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巖不情不願地把手機還給了姐姐,還不停地問她是在哪兒‘弄’到了這麼先進的東西。許青鳥想了想,只說是陸新從國外寄來的試用機,因爲簽了保密協議,所以不允許向外透‘露’,總算是讓青巖相信了。
上課期間,許青鳥認真地聽課、做筆記,下課時則跟同學們討論問題,或者聊聊天。她要改變,要重新開始,就算有需要思考的事情,也不會再佔用好不容易得來的重新學習的時間。
放學後,許青鳥一個人來到了她最喜歡的頂樓,讓自由的冷風吹散泛黃的髮絲。在這裡,她可以毫無顧忌,專心研究靈機的使用。
錄音——轉化——開始,加上撥號通話。經過幾次試驗,靈機中的聲音模仿軟件已經可以熟練使用。
可是,薛曉怡已經死去,要從哪裡找到她的聲音來模仿?或許,嶽老師那裡會有她的錄像或者錄音?但,用什麼樣的藉口可以讓嶽老師把錄像‘交’給她,又不引起懷疑呢?
又過了幾日,許青鳥決意不能再等,便來到醫院準備伺機而動。
醫院病房中,嶽素英正在病‘牀’前,戴着老‘花’鏡念報紙上的內容。薛山依然沉睡在‘牀’上,臉‘色’比前些日子好一些,可還是異常乾瘦。
“嶽老師,”許青鳥提着飯盒走進來,小聲說,“該吃飯了,我媽媽做了您最喜歡的紅燒茄子,讓我帶給您嘗一嘗。”
“哎呦,青鳥,怎麼好麻煩你媽媽呢?”嶽素英連忙起來接下飯盒,連聲道謝。她知道,許青鳥的媽媽是不可能知道她的喜好的,知道她愛吃紅燒茄子的有心人,其實是青鳥。這孩子,真是貼心,若是曉怡還在......想到‘女’兒,嶽素英的臉‘色’黯了黯。
許青鳥又和嶽素英寒暄了一會兒,心裡盤算着如何切入話題。這時候,護士過來給薛山換吊水,嶽素英擔憂地詢問:“請問,我丈夫什麼時候能醒?”
護士道:“這要問主治醫生,嗯......他待會兒就會來看病人,到時候您可以問一問。”
“唉,好好,謝謝。”
“不客氣。”護士換完‘藥’水,便出去了。
嶽素英看着丈夫緊閉的眼睛,深深地嘆息。薛山舊病復發,車禍造成的傷口感染,加上情緒‘激’動,血壓升高,險些中風。雖然現在已經消了炎症,血壓也穩定下來了,可不知爲何,一直都無法清醒,連醫生也說不清究竟是何原因。
許青鳥眉頭微皺,心中略略盤算了片刻,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時機。
“嶽老師,薛先生到現在還沒有醒,醫生之前不是說,可以做一些他熟悉的事情刺/‘激’一下麼?”
“是啊......”嶽素英嘆息道,“所以我每天都給他讀報紙,可是,沒有什麼效果。”
許青鳥沉‘吟’一下,道:“我有一個想法,不知......嶽老師能否同意?”
嶽素英一喜:“什麼想法?你說。”
“對您和薛先生而言,最重要的人,最大的心結就是曉怡。”許青鳥一邊說,一邊小心觀察對方的臉‘色’,隨時調整語氣,“您有沒有想過,如果能夠聽到曉怡的聲音,薛先生說不定就能夠清醒過來。”
“這......”嶽素英雙‘脣’微顫,眼神猶疑不定,“這行嗎?萬一觸到他的傷心處,他會不會......”
這辦法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很快就被自己否決了。嶽素英清楚地知道,原本健康的丈夫之所以會生病,是因爲曉怡死後,他太過自責悔恨,衝到了馬路上,被汽車撞傷了雙‘腿’。而這傷之所以久久不愈反而越來越嚴重,還是因爲他一心求死。當她一不留神,翻到垃圾桶裡被他故意丟掉的‘藥’片時,他的身體已經再也無法徹底康復了。
有刺/‘激’自然是好的,可萬一刺/‘激’過了頭,那後果只怕難以想象。
見嶽素英有疑慮,許青鳥沒有過分要求,只說:“不如......待會兒問一問醫生,如果醫生說可以嘗試,咱們不妨試試看。”
半小時後,嶽素英果然問了主治醫生,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她喜出望外,彷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連忙跟許青鳥說:“你幫我在這裡幫忙照看一會兒,我這就回家去拿曉怡的錄像。曉怡那年參加‘最強大腦淘汰賽’,薛山特地拿錄像機錄下的,他親手拍的,一定有用,一定有用!”
許青鳥點點頭,微笑說:“嗯,您去吧,薛先生這邊您儘管放心。”
“薛山的家屬在嗎?”就在這時,護士長拿了一疊文件過來。
嶽素英一怔,忙上前道:“我就是。”
“這裡有些住院費用還未繳清,另外還有病人體檢的一些手續需要辦理。”
“這......”嶽素英眼看着自己走不開,有些爲難。
許青鳥上前道:“嶽老師,您若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幫您回家取錄像。”
“傻孩子,老師怎麼會信不過你,只是家裡住過病人,又髒又‘亂’。”
“沒關係的。”
“那好吧......”嶽素英心裡感動不已,教書一輩子,迎來了多少屆學生,又送走了多少屆學生,就只有許青鳥,還記得老師,還願意幫一幫老師。一個老師,這輩子能有一名這樣的學生,便已此生無憾了。
許青鳥鄭重地接過嶽素英家裡的鑰匙,微笑道:“我去去就回。”
建興公寓403,許青鳥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依然是滿牆的相框以及相框中各種各樣的照片。只是,因爲這些日子沒有人住,傢俱上面、相框上面都落了一層灰塵,顯得格外空寂蕭索。
窗簾關得嚴嚴實實,屋裡很暗,塵土‘混’合着消毒/‘藥’水的刺鼻味道,把原本溫馨的小家變得一絲人味兒也無,倒像是個可怕的墳墓。
許青鳥找到‘門’邊的電燈開關,一按,沒有反應。退回‘門’口一看,‘門’上貼了一張欠費單,原來因爲拖欠電費,嶽素英家裡已經停電了。
黑暗的屋子,刺鼻的味道,讓許青鳥大腦昏沉,彷彿回到了死前的那一幕。她感覺胃裡翻江倒海,很難受。
不,不行,要速戰速決!
許青鳥給自己打氣,從口袋裡翻出面巾紙捂住口鼻,紙上清香的氣味讓她暫時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