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
春草年綠,積雪浮雲。
霜石生煙氣,寶樹月近人。
一青一白,瀰漫一色,上下相磨。
整個天地像是瓊界瑤池,一塵不染,晶瑩剔透。
賀鑄坐在雲榻上,半綠翠葉交蓋,一簾靜靜剔透的疏雨,他吹着橫笛,清亮的音符在山徑小路上浮動,像是飄零的梨花落雪。
姚奉先自外面而來,法衣上竹葉粼粼,花影搖搖,颯颯有音。
不一會,賀鑄停下笛聲,凝望着遠山如黛,瑩瑩一點,目光澄明。
姚奉先見此,知道自家師兄主意已定,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兄,真要再次攻打太虛千幻道?”
對於太虛千幻道,身爲真法派之人,他當然看不過眼。
只是現在玄元上景天的局面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稍有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那樣的話,對自己,對賀師兄,還有其他同門,都會灰頭土臉。
賀鑄明白自家師弟的擔憂,他輕輕一笑,風淡雲輕,杳杳的鐘聲傳來,似乎響在耳邊,讓他的聲音變得激盪有力,道,“師弟不用擔心,爲兄最近略有感悟,肯定可以給太虛千幻道的古春秋一個大大的驚喜。”
“哦?”
姚奉先一聽這個,頓時面上浮現出笑容,他知道自家師兄的性格,能夠說出這樣的話,看來是神通玄法大進啊。
想到這,姚奉先連忙祝賀道,“恭喜師兄再進一步,以後天仙大道有望。”
“天仙大道以後再說。”
賀鑄隨手將橫笛別到腰間,清清如玉的吊墜落下來,搖曳生姿,他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自有韻味,笑道,“師弟你去召集其他同門,我們馬上出發。”
轟隆隆,
時候不大,就見祥雲陣陣,瑞彩飄飄,倏爾天光一開,一架龐大無匹的飛宮拔地而起,直上九天。
法舟的周圍,有力士拖舟,玉女執燈,拳頭大小的赤金篆文升騰,若焰火明空。
浩浩蕩蕩,氣象驚人。
沒有任何的掩飾,就是橫衝而去。
以賀鑄爲首的真法派衆仙坐在天宮中,對於傾巢而出,導致後防空虛,會不會被其他勢力趁虛而入的問題,他們絲毫不擔心。
原因很簡單,插手玄元上景天的勢力,自從派出真仙三重的門人弟子後,就都有默契,他們不會搞什麼聯合,搞什麼拉攏,搞什麼偷襲,所有的要憑力量和手段說話。
用真正的力量,將其他勢力打出局,這纔是他們認可的。
說到底,玄元上景天的局面,天仙不下場,諸天的無上大教是以此爲試煉之地,當然有種種的默契和約定俗成。
飛宮乘雲氣,揹負青天,曳着萬千的瑞彩祥光,很快出了真法派的地界,直接進入太虛千幻道的地盤。
來勢洶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只是奇怪的是,太虛千幻道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趕來對峙。
“怎麼回事?”
姚奉先見到這一幕,就是一愣,這可不像是太虛千幻道的作風啊。
賀鑄剛要開口說話,驀地若有所覺,擡起頭。
在同時,真法派的真仙們都目中光華大盛,洞徹虛空。
轟隆隆,
只見天穹之上,風起雲涌,雷霆驚天。
兩道宏大的氣機在對撞,餘波似粼粼的水光,自上而下垂落,天河般激盪。
仔細看去,一股幽幽深深,不見其底,日月星河出於其中,容納萬物,冰封一切,一道看似錦繡天成,人間美景,可是實際上是夢幻泡影,千變萬化。
賀鑄看着後面一道氣機,再是熟悉不過,正是太虛千幻道在玄元上景天的領軍人物古春秋,訝然道,“這個時候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真法派前來的聲勢浩大,頓時就驚動了正在虛天中對峙的雙方。
古春秋,頭戴逍遙冠,身披一字蓮葉衣,容顏俊美,眉心上有夢紋交織,別有風采。
他向來是沉穩,謹慎,深沉,但現在看到真法派諸仙,也忍不住勃然變色。
“好,好,好。”
古春秋怒極而笑,身上的氣機沖霄,演化爲彌天極地的寶圖,覆蓋四下,聲音若雷霆,道,“你們還真當我們太虛千幻道是軟柿子,都要來捏一捏?”
“今天非讓你們付出代價不可!”
古春秋怒髮衝冠,其他的太虛千幻道的真仙也是怒火盈胸,目中冒火。
原因很簡單,現在玄元上景天的局面大家都知道,馬上就要定局,衆人都以爲會不再動作,只等候併入三十三天。
可是這個時候,先是太冥宮的人找上來,現在真法派又氣勢洶洶而來,其中透露出的意思,何其簡單,又何其歹毒。
他們居然想在這個最好時刻,將太虛千幻道清理出局!
是可忍,孰不可忍!
賀鑄沒有理太玄千幻道的人,而是將目光投向正在和古春秋對峙的少年,此人看上去十七八歲,著日月法冠,身披玄水照星乾坤衣,上繡周天星辰,下描幽幽深深的黑水,左佩虎書,右戴殿主寶印,雄姿英發,金容玉姿。
只是穩穩當當而立,就有一股不可睥睨的強大氣勢。
毫無因爲,正是現在玄元上景天最出風頭的,太冥宮玄水殿副殿主,陳巖。
陳巖感應到賀鑄的目光,轉過頭來,他的身後,重重疊疊的光暈交織,五焰金剛鐲和不生不滅無形劍在裡面夭矯如龍般運轉。
他笑了笑,稽首一禮,道,“見過真法派的賀道友,諸位同道。”
“見過陳副殿主。”
賀鑄還了一禮,法冠之上,細細密密的篆文像珠簾瓔珞般垂下,叮噹作響,道,“真是想不到,陳副殿主這個時候還會起李來討伐太虛千幻道。”
身爲真法派的人,賀鑄對太虛千幻道這個大對頭是毫無疑問的惡意滿滿,討伐兩個字用出來,簡直就好像是正義地要去鬥爭邪惡,一下子就將太虛千幻道放到一個很不義的位置。
“哈哈,”
陳巖大笑一聲,青氣流轉如龍,上連天,下接地,瀰漫無窮,道,“只能夠說英雄略見相同。”
“晚來一步,被道友捷足先登了。”
賀鑄嘆息一聲,聽上去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