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翼的心臟被什麼東西猛地一撞,顫得像是得了急‘性’心臟病,他尤記得初見許青鳥時,她便是這般弱小,在人羣中‘迷’失了,緊緊咬着‘脣’,臉‘色’蒼白無比,小小的身體顫個不停,如同風中殘落的秋葉。.
不由自主地,他將青鳥擁入懷中,用輕柔的嗓音道:“青青,別怕,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蘇翼的懷抱十分暖和,他溫柔熨帖的嗓音有種鎮定人心的力量,與嚴礪的冰冷森寒全然不同。這樣的擁抱讓青鳥心裡不由得生出幾分暖意,眉心血魂砂的傷口隱隱作痛,她的腦海深處彷彿有一個相似的畫面浮現。
小小的‘女’孩兒正是調皮的時候,穿着一身騎‘射’服,要跨馬揚鞭。豈料那匹赤練馬未經馴化,‘性’子極烈,擡起蹄子便要將她踩在腳底!她嚇得動彈不得,鞭子僵硬的拿在手裡,只差一秒,她便要命喪馬蹄下!這時,一道白‘色’身影閃過,將她整個人抱離馬蹄下。感受到她的顫抖,他用溫柔的嗓音在他耳邊說着什麼。可究竟說了些什麼?許青鳥聽不見,也看不到他們的臉,只覺得那樣溫暖的擁抱,很窩心、很安穩。
“青青?”蘇翼抱得更緊了些,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竟讓藝瑾重傷,讓青鳥嚇成這般模樣?他心疼得像是被人用手術刀‘插’進了心口。
許青鳥回過身來,不禁皺了皺眉,不過是一個擁抱,爲何她竟失了神?她的目的可不是讓蘇翼佔她便宜!罷了,這樣的表現,蘇翼定會更加信服。
“有......有鬼......”許青鳥在他懷中顫聲道。
“什麼?”蘇翼眉頭微皺,道,“你看到了鬼?”
“嗯!好可怕,那隻鬼銀白‘色’的頭髮,它掐住了藝瑾的脖子,藝瑾跟它打起來摔下‘牀’。然後,那隻鬼就消失了。對不起,我......我太害怕了,就躲起來了,我是不是很沒用?對不起......”許青鳥這樣一解釋,兩邊便都說得通了,就算蘇翼問了蘇藝瑾,估計也會得到同樣的答案。只是,如果蘇藝瑾知道她當時也在場,會不會懷疑她聽到了不該聽的話?如果真是這樣,她得先下手爲強。
“好了,沒事了。別怕,我在這裡。”蘇翼沒有繼續追問,只是輕輕拍撫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撫一個幼小的孩童。
許青鳥想要推開他,可不知怎的,竟使不上力氣,這樣溫暖的懷抱,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感受到了。可是,對方是蘇翼,她不該貪戀這一時的溫暖,不該呵......
這時,有護士推‘門’進來,瞧見這擁抱的兩人,“啊”地驚叫一聲,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出去!”
蘇翼絲毫沒有放開青鳥的打算,扭頭道:“進來!”
那名小護士訕訕地轉回頭,支支吾吾地說:“蘇藝瑾患者的縫合手術進行完畢,但因爲失血的緣故需要輸血。但是血庫裡同她相配的血型暫時沒有了,她的血型又比較特殊,所以想請您跟她家裡人聯繫一下。”
“用我的。”蘇翼淡然回答。
小護士不明白:“啊?”
“去準備好‘抽’血,我隨後就到。”
“哦哦,是!”小護士得了命令,一瞥間蘇翼同許青鳥還抱着,臉一紅,趕緊跑出去了。既然蘇醫生說可以用他的血,就說明血型一致,她照做就是。
蘇翼放開青鳥,俯下身來細細察看她的臉頰,雖然依舊蒼白,但臉‘色’比方纔好了許多。他看了看四周,血腥味兒還很濃,青鳥從小就怕血,不適宜繼續呆在這裡。
“你跟我來。”
“嗯?”
許青鳥的手被他緊緊握着,身體也只能不由自主地被他牽着往前走。雖是晚上,醫院裡很多人都已睡下,只有少數值班護士還醒着。可她們那**‘裸’的凝視,暗含着嫉妒、羨慕、不可置信,還是讓她感到心裡不舒服。然而,蘇翼握得極緊,她掙脫不開,又不便使用異能,只能保持柔弱的模樣緊緊跟隨他。
蘇翼打開辦公室的‘門’,拉她進入內室,這裡是套間,內室專供休息所用。‘牀’、桌椅、電視機、空調等配置一應俱全。蘇翼將她按在‘牀’上。
“你做什麼?!”許青鳥腦中警鈴大作,暗暗運起手心異能,若蘇翼敢對她圖謀不軌,她就......
