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孫雲夫婦和蔡清德一起,又將復出之前的一些細節進行了溝通。經過反覆討論與商議,直到晚上將近十點,三人這纔將事情捋出了大致的頭緒。
孫雲的父母年事已高,早早的就離開了客廳安歇去了。童婉如作爲孫雲的妻子和演出時的主要助手,在當晚的商談中提出了很多有益的建議。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孫雲復出的首場音樂會將再次與香江節日管弦樂團合作,演奏孫雲當年在香江成名時的兩首代表作品:柴可夫斯基的《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以及聖桑的《g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以此作爲樂團下半年演出季的首場演出。
演出時間定在今年的十月初,距離現在還有將近八個月的時間。
這兩首作品是孫雲的保留曲目,它們的知名度足夠,演奏難度中等,按照孫雲的恢復計劃,到時候他應該有足夠的能力來演繹這兩首作品。復出的首場演出,肯定是要以保險不出差錯作爲首要考慮的,難度太大、思想性過於深刻的那些作品,並不適合。這兩首不高不低,正合適。
指揮,當然還是蔡清德爵士。
相信這樣一套懷舊的陣容與曲目,足以吸引到很多香江樂迷前來購票捧場。在香江老一輩的樂迷當中,孫雲與蔡清德指揮下香江節日管弦樂團的組合,那就是古典音樂的代名詞,直到現在依然極具號召力。時至今日,他們在十幾年前甚至二十幾年前合作錄製的古典音樂唱片,在香江古典音樂專輯銷量榜上依然能夠名列前茅。
這一套陣容的威力,由此可見一斑。
在此之前,除了孫雲自己需要繼續鞏固療效將疾病徹底治癒,並且將演奏實力恢復到一個較高的水準之外,蔡清德這裡的任務將會更重。
他不僅要爲孫雲安排復出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即將進行的聚會吹風、商談簽約事宜、復出前的媒體宣傳等等,他更要爲孫雲的首場演出做出擔保。
雖然蔡清德是節日管弦樂團的投資人之一。也是樂團的終生名譽指揮,對於樂團有着極大的影響力。但是樂團並不是蔡清德一人所有,而現在孫雲的病情雖已‘痊癒‘,實際上恢復演奏水平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如果將孫雲的復出安排在明年年初。那時間上就會非常寬裕,孫雲的恢復計劃也會從容許多。
但是。孫雲已經等不及了。
同樣是音樂家,蔡清德極其理解孫雲這份急迫的心情,所以在仔細詢問了他的恢復情況之後,蔡清德同意了孫雲今年下半年就復出樂壇的這個計劃。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蔡清德就必須要爲孫雲的首場演出做出擔保。
古典音樂會的演出向來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這個提前量有時甚至以年來計算。節日管弦樂團下半年的演出季安排,在年前就已經開始在進行了,所有下半年演出季的幾十場演出在年前年後都將最終確定下來,並且簽署演出合約。
這當中會有一個毋須明言的前提條件,那就是任何一位獲邀與樂團進行合作的演奏家,一定要具有演奏家的專業水準才行。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孫雲暫時還達不到這個要求。
所以,除非蔡清德爲他擔保,否則這份演出合約孫雲是無法簽訂下來的。即使有了蔡清德的擔保。這份合約的演出金額也將很低,而且一旦演出當中出現了差錯,造成的損失都將由蔡清德爵士來負責買單。
以後,孫雲與樂團之間的合作也將徹底關上大門。
