,最近百事順利,她玩得不亦樂乎,只是開口問了一句,道,“小姐,你和陳巖談的怎麼樣了?他應該很高興吧?”
“哼,”
陸青青冷哼一聲,俏臉含霜,徑直在木榻上坐下。
“小姐,”
如意察覺到不對,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怎麼了?”
“沒事。”
陸青青心裡不高興,但不會無故對自己的手下發話,只是開口道,“最近兩天你盯一下無極星宮的動作,然後將消息傳給陳巖。”
“是。”
如意答應一聲,她是聰穎的女子,見沒有別的吩咐,悄聲退下。
陸青青一個人坐在亭子裡,靜靜地看着青水自玉璧上滲出,然後經過凸起的玲瓏石塊一擋,濺起千百朵或大或小的水花,最後落到池中。
好一會,陸青青捋着垂下來的青絲,才懊悔地開口道,“真是大意了啊。”
以前他的打算很明確,就是要陳巖在府城的官場和士林勢力中高歌猛進,然後自己依附其上,趁機擴大自己的力量。
只是陳巖崛起的太快,很快就成了府城中真正的權力人物,而自己對這種轉變卻反應遲鈍。
勢力不均衡,強弱懸殊,再去謀求合作,何等愚蠢?
老虎不喜歡合作,只喜歡吃人的!
說到底,這還是怪自己最近過於順風順水,心思膨脹,警惕性大大下降了。
“這個陳巖,真的會擺正自己的位置。”
陸青青又想到那個可惡的傢伙,牙根都癢癢。
比起自己來,陳巖卻是很清醒,他實力不足的時候,就和自己親密合作,各取所需,一旦到了現在佔據上風,馬上就露出獠牙,毫不猶豫地要吃人。
能夠時刻根據自己的實力和勢力變化,調整爲人處世的手段,收起來簡單,但真正置身其中,就容易迷失了。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就是這個道理。
“以後該怎麼辦?”
陸青青檢討了自己一番,還是很苦惱。
以現在雙方勢力懸殊的局面,躲都躲不開,要是自己一直不搭理,陳巖肯定會強行上門的。
不要想對方會有什麼顧忌,這個傢伙風頭正盛,膽子又大,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
陸青青蹙着眉頭,終於體會了一次當初她強迫陳巖幫她剪除曲觀山莊的杜遠山的無奈,咬牙道,“人爲刀殂,我爲魚肉。”
“日子真難過。”
陸青青站起身來,走來走去,還是沒有好辦法,勢力不濟,就沒有平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