突然,一‘牀’綿軟的被子籠在她身上,被角被他細心掖好。
“傻瓜,”蘇翼見她這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調侃道,“我待會兒還要獻血,暫且沒有‘精’力做壞事。”
許青鳥的身體還是緊繃着,面對了那麼多危險詭境,她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蘇翼溫潤一笑,俯下身來,在她僵硬的臉側輕道:“雖然知曉今日不是最佳時機,可我還是......罷了,你且在這裡休息,我去去就回。待會兒我送你回學校。”說完,他身形一頓,又道:“別想趁我不在走掉,乖乖睡覺。”
許青鳥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繃緊的身體才稍稍緩過來。怎麼回事,她故作柔弱害怕,不過是要打消蘇翼的疑慮,可怎的就讓蘇翼這般柔情蜜意起來?對她說話的聲音、神情,同往日一樣溫和,卻多了一絲難以言語的親暱。更可怕的是,平日裡對他的溫柔毫無感覺的她,今次竟於心底生出一絲歡悅來。是太久沒有人關心她、呵護她,纔會這樣吧?說到底,她的要求從來不多,只是要一個能愛她、疼她、關心她,給她溫暖的人。但這個人,可以是蘇翼嗎?
蘇翼可以給蘇藝瑾獻血,更充分證明了他們之間的親緣關係,他是蘇藝瑾的哥哥,是她仇人的哥哥......她要對付蘇藝瑾和蘇家,就註定要和他站在對立一面。可是,爲何想到將來有一天會同他拔劍相向,心中竟會有些微的不願?
這間休息室佈置得簡單而舒適,簡易的白‘色’書桌上,簡單地擺放了幾本醫學書籍。一盞檯燈,一個馬克杯,一疊信紙,一疊信封,一隻鋼筆,還有一隻造型可愛的斑點狗布偶。
沒料到蘇翼竟會喜歡布偶,許青鳥一時好奇,拿起那隻斑點狗布偶。只見它兩隻眼睛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絲笑,溫柔地伸出紅彤彤的舌頭,像是要親暱地‘舔’抱起它的主人。青鳥不由得笑了,這隻斑點狗,模樣神情都似極了蘇翼。他對她開玩笑的時候,都是這樣欠扁卻又溫柔地笑着。
許青鳥又翻看了那疊信紙,上面雖無字跡,卻有上一頁紙書寫時遺留的字痕,一筆一劃都清晰流暢,十分好看。若是從重生前那一世算起,到這一世,她已經十年未曾寫過信,早已忘記寫信是怎樣的感覺。她坐下來,拿起那隻鋼筆,在信紙上寫下一個字:翼。許是太久沒寫字的關係,這字寫起來有些醜。她擰了擰眉頭,十分不滿。爲何蘇翼的鋼筆字寫得這般好看,可她的字簡直是鬼抓的。
許青鳥打開臺燈,在溫和的白‘色’燈光下探尋蘇翼的字痕,依照那字痕描摹,一排字寫下來,定睛一看,果然好看許多。等等,他這封信是寫給誰的?這一排字赫然寫着:多謝您對孫阿姨母子的照拂......
難道說,此處的“孫阿姨”指的竟是她母親孫雪莉麼?
她又將其他字痕描摹而出,只見這封信的全部內容,竟是在向青巖所在醫院的院長表達感謝,感謝他們爲青巖減了醫療費用。
怪不得......怪不得媽媽孫雪莉說,現在每個月寄回一千元即可,所以她才能夠給自己留下五百元的生活費。在這物價橫飛、工資回落的大都市,能夠保有五百元的生活費,才能基本溫飽。
辦公室外間的‘門’響了,必定是蘇翼回來了。許青鳥立刻將自己描摹的那頁紙撕下來,關上臺燈,把鋼筆放回原處,小心地躺回‘牀’上蓋好被子。
時間扣得剛好,她剛閉上眼睛,蘇翼變回來了,他輕輕坐在‘牀’沿,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頭髮、眉‘毛’、眼睛,還有嘴‘脣’。
‘脣’畔的細膩摩挲讓她感覺癢癢的,都奇怪的感覺從心底滋生出來。可她不敢睜開眼睛,只好裝作依然睡着。
突然,蘇翼的手指划向她的額頭,那被創可貼封住的傷口處。不能被他發現那道詭異的血魂砂傷口!
許青鳥知道不能再裝睡,便幽幽轉醒,緩緩睜開眼睛,小聲道:“回來了?”
蘇翼英俊的臉上那一剎那的心疼,讓她一陣心悸。
“我曾經很喜歡這三個字,”蘇翼臉‘色’有些蒼白,但‘脣’邊的微笑依舊,“感覺像是家裡有人在等待。”
許青鳥怔了怔,不明白他爲何突然說起這個,便岔開道:“藝瑾她怎麼樣了?我......我想去看看她。”
“不用了,她的傷會有醫生處理的。我送你回學校去罷!”
“可是,你還有事要忙......”
蘇翼定定地望着她,笑道:“什麼事情,我如何不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