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的時候,我們已經死了,對嗎?”雲嬋卿緊緊的抓着安南俊的衣裳,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所以,只要我肯與沈姨娘虛與委蛇,就能等到你來救我和小墨,對嗎?”
“所以,其實是我的一時衝動,是我不知收斂的激怒了沈姨娘,纔會害死了小墨……是我的無能和愚蠢,纔會把自己逼入了絕境……是我連累了明翠,是我連累了墨兒……”
雲嬋卿緊緊地揪着安南俊的衣袖,眼裡竟然是揮之不去的惶恐,她的眼淚決堤而出,整個人彷彿神魂俱喪。那恐怖的噩夢般的人生,還有小墨的慘死,再一次浮現在她的面前。
“你怎麼說哭就哭啊?這不怪你的,這些事情都不怪你……”安南俊緊張的手腳無措,他有些傻眼,也有些心疼。他的卿卿,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壓力,纔會這般爆發出來?!
說起來,他還真沒有見到她哭過呢!
原來,這般堅如磐石的女子,哭起來也和普通女人一樣柔弱。
而且,眼淚果然是對男人的必殺技,看到卿卿掉眼淚,他的心裡就像刀割一樣難受,恨不得吻掉她臉上所有的淚水。也難怪那些自詡憐香惜玉的男人,一遇到女人哭泣,除了感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外,別無它法。
“卿卿,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你比大多數人都堅韌,你承受住了整個京城的嘲諷,你堅強的活了下來,還生下了墨兒,把墨兒教育的這麼好,我都無法想象,你是怎麼撐下來的。”
安南俊用力的環住她的腰,還用下巴親暱的蹭了蹭她的頭。
“不過。你現在哭得像花貓一樣,形象太不美觀了。以後我回憶起來,可能都不記得你是大元的京城第一才女,只記得你這幅小花貓的模樣了。”
安南俊伸手揉了揉雲嬋卿的頭頂,故意把她的頭髮弄亂了一些。可是,他似乎不太會安慰人,雲嬋卿的眼淚竟然掉的更厲害了。
“小姐,能夠擋在你的面前,能夠死在你的面前,奴婢覺得很欣慰。”明翠不僅沒有半分埋怨。反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千古艱難惟一死。至少,奴婢覺得自己死得其所了。”
死也是分很多種的。古往今來。每個人都有一死。有的人想要苟且偷生,雖然多活了幾天,可卻揹負着指責和罵名,活得也不開心。有的人就算是死了,可是。死得時候卻是問心無愧的。
而她,能夠爲保護小姐而死,死的時候至少是心甘情願的。
更何況,死亡畢竟是上輩子的事情,她這輩子根本就不記得,也沒什麼好恐懼和埋怨的。上輩子她雖然死了。可這輩子她卻好好的活着。她不僅活着,還會活得比上輩子更精彩!
“卿卿,你根本不需要自責。這世上沒有人能永遠的審時度勢,做出最有利的判斷。這世上也沒有人能夠大事小事從來都不犯錯誤。是人,就會有情感,就會被情緒左右。”
“上輩子,雲家發生了那麼多的變故。噩耗一個又一個的打擊着你,壓的你根本喘息不得。雲將軍的死。早就讓你鬱結在心,兩位兄長通敵叛國的消息,更是讓你徹底失去了冷靜。”
“在那樣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不出錯的。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安南俊伸出右手,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繼續說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在民間,你的威望有多高!百姓們都說你是活菩薩呢!你一路治病救人,又讓秀妝閣在各地施粥。你知不知道自己救活了多少百姓?”
“沒有你,很多人都已經餓死了……”
安南俊的聲音,彷彿有一種安定人心的魔力,讓雲嬋卿的呼吸都爲之一窒,腦中也彷彿一片空白,她呆呆的愣在那裡,甚至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
“那時候,我在你後面趕路,看到好多地方都供奉着你的長生牌坊。百姓們都很感激你,提起你的時候,都是一種摯誠的近乎膜拜的語氣。在這天災人禍的年頭,是你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你不要忘記了,這輩子也是你給我解的毒,是你讓我能夠擺脫中毒的痛苦,是你阻止了大元和南疆的戰爭。就連慧能大師都說過,他要替天下蒼生感謝你。你還有什麼好內疚自責的呢?”
“我……”雲嬋卿茫然的擡頭,卻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是啊,她有什麼好自責的呢?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樣的果。
再說,現在自責又有什麼意義?
