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我問問然後馬上給你回電話。你先不要輕舉妄動,千萬不要。”夏如軒鄭而重之的開口囑咐,其言語中的色彩是秦韻從來沒有在夏如軒身上讀到過的凝重。
“怎麼了?”似乎感覺到空氣中的氛圍在那一瞬間變得凜冽起來,秦韻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夏如軒那張已經突然冷下來的臉,猶豫了一下,卻是開口小心翼翼的問道。
夏如軒放下電話,愣神了片刻轉過頭來望着秦韻,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調放平穩下來,“我有個朋友出了點事,我現在要過去看看。”
秦韻臉上的表情也很快的變了一變,她是隱約知道一些夏如軒身份的。往常再怎麼麻煩的事情他都僅僅只是那副輕描淡寫地態度,秦韻還是第一次在夏如軒的臉上讀到這般的凝重。
以夏如軒那深不可測的背景會讓他覺得如此棘手的事情又會是怎麼樣?
秦韻心裡驀地開始惴惴不安起來,就這樣僵持了幾秒鐘。
似乎是感覺到了秦韻心裡的不安,夏如軒那凝重的臉上驟然綻放出笑容的光彩,已經清晰可辨的喉結輕輕的挪動了一下——秦韻記得三年前第一次見到夏如軒的時候,他還是清秀的像個孩子,好像一轉眼就不一樣了呢。
那有些陰沉晦澀下來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在秦韻的耳邊,“沒事的,放心吧。”夏如軒輕輕的摸了摸秦韻白淨的臉頰,突然湊了過去。秦韻有些驚慌的閉上眼睛卻沒有躲避,然而幾秒之後只有夏如軒的下巴在她額頭上靠了一下,“一個人出去肯定會很艱難,你要好好加油。”
“我知道的,還要先到東海市去學幾個月的英語再去考雅思的……”秦韻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擡頭看着夏如軒瘦削的側臉,那棱角分明的輪廓,“你快去幫忙吧,我直接回寢室去了。”
夏如軒沒有再多說什麼點點頭,和秦韻一道走下後山。下去的時候只用了十分鐘的時間,比開始往上爬輕鬆了不止一點半點。直到和秦韻一道走回到宿舍裡,夏如軒放鬆的神經這才漸漸緊繃起來。擡頭看了眼已經暗下來的天空,這個時節的夜色總是來的特別快。
他低下頭翻着手機裡的通訊錄,最後定格在夏天的號碼上。有些事情大概身邊也就只有夏天清楚一些,而夏如軒卻又不好直接去找夏雲柏,只能通過夏天了。
剛剛電話裡林微的第一句話是,耳釘被人劫走了。第二句是,西郊會所區的後臺有哪些,讓夏如軒幫忙詢問一下。他是第一次聽見林微那冷得如同冰窖裡傳出來的聲音。
然而在聽見西郊會所區這個詞的時候,夏如軒的心臟不自覺的緊縮了一下。這是以他曾經的身份曾經都沒有進入過和過多瞭解的地方。傳聞中這裡雲集着真正的富賈名流。
只是在未來很多年以後,在新聞裡聽見這個地方被中央派人查處,聽說是西郊會所裡的一些東西驚動了中央,隨後便是記憶裡對於蘇南最大的一次嚴打,但卻始終沒有確切的消息這個西郊會所區到底從事的是什麼樣的活動。
再後來夏如軒的注意力就被和夏氏有關的一些負面新聞給吸引住了,也就沒有再花時間和精力去關注這個奢侈的富人會所。讓夏如軒覺得驚訝的是,在之前紈絝的很多年裡,他幾乎完全不知道這個會所區的存在,雖然即便他知道也沒有資格進去。另一方面卻又讓思考這個西郊會所的後臺有着多大的能量。
所以這一次夏如軒纔會對這個地方有着如此之大的反應,卻沒想到重生以後居然會有一天和其扯上關係。這纔是夏如軒最擔心的狀況,他雖然知道林微很不簡單,但又如何去和這樣一個圈子做對,所以夏如軒纔會在心急之下首先囑咐他不要輕舉妄動?
夏如軒絲毫不懷疑林微很快會想辦法動用他在蘇南的能量。
“喂,我是夏天。”夏如軒正想着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電話那頭通了。無論什麼時候,夏天接電話的第一聲一定都是這般懶洋洋的。夏如軒很快的把事情和夏天描述了一通。
十幾秒鐘的沉默之後,夏如軒鄭重的開口。“你到你學校等着,我去接你。”
“去哪?”夏如軒好奇道。
“西郊會所。”夏天淡然的毋庸置疑道。
十五分鐘之後,夏如軒坐上一輛沒有任何起眼地方的黑色轎車,駛向了環城高速。連海區位於蘇南市的東南方向,要到西郊那邊,要麼走環城高速,否則就得橫越整個市中心。而在這個時分選擇後者,就相當於選擇把自己堵在市中心了。
“你開始都還沒有告訴我西郊會所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坐上車,夏如軒一臉漠然的望了眼旁邊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的夏天。
夏天睜開眼,望了眼夏如軒,他的眼神裡也滿是凝重,“西郊會所區的這潭水比你想象中的要混的多了。其後臺很複雜一時說不清楚,在那一塊地方有十一間貴族俱樂部,六家頂級會所。你讓我怎麼和你說?”
