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的看着碧水的屍體被挖了出來,她很心痛。就像是一隻倉鼠藏起來的食物被別人發現,還揚言要給它運走,而自己又無能爲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別人一臉滿足離去的表情。
雨水順着屋檐嘩嘩啦啦的滴了下來,無心白色的裙子上滿是地面濺起的泥土。她一動不動的緊緊盯着李賀的背影,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
最終在李賀一羣人離開後,她才漸漸的退了回去。
那可是無心精心找的地方,認爲沒有人可以發現。之前的十幾個夜晚,她每當巡邏的衛兵走後,都拿着個小巧玲瓏的鋤頭來挖土。然後用甘草一點一點的遮擋起來。馬廄裡的馬兒都很聽話,沒有打擾她。她也沒有打擾到任何一匹馬兒,找個空蕩的馬廄就開始挖坑。
一雙白白胖胖的小手,哪裡會做過如此粗糙的活。每挖十來下,她都要坐下來休息休息。一天一點,一天一個坑。終於某天的夜晚她滿意的看着可以裝下一個人的大坑。嘴角自然的浮上她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童真。
小孩子真的太容易滿足了。不得不說無心真的可愛極了。
無心慢慢的走回榮華宮,一身都被雨淋得溼透了!無心的速度很慢,但每一處落腳擡腳都很沉很謹慎。因爲她喜歡幽暗的地方,至少那種地方很少有人去注意。小小的身軀就這樣進入了榮華宮。德妃正在大廳中和個美人模樣的少女談笑風生。
無心拖拉這溼溼的裙子,徑直的進來。德妃和少女看着無心溼漉漉的一身以及她凝重的表情,頓時停止了說笑。
無心走到少女跟前,拉了拉少女的裙襬。
“姐姐,我好難過!”
少女沒有回答她。轉身向德妃告辭後,拉着無心的小手慢悠悠的竄進榮華宮後院的一間小屋子。
少女叫無情。就和她的名字一樣沒有任何情感。無論是喜怒哀樂都顯得很平淡。別人笑就是笑,無論真心假意。可無情的笑和沒笑是一樣的,唯一不同點就是嘴角的弧度發生一些變化罷。
無情拉着無心進了屋子後,早有幾個丫頭把燒好的熱水準備妥當。澡盆旁邊養了幾隻兔子,每一隻都很肥。
無心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鏡子前,看着自己凌亂的一身。無情撇了撇嘴,道:
“誰叫你跑出去淋雨的,一身髒兮兮的,像什麼話。”
說着就給無心把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脫了個精光。無心確是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尚未發育的身體,除了生.殖.器外,和男孩沒有兩樣。肉嘟嘟的手臂捏上去就像棉花一樣柔軟。微微鼓起的小肚皮上堆滿軟綿綿的肉,隨便動一動,腿上的肥肉都會跟着輕微的顫一下。
無心不怕冷,就算此刻應該顫抖。她依然很平靜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用小手摸摸肚皮,捏捏肉。然後又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無情看着無心,平淡的說道:
“去洗一洗吧!”
無心這纔來到澡盆邊,然後蹲下身子順手捉了一隻肉嘟嘟的兔子。方纔慢慢的進澡盆裡面去。兔子好似很喜歡被無心玩弄,在無心肥肥的小手中也不急不躁。無心坐在澡盆中先是給兔子洗了洗身上的毛髮。兔子通體呈純白色,紅色的眼珠呆萌的看着無心。可這隻兔子有一點不同,它居然可以吐舌頭,兔子的舌頭烏黑,並且舌尖還是分叉開來的,牙齒也鋒利得鋥亮。
這應該是異域赫赫有名的毒物,蛇兔。
蛇兔異常的精明,幾乎沒有可能捕捉。可一下就出現五隻,要是唐門有人看見,這還不奉爲毒寶。這種蛇兔的唾液裡含有劇毒,只需要微不可見的一丁丁,就可以毒死幾百頭牛。
無心的體質也異常奇特,居然碰到蛇兔的唾液,毫無反應。蛇兔也特別喜歡無心,不時用舌頭舔無心的臉。
無心把兔子清理了一番,這才放在地上。幾個丫頭忙上來服侍無心洗澡。
無情看着澡盆裡的無心,冷冷地道:
“今天你爲什麼難過?”