就像明翠說的,千古艱難惟一死。人生最困難的不過是一死,她連死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前世已是遙遠的回憶,現在,重要的是保護好這輩子的幸福。
……
太后的慈寧宮。
“奴才參見太后娘娘!”王喜一臉諂媚的跪在太后面前。
王喜,大內總管李忠的乾兒子,他向來油嘴滑舌,最擅長裝傻賣乖。因爲李忠常在御書房伺候,而他又經常能從李忠那裡得到些有用的消,所以,他在宮裡的地位也算比較高。
李忠是皇上最信任的大太監,沒有之一,御書房幾乎都是李忠一個人在裡面伺候的,所以,太后一直都想收買他。可是李忠這個老滑頭,向來膽小謹慎,根本就收買不來,太后只好退而求其次,收買了這個王喜。
別看王喜現在的樣子諂媚,可是,他的心思和手段狠毒着呢!
人前笑臉相迎,人後暗地裡出刀!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不僅僅是對別人,就算對他的義父,他也沒有半分真心!
“小喜子,不必多禮!我吩咐你的事情,調查的怎麼樣了?”太后匆匆的擡手,焦急的追問到:“顧天恆謀逆一案,皇上是怎麼說的?可下了定論?”
“皇上剛纔召了幾位大臣在御書房裡議事,沒多久就給此案下了定論。皇上最終還是給顧大爺定了罪,說他是畏罪自殺,因爲臨死前不願牽累族人,所以才寫下了‘以死以證清白’的話,以圖混淆視聽。”
王喜眨着他那雙綠豆小眼,一副阿諛討好的模樣。
“畏罪自殺?皇上竟然說他是畏罪自殺!”太后猛的一拍几案,當場勃然大怒,“皇上他這是瘋了!沒有任何證據,竟然就能給當朝大臣定罪!他這般獨斷專行,莫非是想把朝廷搞成一言堂嗎?!”
“太后娘娘息怒,皇上也只是受人矇蔽。”王喜微微的低下了頭,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腳尖,假裝沒看到太后眼中的驚恐之色。
“受人矇蔽?”太后的神色略微緩和了一點,努力的壓制下了心中的不安。她自己養大的兒子,自己怎麼會不知道。皇上哪裡是受人矇蔽啊?!他這是鐵了心要打壓顧家了!
“皇上都召集了哪幾位大臣,你知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太后略微皺了皺眉,沉吟了一會,這才繼續追問。
“皇上一共召集了幾位大臣,這個奴才確實不知。不過,奴才卻知道,皇上特意召見了京兆尹李大人。而且,皇上還專門吩咐李大人,去調查顧家貪污受賄,以及買官賣官的證據!”
王喜恭敬的回答着,嘴角卻拉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顧家,如今正處在危難關頭,根本就不像當初顧太傅在朝的時候,整個顧府家根深葉茂,家大業大,就連皇上也不敢輕易動撼動。
如今的顧家,風雨飄搖,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大廈傾塌!
錦上添花,永遠也比不上雪中送炭!他在這種時候對太后表了衷心,他在這種時候還願意投靠太后,投靠日薄西山的顧家,等太后一派重新得勢之後,他的好處一定少不了!
或許他真能成爲新的大內總管,甚至超越他的義父——劉忠!
“喜公公,你在如此危難的關頭,竟然還能對顧府加以援手,日後,等局勢穩定下來,哀家定會大力的提拔你的!”太后給王喜畫了一張大餅,並給了他一個飄渺的承諾。
王喜又豈是好糊弄的?!他若有所思的一笑,緩緩的擡起頭來,道:“皇上吩咐了京兆尹的李大人,一定要儘快找到顧家的賬本,還有調查所有與顧家有關的官員名單,以及找到這些人的罪證!”
“什麼?!皇上他竟然如此……”太后又驚又怒,她氣的全身發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他是要找對顧家斬盡殺絕嗎?
要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不犯錯誤的官員!
任何一位官員,都是經不起調查的!
而且,就算是真正的清官,也可以通過製作僞證來誣陷。就算證據是假的,可是,只要能夠環環相扣,讓人看不出僞造的痕跡,就一樣可以給無辜的官員治罪。
皇上如此大張旗鼓的調查顧家一脈的官員,必然會讓一些依附於顧家的官員們惶惶不可終日。在這等不安的氣氛之下,顧家一脈的官員必然離心!
太后的心中一陣寒意:皇上,這是要將顧家連根拔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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