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芷安自那日心中睡在李雁菡旁邊心生綺念後,日裡修行時便常常不能凝神息心,修行的進度也不免緩了下來,只是不免着急起來,更又生出對李清的愧疚。
於是這些心思堆積起來,更讓申芷安顯得鬱卒;可是她又不願李雁菡擔心,所以每日也小心將情緒藏好。
然而李雁菡不過休息了半月,就堅持要開始修煉,申芷安勸了幾回,終於還是沒能拗得過李雁菡,也只好在一旁小心看護而已。
如此下來,申芷安修煉的進度又被拖慢了幾分。
可是日子這樣過着,申芷安心裡對李清的愧疚更是日夜難熬起來。
於是常常夜不安眠,只顧着勤修苦練。
如此種種,自然早被李雁菡看在眼裡。只是申芷安自己不說,她也不好主動點破,也就這樣在一旁默默心疼。
只那一日,申芷安日夜不眠,體力終於有些不支,看着院中落葉紛紛,居然倚着那樹睡着了。
原本申芷安已經結丹,心神精力遠勝常人,精神不濟,體力不支這等事情,是斷不會輕易發生的。皆以申芷安非但不眠不休,心中更是思慮過甚,平日裡卻還更要細心遮掩,這便是神仙也煎熬不住的。
李雁菡見到申芷安竟然已經如此疲憊,自然也不能再任由她這樣下去,可若是直接說破,又顯得申芷安徒做一番無用功。思來想去,也倒給她想出個辦法來,當下便趁着兩人吃飯時,提議再回家看看。
其實這也是李雁菡自醒來後一直掛念着家中的緣故,雖然後來玄陽真人曾告訴她們,已經有門中弟子替她們向家中報過平安,但自己沒能親自回去,總是有些不放心。
申芷安雖然心中惦念着修煉的事情,可是這些想法卻並不願李雁菡知曉,恐她又自擔心;所以見她有這樣的提議,縱然心中憂慮一旦上路,修煉自然要耽擱下來,但還是勉做歡顏,應了下來。
不過答應下來之後,申芷安才驚覺原來自李雁菡醒來已有大半年了,心裡一下重重疊疊,翻翻覆覆,不知打了多少個結,生了多少個疙瘩。
她自然是想要回家的,李雁菡未提起前不曾覺得,可是現下經她一說,才發覺原來又過了這麼久,這樣心裡如何不想家。可是這修煉之事,關乎她能否拿到化神草,而能否拿到化神草,卻又與李清能否恢復一身修爲有關。
而李清那一身修爲……
申芷安自覺李雁菡受傷全是她的過錯,累得李清變爲現下這般模樣。於是對着李清,感謝是一番思緒,愧疚又是一番思緒,而希圖能報恩德,更是另一番思緒。
申芷安原本不是個心思複雜的人,這大半年來卻是心事滿滿,卻還要在李雁菡面前強自遮掩,也是頗爲不易。
這些個念頭,李雁菡雖然並非盡數知曉,然而總是有些眉目,所以自跟從跟師父請辭下山之後,居然常常避着申芷安,也好讓她不必再強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也是無法之法了,李雁菡確有可解開申芷安的心結的辦法不錯,然而又是不能多說的法子。所以雖然看着申芷安原本單純的心思,現下里日漸愁緒滿面,她心裡也是心疼不已,可如今她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也只得如此。
於是也就相安無事過了一路,待到離家不到兩日路程時,李雁菡卻突然吩咐車伕往小路上走。
車伕是有些猶豫,皆因要走這小路,就須穿過一個峽谷,雖然可省出半日路程,然而近年來卻傳出這峽谷中匿有妖邪,凡是路過的商旅,都要被捉了去吃肉。然而車伕還記得自己車中這兩位乃是太玄門人,腰上還帶着寒白玉佩,只當她二人此番是要進去降妖除魔的,所以摸出酒囊,胡亂喝了兩口,壯壯膽氣,馬鞭一揮,往小路上去了。
上了小路,自然顛簸的厲害,自然將還在出神的申芷安顛簸地回了神。挑起窗帷一看,居然拐了小路,正要詢問車伕,卻被李雁菡拉住。
“芷安,你不必問車伕,是我讓他拐到這小路上的”,李雁菡見申芷安此時才發覺,知她剛纔定然是又在憂心那些事情了,心裡微嘆,卻又只得趕忙拉着她。
“雁菡,你也太心急了些,便是大路,也不過兩日路程了呢”,申芷安只當李雁菡是心急,也就如此笑道,可是心裡愁緒未減,還是隱約有些愁容的樣子。
“我是有些心急,不過也並非全是如此”,李雁菡見申芷安仍是怏怏不樂,心中自然心疼,不過還是接道:“聽說從這條路走,會路過一處峽谷,峽谷周遭有些好風景,咱們一路上也走的悶了,就想去那裡散散心。芷安,你看可好嗎?”,李雁菡胡亂編造着,這時早已入冬了,峽谷四周出了些光禿禿的石頭,哪裡能有什麼風景可看。