無心這才記起來,自己埋的碧水被李賀拖走的事情。
頓時臉色一下就變了。變得不再可愛。一臉委屈的說道:
“守們的一個壞叔叔把我的玩具給拖走了。”
無情疑惑的問道:
“你的什麼玩具?”
無心道:
“就是昨天借你玩的那張人皮。”
無情聞言,冷冷一笑。
“看來這個人是個對手,居然能找到你藏的東西。”
無心又說道:
“我只看見他的背影,感覺很可怕。”
無情道:
“爲什麼?”
無心想了想,道:
“他渾身上下都張了眼睛。”
無情驚愕的道:
“你是說你被他發現了嗎?”
無心耷拉這耳朵,點了點頭,說。
“他剛纔跟了我一段路,後來就莫名其妙的不見了。”
無情的表情顯得凝重起來。
“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無心搖搖頭。
“沒有,我後來在另一個地方又遇見他,他和一個姐姐在說悄悄話。我聽着他叫那個姐姐做春春。”
聽着春春這兩個字,無情冷冷的一笑。說道:
“你洗完澡後自己換身乾淨舒適的衣服,我要出去一會子。”
說着就轉身離開。
看着無情的背影,無心喃喃道:
“姐姐再見。”
無情走了。來到德妃的寢宮。德妃笑臉便迎了上來。
“剛纔的小使者,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把。”
無情本就無情。
“我們不用管她。”
也不用德妃叫她坐下,自己就找了和位置落座。侍女奉上熱茶來,緩緩的退了下去。
德妃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即便是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她也毫不猶豫的把笑容時常掛在嘴邊。
無情看着德妃說道:
“無心這個小妮子說碧水的屍體已經被找到。娘娘可有什麼對策。”
德妃眼中一亮,淡淡的笑道:
“一張沒有人皮的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辨別出來呢?何況容雲歌已死,再也不會有人記得還有碧水這個丫頭的存在。”
說着開心的笑了起來。
無情聽着德妃的話,覺得很有道理,於是站起身來,到屏風後換了一張臉笑着出來。這下無情的笑容不再無情,具備了正常人應該有的喜怒哀樂。
無情的臉赫然和碧水一模一樣。
“從此之後我就是碧水,碧水也就是我了。”
而無情最有興趣做的事,就是做別人。也只有成爲別人後,她纔會表現得一點都不無情。
德妃看着無情,笑得更開心。
“以後你就是碧水,那麼也不用回去了,就留在本宮的身邊吧!”
無情這才行禮道:
“多謝娘娘恩典。”
果然,這顰蹙舉止間都活脫脫的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碧水。
而此刻的地宮冰窖內,假容雲歌的屍體被凍得僵硬。面部的皮膚形成了塊狀,赫然這張塊狀的皮膚下還有一張臉。
負責看守屍體的侍衛發現了這個情況後,第一時間稟報首領李賀。李賀聞言,好奇間大步趕來。果然人皮下還有一張臉。
李賀馬上派人去把驗屍官請來。驗屍官這個老頭經驗豐富,動作麻利的取下塊狀的人皮後,完好無損的另一張臉赫然出現在衆人的眼中。
這張臉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和容雲歌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而取下的人皮在驗屍官的檢驗中,確認爲一種易容的材料。而且這種易容術極其高明。
“將軍,這張人皮並非真人的皮,而是由藥物混合而成的膠狀體,江湖上稱之爲,硅膠。”
李賀對於驗屍官這次的驗屍結論極其滿意,興奮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驗屍官又繼續說道:
“而這種硅膠的人皮只有在極寒的地方纔能看得出來,否則一般是難以分辨。還有一種易容術,乃是天底下最高明的,那就是用活人皮來易容,這種易容一旦成功,那麼和人皮的主人也就一模一樣,根本分辨不出來。只有對人皮主人生前極其瞭解的人,才能從言行舉止中判斷出來。”
李賀聽着