望着夏天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夏如軒一時之間也啞然,他也只聽說過西郊會所區這個詞,卻不知道這個‘區’字竟然包含着如此廣闊的含義。
“你再說說是什麼情況,剛剛電話裡嘈雜我也沒仔細聽。”夏天的眉毛擰起來。“你有個朋友被人劫去西郊了,你怎麼確定是那裡?”
“另外還有一個從京城來的小子說是打車跟着一直在西郊會所的那條路才停的,他現在人就在那一代谷城縣。”谷城縣是蘇南轄內的一個小縣,緊靠着蘇南市區。
“嗯,”夏天重新緊閉雙眸,“這樣也難怪。到那個岔口就只能去會所區了,沒有通行證的車子可是不讓隨便進。那小子讓你問清楚西郊的後臺,打算自己活動着解決這件事?”
“大概是吧。”
“嘖嘖,”夏天搖着頭咂起舌來,“還真是無知者無畏啊,如果他真的把事情弄大,不管他什麼背景都好,絕對吃不了兜着走。他現在具體在哪,你問問我們把他接着一起去西郊。”
望着夏天一臉認真全然沒有一點說笑的樣子,夏如軒一時也有些緊張起來了。車廂裡的氣氛一時間沉悶的厲害,只有陳木宛若機器一樣的坐在駕駛座上開車。
“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夏天緩緩的開口,“直覺告訴我應該不是真正的幕後大老闆動手的。反倒像是做做樣子,要不然完全沒必要搞得如此興師動衆,還讓你朋友有機會打着車跟上來。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說到最後夏如軒轉頭開口問道。
“哪個?”夏如軒一時也不知道他要問誰。
“被劫走的那個。”
“蕭丹。”夏如軒把名字吐出來,看着夏天一臉茫然的模樣,就知道這事完全沒譜。
只是過了幾秒鐘之後,夏天才好像反應遲鈍一樣的轉過頭來望向夏如軒,眼睛眯成一條縫,“姓蕭?”話畢便意味深長的瞥了瞥嘴巴,“是個年輕女人?”
“是。”夏如軒挑眉,“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那個人了。”夏天詭秘的笑笑,“你現在也不用着急着問,我自己都不確定,等到了西郊會所就知道答案了。”
聽着夏天這若有所指的話,夏如軒心裡的疑雲卻更重了。環城高速上的車子很少,陳木的油門踩的很死,那微開的一絲縫隙灌進來的風轟轟作響。便讓夏如軒把那一絲縫隙也關上。很難想像一臉如此破舊的車子能夠輕而易舉的開上一百五十邁,還依舊穩定如初。
一輛又一輛貨車,轎車被這兩貌不驚人的黑色小車拋在身後。夏如軒打了個電話給林微,把情況簡單的和他說了一遍。他同意先和夏如軒一道看看,如果找不出來再想辦法。此刻他正在蘇南谷城縣裡的一家小店裡坐着,而陳木開口說要到那裡還至少要二十幾分鍾。
“夏天。”坐在位置上仔細想着自己還遺漏掉什麼沒有的夏如軒突然開口,“爲什麼你對西郊會所區這麼熟悉?”
“你難道真的以爲我夏天走到現在,僅僅只守着一家金碧輝煌而已?”夏天的臉上帶着幾分淡淡的笑意沒有直接回答夏如軒的話,而是轉過頭來望向夏如軒,而這問題一時間竟讓夏如軒覺得有些啞然。“即便我願意那樣,我爸那個人你知道的,他也肯定不會看着我僅僅當一家夜總會的總管而已。那家夜總會才價值多少,滿打滿算千萬級別而已。”
夏如軒點點頭,一所價值千萬的夜總會,對於夏氏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夏天的父親夏雲鬆要是願意把那所夜總會買下來給夏天也算不上什麼事情。夏如軒一直以爲夏天之所以被人忌憚,是因爲他背後夏氏的緣故,然而現在回憶起來卻顯得有些不那麼合理了——一個富家公子說起來有幾個人會真正的忌憚?
“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很正常,從小云柏叔就不大願意讓你跟着我們玩。後來更是努力幫你營造出普通人家的成長環境。不得不說雲柏叔真的很用心。”夏天轉過頭望向窗外,“我原以爲……不僅僅是我,很多人都以爲你會在那種環境繼續平庸下去。”
“可是呢,”夏天轉過頭來望向夏如軒,“你卻仍然出類拔萃了。不知道現在雲柏叔心裡是什麼樣的想法……是在後悔當年的決定,還是在欣慰你現在的變化。我想應該都有吧。”
“爲什麼?”夏如軒皺起眉頭,開口問道,他曾經就奇怪爲什麼自己走了一條如此普通的路,乃至於最後庸庸碌碌。如果不是重生,他怎麼可能像夏天說的那樣出類拔萃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