申芷安自有心事,居然未曾覺得這話簡直胡扯,只是應着:“嗯,散散心也好,這一路坐車奔波,確實悶得慌”。
李雁菡見她居然未曾注意到這麼明顯的胡言亂語,心裡更添幾分心疼,可卻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又伸手握住了申芷安,輕道:“嗯……”。
上了小路,行了半日,就該是見着峽谷了的。然而卻四處霧氣茫茫起來,這霧氣經風不散,透着些讓人不舒服的詭異。
只是這時原本仄仄着臥在李雁菡腿上安睡的李清突然生龍活虎起來。
這霧裡不辨東西南北,不多時車伕就停了車,說已經迷了方向。
李清卻趁着車伕說話的當口,從車中跳出。
李雁菡是知道原因的,所以並不驚慌。只是驚了申芷安,只當這裡有什麼不好相與的東西,讓李清受了驚嚇,於是趕忙戒備起來,卻是緊緊護在李雁菡身前。
然而卻聽得外面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李師祖,今日怎麼得空到我這裡來了?”。
申芷安聽了這聲音,只覺中氣渾厚,氣息悠長,暗自猜測應是個健碩的男子,只是聽那話裡的意思,是對李清說的?
不等申芷安再多猜測,李清的聲音證實了她的想法。
“並非偷閒來的,實是有事相求”,然而這時李清的聲音沒有往日那種慵懶和嬌媚,正經地讓申芷安覺得反常。
“李師祖,您有何事儘管吩咐下來就是,如何當得起您這‘求’字呢。”
“這事怕是要讓你十分爲難,自然擔得起‘求’字的。”
“師祖,您可是來尋那化神草的?”,這聲音的主人似乎是察覺到了李清修爲盡失的狀態了。
“正是。”,李清卻不遮掩,回答得乾脆利落。
“這也沒什麼,只是這化神草還未長成,怕您是要再多等些時日了。”
申芷安聽到這裡,早已不止驚疑,而是驚駭了。這話裡話外透出的意思,這個爽朗聲音的主人,就該是妖邪之主,可是他居然要稱呼李清爲“李師祖”?!
可是,申芷安記得清楚,化神草可並不在這裡,妖邪之主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這還不算,李清開口討要化神草,這妖邪之主居然答應地這麼爽快?
這妖邪之主不管自己那唯一的孩子了?
然而申芷安的驚駭還沒完,卻被李雁菡從背後靠了過來,一時只覺得李雁菡的氣息暖暖的拂過後頸,讓她半邊身子頓時麻癢起來,一時竟然也就顧不得再聽外面那妖邪之主和李清都說了些什麼了。
只是車伕在這個時候突然驚呼一聲:“妖怪啊!”,然後居然就跳了車連滾帶爬的跑走了。
這一聲驚呼像是嚇到了李雁菡,申芷安只覺得李雁菡的氣息一下子就遠離了,心裡正突兀着覺出些空落落的,卻被李清的聲音打斷了胡思亂想。
“你們趕緊下來吧,大石頭說要招待你們呢”,李清此時的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妖媚。
“哈哈,車上的兩位小友,快些下來吧”,那爽朗的聲音也好客地招呼道。
申芷安還在猶疑,可是卻不防李雁菡已經開口應了:“好,我們馬上就下去”。
還未等申芷安問什麼,李雁菡就先開口:“這位大石頭可是李姑娘的好朋友呢,咱們也該下去見見的”。
說完也不待申芷安回答,就起身撩了車帷要下車去了。
申芷安無法,只得跟上。
兩人下車,站好。申芷安才發現那聲音的主人根本不是什麼人,而是一個……
石頭巨人……
從頭到腳都是硬邦邦的石頭拼湊起來的,而且還拼湊的很粗糙,活像是小孩子的手筆。
只是那該是臉的地方居然五官俱全,而且看起來隱隱約約的像是十分俊秀的模樣。
申芷安這下猶豫了,對着石頭人可要如何行禮問好,卻在此時被李清打趣了一句。
“你們兩個遲遲不下來,可是要在車上生出個孩子來麼?”,李清此時看起來精神不錯,更似乎因爲剛纔跟妖邪之主要到了化神草,連尾巴都豎起來,來回輕晃着。
這話聽起來不過一句打趣而已,可是哪知李雁菡卻像是被戳破了心事,嬌喝一聲:“李姑娘!”。
“哈哈,不逗你們了,大石頭請咱們去他的住處喝幾杯呢”,李清又是那慵慵懶懶的語調。
然而說完不等她二人迴應,自顧自地跳上了石頭人寬厚的肩膀上臥好,說道:“走吧,走吧,你釀的酒可是一絕呢,說起來我也有些懷念了呢”。
“是”,石頭人的樣子十分恭謹,一點都不像是剛剛被李清要走了救治自己孩子最後希望的樣子。
這讓申芷安有些好奇,剛纔她一晃神中,李清和這“大石頭”都說了些什麼?
