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來每年春節照例要去拜會下省委大佬!外,柳俊平心,春林從未謀面。進得門去,規規矩矩給葉春林行了鞠躬禮。
“葉書記好!”
葉春林點了點頭,臉上神色很是平靜。
“坐吧!”
葉春林朝辦公桌對面的椅子示意了一下。
這個意思,就是要公事公辦了。
柳俊很坦然地在葉春林對面坐了下來。
“柳俊,寧北縣的工作,開展得怎麼樣了?”
葉春林開口問道,語氣平和。
“多謝葉書記關心,還算順利!”
柳俊謹慎地答道。
“嗯,寧北縣的工作這一年來很有起色,白楊同志和你,功不可沒啊!”
葉春林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表示了肯定。
“多謝葉書記誇獎。”
柳俊依舊中規中距地答道,心裡頭並沒有因爲葉春林這一絲微笑而有所放心。葉春林身爲省委副書記兼省紀委書記,省委常委裡排名第五。久居高位,絕不會巴巴的打個電話叫他過來聊天扯閒話。一般領導要“修理”你的時候,都會先予以肯定,然後再來個“但是”
柳俊就在等這個“但是“柳俊啊,和彭少雄同志的關係處得怎麼樣?”
葉春林依仍舊是聊天的語氣。非常隨意地問道。
“還好。彭書記對縣政府的工作很支持,班子裡的同志對彰書記也很尊重。
柳俊益發小心謹慎起來,儘量避免用“我”來說事,開口閉口“政府班子”
葉春林又是微微一笑,眼神裡略略流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大家都說柳晉才家這個小子是個人物,年紀輕輕,少年老成,厲害得緊,深的乃父與嚴玉成的真傳。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
然則柳俊總覺得葉春林的笑容裡夾雜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以前白楊同志在寧北縣主持工作的時候,班子裡的同志應該也是很團結的吧?你對白楊同志的觀感怎麼樣?”
葉春林笑着問道。
柳俊微微一驚,莫非有人對白楊有什麼不利的舉動?葉春林如此相詢。貌似就是要了解白楊的情況嘛。白楊出任省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主任,成爲葉春林最重要的部屬之一,主要是嚴玉成出於“借勢”的需要,未必就是葉春林本身所願。也就是說,葉春林對白楊實際上了解不多。
不過,柳俊可不認爲葉春林叫他來。僅僅只走了解一下白楊的情況那麼簡單。時機不對!如今“先進個人評選舞弊案”的調查正進入關鍵時期,沒有發生一點什麼事情,葉春林照理不會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
“白楊書記在寧北縣主持工作的時候,班子裡的同志總的來說,還是比較團結的。當然。工作上的分歧總是存在的。這個也很正常”
柳俊說到這裡,略略停頓了一下。
葉春林就微微頜首。
“至於說我個人對白楊書記的觀感。不瞞您說,非常之好。我研究生畢業之後,第一個工作就是在團省委學校部,當時白楊書記是學校部的部長,是我的直接上級,對我的工作給予了許多的關心和指點到寧北縣與白楊書記搭班子的時候,也是一樣,我個人認爲,白楊書記是一個非常有能力,非常有親和力的領導,大局觀很強!”
柳俊說道。
無論何時小頑童對白楊姐姐自然都是滿口讚譽之詞。
白楊也確實當得起這個讚譽。
“這麼說,你和白楊同志可以稱得上是好朋友了?”
葉春林緊着問了一句。
柳俊也毫不避諱,點頭答道:“是的,葉書記。我和白楊書記,是很要好的朋友!”
葉春林再次點了點頭,慢慢靠回巨大的真皮轉椅裡,沉吟着不出聲。似乎有什麼言語。不知該如何考慮措辭。
柳俊便有些奇怪。
於公,葉春林比他的級別高上許多,於私,葉春林是長輩,若在省委常委院碰到,柳俊是要規規矩矩稱呼他爲“葉伯伯”的。照理葉春林在他面前,無須有任何禁忌,想到什麼都可以直言不諱。
“柳俊同志,省紀委接到舉報,說你與白楊同志之間,有不正當的關係!”
葉春林沉吟稍頃,沉聲說道。
柳俊的雙眉頓時揚了起來。
“葉書記,我覺得,這很荒謬!”
柳俊的聲音依舊很是沉穩,聽不出有絲毫憤怒的意思,只是眼睛裡放射出銳利的鋒芒。這種鋒芒,連葉春林見了,也在心裡略略打了一斤。
突。
“柳俊同志,是不是荒謬,暫時還不能下結論,紀委辦案,講究的是證據!”