儘管在以前的歲月當中,孫雲與節日管弦樂團合作過很多次,彼此都非常瞭解。但是演出就是演出,哪怕孫雲以前的演奏水平再高,都不能作爲這一次演出的參照,而只能以他目前具備的實力作爲衡量標準。
這,也是任何一家正規的、嚴謹的管弦樂團都會共同遵循的演出準則。
畢竟。孫雲已經離開舞臺整整十年,他目前的演奏水平如何還是一個未知數。因爲有他出面來爲孫雲提供擔保,清德自信能夠說服樂團接受這一場演出。但是更多的其他要求,蔡清德是不可能提出來的。
爲了孫雲的復出。蔡清德押上了自己。如果不是孫雲十年苦盼,等得實在是太長時間了,蔡清德是肯定不會答應讓他這樣急迫的復出的。
‘噹、噹、噹……‘
客廳裡的老式大座鐘整整敲了十下,商談中的三個人都有了一絲倦意。
懶懶的將自己靠在椅背上,聽着座鐘沉鬱的聲音,蔡清德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坐直了身體,頭顱微微傾向孫雲。
‘對了小云,那場演出叫葉梓來給你當嘉賓吧,兩首鋼協之間讓他用古典吉他給你串一下,你也正好可以稍微休息,這樣演出成功的把握就會更大一點。‘
蔡清德的語氣帶了一點興奮的感覺。
童婉如眼睛一亮:‘孫雲,姨父的這個主意我看行,小葉子的古典吉他給你來當這個嘉賓應該綽綽有餘。而且有他在場,你就不用擔心演出時身體上會出現任何狀況。‘
‘孫雲,這是一個好主意啊。‘
‘姨父,婉如,我也知道這是一個好主意,‘孫雲搖了搖頭:‘可是……我真不好意思讓他跑這一趟。‘
‘說起來他是我的學生、我的弟子,但是這半年多,我沒教他多少東西,反而是從他那裡得到了太多好處。我這個毛病如果不是小葉子教會了我氣功,恐怕直到現在我都還在爲它發愁呢!‘
‘姨父,婉如,你們說我這個當老師的還好意思再讓他跑這一趟嗎?‘
蔡清德深深地看了孫雲一眼,搖頭微笑不語。
童婉如娥眉微蹙,緩緩道來。
‘孫雲,我覺得你想錯了。無論你要不要小葉子給你做嘉賓,難道他會不來香江參加你的復出音樂會嗎?這絕不可能!‘
童婉如的語氣極其肯定。稍稍一頓,童婉如繼續說道。
‘既然他肯定會來,你讓他給你做嘉賓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你在演出當中獲得了休息的時間,可以更好的演奏下一部作品,小葉子也可以在香江觀衆面前,一展他在古典吉他上的演奏天賦。‘
‘孫雲,這麼好的事情我想不出你有任何反對的理由。‘
‘你說呢?‘
孫雲猶豫起來。
童婉如的說法的確很有道理,但是孫雲始終覺得自己已經欠了葉梓一大筆人情很難還掉,這樣做嘉賓的邀請,他很難向葉梓說出口去。
這時,蔡清德輕輕笑了起來。
‘小云,有時候我覺得你傻的可愛。我來問你,葉梓跟你是什麼關係?師生對吧?那麼我再問你,什麼纔是華夏人眼中真正的師生關係?‘
‘一日爲師,終生爲父。這就是華夏人眼中真正的師生關係,幾乎等同於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係。‘
‘小云,你見過有哪個父母跟自己的孩子講客氣的嗎?你啊,鑽進牛角尖裡去了。‘
蔡清德自問自答,隨後繼續展開。
‘我敢確定,你向葉梓發出邀請,他會非常開心來做這個嘉賓。你不邀請他邀請別人的話,他反而會很不高興。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但是小云,我勸你不要去試。‘
‘葉梓這個孩子重情心善,但是絕對不傻。你對他好,他會對你更好,要不然他也不會將氣功傳授給你。當時他要不說你能知道什麼?什麼都不會知道。但他還是說了還是做了,這才幾天,效果已經如此明顯。‘
說到這裡,蔡清德輕輕嘆道。
‘以前我一直認爲,能夠娶到婉如是你這一輩子最大的福分,現在看來還要再加上一條。能夠收下葉梓這樣的學生,同樣是你這輩子的福分。‘
‘小云,你的運氣這次真的是來了!‘
孫雲默然。
過了一會兒,一抹淺淺的笑意浮現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