然而不等申芷安繼續好奇,那大石頭人已經躬了身子,對着申芷安和李雁菡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道:“請二位隨我到敝舍小坐片刻,也好飲幾杯自家釀的濁酒”。
此時申芷安那裡還能說個不字出來,一面連忙還禮,一面滿口應着而已。
只走了兩步,申芷安就想起剛纔被嚇得逃走的車伕,正要開口詢問,哪知大石頭像是知她所想,先開了口。
“您請不要擔心,這裡並沒有什麼迷人的陣法,他只消多走幾步就能出了這霧氣範圍的”,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健碩中年男子,跟眼前這個粗糙的石頭人一點都不搭。
申芷安被石頭人尊稱爲“您”,只覺受寵若驚,連忙回道:“如何敢當尊稱,我叫……”。
申芷安這邊還未通名姓,卻被李清打斷了:“不必對她客氣,叫她蠢貨就是”。
還暗自在一旁想着李清早先打趣的話的李雁菡此時回過神來:“李姑娘!”
“好了好了,知你護着她”,於是李清依次甩着尾巴將二人指給大石頭介紹“大石頭,那個蠢貨叫申芷安,她叫李雁菡”。
“嗯,這下算是認識過了,可是能走了嗎?”,李清像是十分不耐煩了,聲音裡又滿滿的是慵懶和不耐。
只聽那石頭人應了一聲“是”,就又轉了身繼續走。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眼前迷霧漸散,回身一看,居然已在絕峰之上了。申芷安心裡大駭,縮地成寸,履險若平等等,若要人類修仙者來,但凡結嬰了的都是不難辦到。然而難的卻是三人範圍內如此施展開來,居然能讓人毫無所覺,且那大石人一路也只大步帶路,這等法術居然像是毫不費力的。如此本事,真要算來,怕是太玄門當今掌門都未必及得上。
申芷安只管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注意已被李雁菡緊緊牽了手。
站在這絕峰之上,低頭看去,竟然像是在雲霧之上了。然而卻還是未見到有什麼可住人的屋舍,只是一方平地而已。
然而再走兩步,卻似穿過了什麼東西,申芷安只覺得眼前一晃,就見到了一間精緻茅舍。
再轉眼看向石頭人,只見李清已經從他身上下來。而那石頭人也隨即化作了一個清秀男子模樣,身上穿着黑色粗布長衫,打着赤腳。
將兩人一狐請入那茅舍,坐定後,居然真的備出些酒水菜餚來。
申芷安和李雁菡自然無心這些,只是李清對那酒水似乎十分鐘愛,不一會就將一壺酒喝得涓滴不剩。
李雁菡見到如此,心中只覺微微好笑,但此時還是讓申芷安能放下心結爲要,所以趕緊勸住了還想繼續喝下去的李清。
見李清雖然喝得有些眼泛紅光,但是仍舊精神的很,所以也就並不怎麼擔心。而是開口對着大石頭說道:“大石頭,你的名字就是大石頭嗎?”。
“我本是一塊頑石罷了,哪裡有什麼名字,只是熟識的都管我叫大石頭,我猜這應該就是你們人說的名字了吧”,大石頭說這番話時看起來十分……誠懇。
“大石頭,那個化神草……是怎麼回事?”,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申芷安開了口。
“你……你就是妖邪之主?”,申芷安未等大石頭回答,再次發問,只因她心中的疑惑都快要將她淹沒了。
“什麼妖邪之主,不過是些小魔小妖的,看着我年紀大,隨便這樣叫而已”,大石頭臉上居然一臉無奈的神色,而語氣中對這些事情也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至於那化神草……”,大石頭此時顯出些憂慮來,躊躇幾番,又看了看李清,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站起身來,說道:“請李祖師和兩位跟我來,化神草的事,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兩人一狐就跟着大石頭到了隔壁內間,卻看到一個不過五六歲模樣的孩子正在牀上熟睡。
然而一進門,申芷安就覺出不對來,這裡的氣息太熟悉了。濃郁的五行靈氣常聚不散,四周浮着淡淡的清香,當中卻還雜着一絲清晰的土腥味,這是化神草的氣息!