葉春林擺出了公事公辦的神情。
柳俊笑了一笑。心刃蔣有些吃驚了。
他儘管擔任省紀委書記的時間不長,但是久居高位,各式各樣的下屬見得多了,但凡被人舉報的幹部,在他面前,要麼膽戰心驚,要麼憤憤不已,指天哉日,發誓絕無此事,就是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如同柳俊這般鎮定自若。
“葉書記,我想知道,舉報者提供了什麼樣的證據!”
柳俊直截了當地說道。
在此之前,他當真沒有料到葉春林叫他來,竟然是因爲這個原因。瞬息之間,柳俊的腦海裡轉過了無數的圈子,將此事的前前後後都梳理了一遍。
有一點可以肯定,葉春林接到這個舉報之後,一定會第一時間向嚴玉成彙報。整個省委大院,任誰都知道他柳俊是嚴玉成未來的女婿,就在一兩年間,會與嚴菲成婚。現在竟然有人舉報柳俊與白楊有不正當的兩性關係,於情於理,葉春林都不可能獨自處理此事。
除了柳俊與嚴玉成的關係,白楊的身份就更加敏感,政治局委員、中組部長白建明的女兒,眼下又是調查“舞弊案”的實際組織者,此時冒出這樣一個舉報來,其“真實程度”本就值得懷疑,極有可能是來自對手的反擊。
偏偏這個所謂作風問題,又不清道不明的。
只要把這個事情一鬧大,白楊是否還能繼續呆下去,都很成問題。就更不要說還能繼續堅持查辦“先進個人評選舞弊案”了。
搞走了白楊,嚴玉成向白建明借勢的努力便全盤付諸流水,說不定還會惹得白建明沖沖大怒,就此倒向嚴玉成的對立面。
我女兒在你嚴玉成的治下,被人如此欺負,你嚴玉成這個省委書記怎麼當的!
果然是好手段!
估計舉報者的舉報信,絕對不僅僅是投遞給了省紀委,中紀委和其他強力機關,只怕也都收到了。但也正因爲如此,柳俊能夠肯定,葉春林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在這場全面的博弈之中,嚴玉成不能輸,葉春林也一樣不能輸。
重大利益面前,兩人的立場是完全一致的!
因此柳俊就直截了當向葉春林要看證據。
人家想要靠“作風問題”把水攪渾,總不能空口說白話,多多少少要有些過硬的證據有行,不然無人會予以理睬。葉春林也不會找他柳俊來談話了。
因爲一封莫名其妙的匿名舉報信。全然空穴來風的東西,就將一個省紀委書記撥弄得團團亂轉,簡直難以想象。
只是柳俊也想象不出,對方到底能有什麼過硬的證據。
跟蹤拍攝他和白楊秘密幽會?
全然不可能!
且不要說柳俊自身是武術能手。反應非常敏銳,就是他的貼身保鏢徐文和與魏春山,也絕不是吃素的。如果有人跟蹤的話,早被徐魏二人揪住了。
這事還真透出了蹊蹺。
葉春林見柳俊神情如此鎮定,頓時心情就大大好轉起來。
老實說,葉春林接到這個舉報,也極其鬱悶。當初嚴玉成向白建明“借勢”提議將白楊調任省紀委工作,與葉春林通氣的時候,葉春林心裡多少有些顧慮。
向白建明“借勢”葉春林不顧慮。他也很認同嚴玉成的做法。
眼下,嚴系力量遠不如廖慶開在任時那麼強勢,作爲嚴系的二號左物。脾氣火爆的葉春林也時時有很憋悶的感覺,貌似這個省委副書記做的。還不如當初的常務副省長那麼舒坦。那時節,張光明處處考慮他的感受,多多少少要向他做些讓步。現在卻網好反轉過來,輪到他葉春林處處看張光明的臉色了。
葉春林顧慮的是,白建明不是本派系的大佬,未必肯摻和進來。一旦向白建明借勢的動議未能獲得白建明的首肯,消息泄露出去,只怕會令得嚴系的日子更加難過。
此外,他認爲白楊過於年輕。從無紀檢工作的經驗,又是女同志,擔當如此重任,只怕難以勝任。這個事情,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定要戰而勝之。
葉春林對白楊的能力不看好。
孰料白楊一上任,居然幹得有聲有色,眼見得就要取得很大的突破。大大出乎葉春林的意料。正在欣慰之極,卻又鑽出這麼一個舉報信來,而且看上去證據確鑿,又令葉春林極其惱火。
所幸柳俊的態度,讓葉春林吃了一顆定心丸。
倘若確有其事,葉春林相信這個二十四歲的年輕人,斷然不能如此鎮定!
但是,舉報者提供的證據,看上去也確實很有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