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天上。
雲開如屏。
中天豁開,向兩側鋪展,中央垂下千丈懸瀑,澗水橫斜,泉聲汩汩,自上而下,霜白一片,遠望如雪。
再然後,天河接近,其上氣機躍動,演化出靈草琪花,幽竹蔥蔥,上有龍鶴,鏘然高鳴,簇擁一人,頭戴道冠,身披仙衣,腰懸法劍,似緩實疾。
少年一到,周匝日月垂光,煙霞凝彩,金花落地,香滿室中。
這樣的聲勢,不同凡響。
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將目光投過去。
“阿秀,”
來人自然是陳巖,他扶正道冠,大步走到阿秀跟前,聲音少見地有點激動,不像是他平時那樣從容冷靜。
阿秀用手捋了捋額前的青絲,擡起頭,美眸如水,玉顏精緻,氣質柔美,早就不見了以前兩個人在世俗中摸爬打滾的小心翼翼,而是整個人從內到外散發着恬靜自信,玉皇山準天仙的女仙,也配得上這份自信,只是道,“在洪荒界的時候,我就說過,我會來的,我說話算數。”
“是啊,”
陳巖很高興,眉宇間滿是喜色,在這個世界上,要輪他最親之人,阿秀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現在能夠見面,真是大好事。
“是去了玉皇山啊,”
陳巖看着眼前少女裙裾上的門派標識,道,“以前的時候,我還見過你的一個同門。”
“是我師姐,她現在還記得你呢。”
阿秀笑靨如花,肌膚晶瑩,如積雪堆玉,道,“那次門中還是讓我和太平前輩去接的時間,差一點點就碰上你。”
陳巖沒有問爲何阿秀早知道自己在太冥宮卻現在纔來找自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他面帶笑容,道,“玉皇山可是在諸天之中鼎鼎大名,等三十三天的事息了,你一定要帶我去看一看。”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兩情相悅,旁若無人。
沒有什麼山盟海誓,不提什麼甜言蜜語,在同時踏上修道之路,一路高歌猛進,直指無上大道的旅途中,能夠再次相遇,平等對話,就是一種幸福。
“原來是這樣。”
蘇秋親眼目睹這一幕,溫潤如玉的面容上有淡淡的笑意,真是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真是很有意思啊。
至於秦韜玉,自從陳巖出現後,他的眉宇間就有着陰沉之色,壓得很低,像是狂風暴雨,即將爆發。
“這個陳巖才晉升天仙多久,爲什麼身上的氣機這麼恐怖?”
秦韜玉是無極星宮真正的天之驕子,掌門嫡傳,向來自負,可今日見到陳巖,感受到一具化身都有着毫不遜色於自己的沛然氣勢,臉上變色,道,“完全不符合常理。”
至於太平凌霄神劍這件玉皇山的飛劍,正繞着阿秀身後不停旋轉,聲音不斷傳來,道,“這個叫陳巖的小子身上的氣機不一般,超乎想象,遠遠不是一般的天仙能夠比擬的。紀元之子,絕對有紀元之子的苗頭。”
“小秀啊,你的眼光倒是不錯。”
阿秀暗自翻白眼,對這個喋喋不休的神劍老前輩很是無語。
陳巖這時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秦韜玉,問道,“無極星宮的道友?”
阿秀嘻嘻一笑,頗有一種調皮,小聲道,“無極星宮的秦韜玉秦仙尊,送我前來,很熱心腸哦。”
陳巖瞭然,劍眉一軒,身姿挺拔,衣袂帶風,道,“那我得盡一盡地主之誼了。”
阿秀眸光流轉,笑而不語。
陳巖雲袖一擺,太冥真河懸於身後,浩浩蕩蕩,幽幽深深,他牽着阿秀,來到秦韜玉跟前,朗聲道,“眼前的是無極星宮的秦道友吧,這次還要多謝你護送阿秀來幽雲羅域。畢竟現在三十三天可不太平,妖魔鬼怪橫行。”
秦韜玉目光沉沉,頂門上星光璀璨,倏爾散開,化爲星圖,耀耀其輝,他看着走過來的陳巖,身上的氣機激盪,發出如雷的聲音,道,“陳道友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只是沒有想到,阿秀會和陳道友關係這麼密切。”
秦韜玉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對於這個,我得說陳道友幾句,陳道友雖然是勇猛精進,修煉之快,震古爍今,可也不能對阿秀師妹漠不關心,這可不好。”
話語之中,有一種淡淡的指責。
“哈哈,”
陳巖笑了一聲,泰然自若,道,“多謝秦道友直言相告,這個我以後會注意。”
這番話,說的平平靜靜。
沒有任何的火氣。
這一下,倒是讓秦韜玉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不過,”
陳巖可從來不是軟綿的性子,他看上去是對秦韜玉客氣,但下一句話就有鋒芒露出,道,“誰要是敢阿秀一下,那他就是活得不耐煩了,我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話語同樣平靜,可其中蘊含的堅定以及自信,溢於言表。
隱隱之間,有刀劍鏗鏘之音,撲面而來,攜帶着凜然的殺機,橫浸到人的骨子裡。
站在面前,居然有刺痛感。
即使是秦韜玉這個無極星宮的天仙,在這一刻,都覺得眉宇間有冷意霜色,忍不住想要後退。
當然,他沒有後退。
可心中的震驚,不解,還有難受,都像是火山即將爆發。
“一具化身而已,”
秦韜玉身後星斗升起,宛若明燈,護佑左右,神情複雜,自己還在一具化身面前覺得如芒在背,難以承受?
這一下的感覺,比千言萬語的挖苦和譏諷都要來的直接和真實。
陳巖的本體時時刻刻都在提升,再加上在三十三天的主場,實際上化身能夠承載的力量委實驚人,雖然沒有至寶護身,真鬥法的話,可能比不過像秦韜玉這樣的無極星宮的天之驕子,但氣勢上真的是穩壓一頭。
畢竟同是玄門同道,對方也沒有太出格的地方,陳巖身上的壓迫力很快收回,像是從來沒有出現一樣,他環顧左右,吩咐身邊的道童道,“準備宴席,我們要好好款待一下來的貴客。”
“不必了。”
秦韜玉心頭鬱悶,還難以找回,只覺得憋屈難受,擺手道,“宗門還有事,我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