可是此處甚是簡陋,除了一張簡牀外,再無他物,那麼……
難道化神草已經修成人身了?!
這個猜測讓申芷安驚詫不已,這化神草雖是天地間靈草,可是草木之屬,若要修煉,首要的卻並不是靈智大開,而是……發芽!
發了芽才能伸展枝葉,吸收天地精華。可是這化神草,從發芽到枯萎不過短短一刻鐘時間,怎麼來的及修煉。
正在申芷安被眼前的情形震驚住的時候,大石頭走上前,替那小孩子掖了掖被角。卻被小孩子趁勢從牀上翻起來,一把抱住,口中脆生生的叫了聲:“爹”。
申芷安還沒從化神草居然修成人身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就被這一句稱呼再次跟震到忘記要說什麼。
大石頭將小孩子抱在懷裡,揉揉他的頭髮,像是有些責怪,可是開口時卻滿是溺寵:“怎麼又不好好休息呢”,說着又讓小孩子躺好,再給他蓋好被子。
見小孩子安安穩穩躺好,大石頭才放下心來。可是躺在牀上的小孩子卻還是睜着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李雁菡和申芷安兩人。
申芷安還震驚着,壓根沒注意到小孩子的眼神在哪。李雁菡卻早就注意到了,小孩子的眼光總是不住地往申芷安身上飄去。雖然是個小孩子,可她心裡還是感覺有些微妙,於是上前一步,擋在申芷安身前,開口問道:“你是大石頭的孩子嗎?你叫什麼名字呀?”。
“那小石頭,你……病了嗎?”,申芷安被李雁菡擋在面前,突然間視線受阻,居然就回過神來了。只是剛好見到這小石頭雖然看上去精神頭十足,可身子卻像是十分孱弱,瞧這樣子,倒像是身上的修爲被不停消耗着一樣。
“爹爹說我是病了的”,小石頭看起來像是突然間失了些興頭,顯得有些仄仄的,只是小孩子,不過一轉瞬,就立刻又是滿面笑容,“不過爹爹說只要我好好休息,很快就會好的”。
“好好休息吧,少些話”,見小石頭說了這麼些話,大石頭像是十分心疼,連忙出話阻止,然後又趕緊渡了些靈氣給小石頭,這才又將被子再次給他掖緊了些。
李清卻並不理會大石頭對小石頭這小心寶貝的模樣,居然直接跳到了小石頭身上,用鼻子嗅個不停。
小石頭被李清用鼻子嗅得有些發癢,咯咯笑個不停。
大石頭雖然想要阻止,但又像是不敢對李清說什麼勸阻的話,只好可憐兮兮地在旁邊輕叫了聲:“李師祖……小石頭他……”。
“他怎樣?不就是被化神草紮根了嗎,五靈根的修真者現在眼前就有,化神草我也有用處,會帶走的,你擔心個什麼勁”,李清被小石頭咯咯笑聲逗得開心起來,可是被這大石頭一打斷,說話時的語氣立刻就變得十分討人厭了。
“可是……”,大石頭看了看申芷安,還想說什麼,卻都被李清的眼神給堵回去了。
“這個蠢貨現在確實還在結丹期,但是已經快要突破了,短不過三五月,長不過一兩年,她就能到結嬰期了,到時候就能將化神草從小石頭身上取出來了”,李清又被小石頭咯咯笑聲引得也笑起來,讓這句話說出來時也帶着些笑聲,聽起來倒沒有往常那麼討人厭了。
被紮根?這小石頭不是化神草?申芷安覺得這個事實好像比化神草修出人身來要好接受些。
然而還未等申芷安再細究這小石頭是如何被化神草紮根,以及小石頭真身是什麼的時候,李清終於戀戀不捨地從小石頭身上下來了。這讓大石頭立刻鬆了口氣,趕緊將兩人一狐讓到了外間屋子去。
再次坐定,申芷安按捺不住好奇,像大石頭細細打聽了這其中的緣故。
原來這大石頭原本不過這山上衆多頑石中的一塊,只忽一日,不知爲何就能看到些東西,所以也就曬着太陽望飛鳥,伴着月亮數星星,其時一直十分懵懂,也未曾知道修煉是何物。