驗屍官的這番言論,心裡不禁一寒。因爲就在今天,他見到過一個很普通的小女孩,而這個小女孩臉上的人皮便是硅膠,可硅膠下的那張人皮,一旦讓人聯想到是活人皮,那麼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
李賀看着驗屍官施禮道;
“本將就先告辭,此事極爲重要要萬不可聲張。否則就是死罪了。”
李賀的這番話不僅是告誡驗屍官,也同樣只會在場的所有人。
說完,帶着自己的幾個貼身手下就匆忙的趕去容易御的正德軒彙報此事。
容易御已經爲了容雲歌的事情煩躁不安。最近更是寢室難安。特別是在影子向他彙報了靖國公主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榮國嫡公主時,他已經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李賀要來向他彙報案情。容易御心裡稍稍寬鬆了不少。因爲李賀每次都能帶好消息過來,讓容易御心中放鬆不少。
容易御懶散的靠在案前的龍塌上,但一點也沒有因爲懶散而失去威嚴,反而這懶散更加把他身上的那股王者之氣凸現得更讓人心生餘悸。
李賀進來對着容易御就行禮,道:
臣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易傾擡擡手失意他平身。
李賀這才起身來。
“愛卿有何事要奏。”
李賀恭敬的道:
“稟皇上,是關於謀殺靖國公主一案,有了重要發展。”
容易御聞言,此刻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催促着李賀道:
“愛卿快說。”
李賀在鬧中理了理思緒,淡淡的道:
“今晨,臣在馬廄發現一具無面屍體,目前還在調查。可地宮中靖國公主的屍體卻發生變化,屍體的面部乃是硅膠所致的人皮。臣想,必定是有人借易容術來假扮靖國公主。其中的目的臣也在調查中。可單單這一點,就可以證明,靖國公主不是假冒就是被人掉了包。”
一聽見地宮裡的屍體乃是假的容雲歌,容易御一時間大喜。以前還憂心靖國會借靖國公主的事情發兵攻打榮國,可現在好多了。靖國公主沒有死,那麼靖國即便想攻打榮國也沒有了適當的藉口。而且容雲歌沒死,自己皇室的尊嚴也稍稍挽回了一點面。
頓時高興的看着李賀道:
“愛卿辛苦了,待案情水落石出之後,朕定重重的賞賜於你。”
說着便哈哈大笑起來。
李賀聽着容易御的笑聲,一時間跪拜在地道:
“能爲皇上分憂乃是臣的本職,不敢求賞。”
聽着李賀的話,容易御心中大爲讚賞。道:
“朕有愛卿,宮堂可以安矣。”
受到容易御的嘉獎,李賀下定決心,定要把此案件調查得水落石出。
這時,容易御龍顏大悅,隨即又對李賀道:
“愛卿退下去吧!若有進展不用請奏,直接來見朕即可。其中要是涉及後宮,直接報給宗人府。按國法處置。”
李賀聽着容易御的話,心裡甚爲欣慰。高呼容易御聖明。
這才緩緩的施禮退了出去。
李賀剛出正德軒,一個人出現在容易御面前。
“去查一查雲歌的下落,並保護好雲歌的安全,一旦有什麼異常第一時間回報給朕。”
那個人影聞言諾諾答着。便又消失不見。
容易御的影子乃是普天下第一的殺手。名字就叫影子,也只有這樣的殺手才配影子這個名字。
來無影去無蹤,殺人於無形之間。這種人一旦收復,便是中心不二,無論主人是什麼身份。
而對付這個影子,又極其困難。因爲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甚至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裡。
短短的一天時間,容雲歌的落腳處便被影子調查得清清楚楚。
從此,無形間,容雲歌又多了一個無形的保鏢。僅僅是因爲,容雲歌乃大榮的嫡公主。如果一旦出現什麼意外,皇族顏面何存?
容易御也是考慮到這點,纔派出自己的影子去保護容雲歌。能在皇宮中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毒死人,可見幕後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確實,風雨樓的確不容小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