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
風雨瀟瀟,陰晴半分。
有翠岫白沙,有霜石細花,麋鹿銜靈藥,大猿摘蟠桃。
天上飛來仙鶴,橫笛一曲,吹峰崖高。
喬吉頭戴蒼龍冠,身披仙衣,上繡着瓊樹玉葉,丹竈冉冉,煙氣嫋嫋,凝而不散。
當日在仙天中睥睨四方的範子康等人都老老實實跟在後面,大氣不敢出。
即使是他們性子桀驁不馴,但也深知眼前的師兄可不是好脾氣,其強勢風格在整個東歸府都鼎鼎大名,人盡皆知。
這次來,更是咄咄逼人,誰都不想做出頭鳥,被對方殺雞儆猴。
喬吉明白東歸府衆仙的心思,並不在意。
每個上位者都有自己的手段,有的人擅長春風化細雨,不動聲色掌握主動,有的人做事大氣,讓人心服口服,有的人天生有領導力,善於拉攏分化,都是要衆志成城,齊心合力。
但他不一樣,他不需要其他人心裡的敬服,只用最簡單的以力壓人,讓他們暫時聽話就好。
至於以後如何,完全不考慮。
喬吉額頭上的驪珠熠熠生輝,映照出眉宇間的霜紋,如龍如蛇,整個人像是銅澆鐵鑄一樣,纏繞着一種酷寒冷冽,有力量鎮壓,人心可以隨意扭曲。
“玄元上景天是變了。”
喬吉慢悠悠說話,極目江邊,看着虹彩夭矯,金霞鋪水,重重疊疊,道,“沒了虛空星海的阻擋,各大勢力直接接壤,爭奪進入白熱化。”
他的聲音像是從孤山上吹來的冷風,雨打天明,一字一頓,道,“集中精神,待隨我攻伐其他勢力。”
東歸府衆真仙答應一聲,沒有人喜歡太過強勢連他們的心意半點不順的人物,但對於喬吉的實力,任何人沒有懷疑。
這位人物能夠這麼強勢霸道,而在宗門中步步高昇,不是憑的什麼天大背景,也不是什麼洪福齊天,而是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眼前之人的實力,在無上大教的真仙三重修士中都是居於上游的。
正在這個東歸府羣仙整裝待發的時候,衆人若有所感,同時擡頭看天。
只見天穹崩塌,像是鏡光般破裂,萬千的碎片跌落下來,墜到江海中,炸開一個接一個的黑洞漩渦,裡面驚雷爆閃,霹靂驚天。
下一刻,
一股幽深宏大的氣機從天而降,尚未接近,就彌天極地,覆蓋八荒六合,充塞整個天地,浩浩蕩蕩,橫無涯岸。
“這是?”
範子康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法衣上的捲雲鉤月條紋暈開漣漪,目瞪口呆,道,“居然有人敢率先攻伐我們東歸府?”
其他人同樣明白過來,眉宇間滿是蕭殺。
真真是猖狂!
喬吉冷哼一聲,眸子變得晶白,兩道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劍一樣,刺破時空,攜帶着森森然的殺機,轟然衝上中天,照在似緩實疾而來的天宮上。
咔嚓,咔嚓,咔嚓,
目光和雷光碰撞,如同實質一樣,像是煙花綻放,有大有小,冷風撲面。
陳巖立在滴水檐下,玉臺西風,吹起法衣,面帶笑容,道,“沒想到是東歸府的人啊。”
“好重的殺氣。”
白涼涼頭梳碧螺髻,宮裙罩身,黛眉挑了挑,道,“不知道對面坐鎮的人是東歸府的哪一位。”
“像是喬吉。”
蘇子云收回目光,雲山重重,層巒疊嶂,纏繞在自己的周圍,道,“是他的話,殺機重沒有疑問。”
“哈哈,”
陳巖長笑一聲,大袖一揮,有着颯颯之音,像是霜風自深澗吹拂,掠過上面細膩如玉的白沙,透着冷冽,道,“先和東歸府的道友們打個招呼吧。”
話音落下,太玄雷尊自宇宙雷池中起身,三頭六臂,琉璃寶身,身後是威猛龍踞,咆哮升騰,他口誦真言,調動力量。
轟隆隆,
少頃,天宮一開,像是闕口一樣,又好似黑洞洞的炮臺,無量的雷光打着滾兒,咆哮這,沸騰着,洶涌着,轟擊而下。
萬萬千千的雷霆,交織成雷龍,張牙舞爪,攜帶着蒼茫不可測度的毀滅力量,瞬間降臨,覆蓋天地。
沒有任何的生機,只有最爲恐怖的毀滅,破壞,死亡。
喬吉目光森然,法衣無風自動,宛若劍音,他硬邦邦地開口道,“是太冥宮的人。”
“太冥宮的人?”
範子康表示不明白,疑惑地道,“從我們得到的消息來看,太冥宮並沒有向玄元上景天派遣真仙三重的門人弟子,等於提前出局。到底是什麼底氣,讓他們敢大舉來犯?”
至於是不是太冥宮明裡說不拍暗裡卻派人前來的事情,範子康根本不是考慮,任何一個無上大教的名頭不會這麼不值錢。
太冥宮既然講了不派遣人,就是不派遣人!
喬吉面容如鐵,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道,“法寶不錯,不過想借一件法寶就來橫行,他們是真不知道真仙三重這四個字代表的意義。”
他的話,擲地有聲,有着難言的自信。
轟隆隆,
可是這個時候,大哉九真天玄宮的攻擊隨之到來,淹沒了喬吉接下來的話,周圍都是雷磁風暴,雷龍火蛇的,咆哮沸騰,覆蓋四下。
攻擊之大,覆蓋之廣,力量之強,超乎想象。
“猖獗。”
喬吉目中冷光迸射,像是刀槍劍戟交鳴,發出錚錚的殺伐之音,他的天門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柄寶傘。
此傘以蛟龍之骨作傘架,根根染有血痕,傘面卻是青玉一片,重重疊疊的慶雲聚集,交織成不一樣的圖案。
仙人乘鶴醉東山,白鹿月下飲清泉,三千年來鬆不老,麒麟丘下臥雲眠。
傘骨是蛟龍之骨,殺伐之音大作,隱隱有龍吟悲天。
傘面卻是出塵脫俗,清新自然,難以言表。
傘骨和傘面交織,凝成一種玄妙的道理,倏爾一衝,瞬間擴大,撐起半壁天。
轟隆隆,
無量的雷霆轟擊而下,被寶傘撐住,所有的毀滅之力洶涌澎湃,全部打入其中,讓傘面上的圖案像是活過來一樣,栩栩如生,歷歷在目。
喬吉神情一冷,感應着沉甸甸的壓力,神意一運,將寶傘承載的力量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