只是這樣過了也不知多久,又漸漸開始覺得身上微痛,然後就常常一塊塊的掉下些碎石,大石頭那時心裡已經有了些惦念,總是喜歡聽那些停在自己身上嘰嘰喳喳的鳥兒們說話。
所以那時心裡十分驚慌,居然也就努力從周圍吸取些靈氣來修補自身。然而隨着修爲日長,大石頭的神智漸漸清明起來,於是也就感受到了一種難熬的滋味——寂寞。
大石頭獨自立在山上,周遭雖然都是石頭,卻無一塊能迴應他半個字。與鳥獸說話,卻也從未能得到什麼迴應,偶爾有獵人上來,他試圖攀談,卻總是將人嚇得慌張逃走。
然後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大石頭身邊的一塊小石頭居然能漸漸地發出些聲音來,這讓大石頭驚喜不已,每日裡終於能有人跟他說說話,自然喋喋不休起來。
歲月對於石頭來說,是最算不得什麼的東西了,大石頭在不自覺中已經化出手腳,可以四處行走了,只是小石頭仍舊是塊石頭。
所以大石頭常常抱着小石頭四處閒逛,可是小石頭不知爲何漸漸變得虛弱起來,慢慢的就快要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大石頭眼看着小石頭又要變回普通的石頭,心裡自然十分着急,可是除了給小石頭渡些靈氣過去維持着,也總是找不到救治的辦法。
大石頭說道此處,卻停了下來,看了申芷安和李雁菡一眼,,目光最後停李清身上,長嘆一口氣,才接着講下去。
正在大石頭着急的時候,山上竟然來了一個奇人,見到大石頭竟然絲毫不害怕。大石頭大喜,拉住那人喋喋不休地將這些事情講了。那人也全都聽了,只是待到大石頭講罷,他才問大石頭:“你可知你講了多久?”。
大石頭並不知時間是何物,更不知多久是什麼意思,所以只是搖頭。
“你這一番話完,世上已過千年了”,那奇人說完,卻又自顧自的笑嘆起來,“不曾知道,所以不曾在意,也讓人羨慕呢”。
大石頭聽不懂,他懷裡的小石頭也聽不懂,所以也只是那樣愣愣地看着。
那奇人一番自嘲自嘆自憐之後,終於又看到了還抱着小石頭的大石頭,於是就替小石頭看了,方知是化神草紮了根,將救治小石頭的辦法告訴了大石頭,然後立時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救治的辦法,就是讓結嬰期的五靈根修真者來將化神草移出去?”,申芷安聽了這大半天,總算是見着些正題,連忙問道。
“是的,可是你們修真者中,似乎很難有五靈根能修煉到結嬰期的,我自得了那法子,尋到現在,算上你也只遇到過三個。之前那兩個,還未等我找到他們,就聽說已經因爲除妖除魔時失手,被妖魔殺掉了”。
“好了好了,我可累了,要休息了”,李清似乎早就聽得不耐煩,此時站起來,舒展了下四肢,就在座位上團了個舒服的姿勢要睡覺,然而臥好之後,卻又擡起頭,衝着申芷安添了一句,“你個蠢貨趕緊滾去修煉,化神草我有大用,你快些給我從小石頭身上取出來”,說完這句話就不在有動靜,像是真的睡覺去了。
申芷安縱然對這妖邪之主居然是這樣一個石頭妖感到奇怪,不過聽之前他的話,似乎對這妖邪之主的稱謂頗不在意,所以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只是這下只消突破至結嬰期,就可以將取出化神草,這讓申芷安一下輕鬆不少,那份急迫的壓抑感頓時消弭,因此在修煉時,竟然也漸漸找到了從前那種舒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