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京都的流言蜚語一個比一個新鮮**,先是狩獵圍場發生的事,賢親王英雄救美,誰都在觀摩和揣測接下來的事態會是如何發展,眼見忠縣伯府一天比一天淡定,而賢親王始終沒有上門提親,這流言那是傳得沸沸揚揚的。 。
然而,這樣的旖旎流言卻是很快被一條新的消息給掩蓋了,那就是邱皇后的母家邱家,先是被查出今年上貢的貢品以次充好,謀取暴利,再然後便是邱家庶子利用權勢強佔民女,懷着身孕慘遭性,虐死,被苦主父母告上大理寺,引起一片哇然。
皇上暴怒,下令嚴查,結果這苦主還不止一個,陸續的又有好幾個失了閨女的人家站出來,其中不乏兩個八品小官的千金。皇上大怒,下令立即將邱家庶長子斬首示衆,剝奪邱國舅皇商之名,擅除一切職令。
事情遠不止於此,就在邱國舅生意一落千丈被嚴重打壓的時候,狩獵圍場出現猛虎的調查結果出來,是邱家和大皇子勾結利用職權收買侍衛放虎,以求圖謀皇上。
這貢品以次充好也就罷了,強佔民女也算了,可這狩獵圍場一事,那是誰都知道的,這又有老虎又來刺客,這就是謀逆造反,那是誅九族的死罪。
證據鑿鑿,皇上也不用下令徹查,立即將邱國舅一家收監,抄家,結果這一抄,從密室裡竟然尋出全套龍袍,這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儘管邱國舅等喊冤,皇后也百般說不可能,仁德帝卻是硃筆一揮,三族之類斬首示衆,其餘男充軍,女充奴僕。
而對外的宣稱,就是邱家狼子野心,圖謀不軌,誅殺皇族,還蠱惑皇子,將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邱家頭上。這畢竟皇家的面子是要顧全的,總不能讓人說自己兒子謀害自己,所以不管邱家是不是搜出龍袍,都必須死。
邱家一朝敗了!大皇子連帶妻妾子女被終生軟禁在宗人府,邱皇后被禁足在坤寧宮。
狩獵圍場死了三四個官員的千金和僕從,皇上或高或低地賞了個封號以作補償,這事就這麼了了,一切塵埃落定。
“人都沒了,再賞個封號又能如何?”田敏顏一邊和如意說着話,一邊做着針線,將最後一針收了,看着手上那終於有了花形的牡丹,露出一個笑容來:“得,我這女紅終於長進了。”
如意探頭看了一眼,笑道:“夫人該高興得去拜佛了。”
田敏顏嘖了一聲,嗔怪地笑了笑,站了起來說道:“走,去邀邀功去。對了,如意,你去和林孝全家的說,那幾個故去的小姐家裡七七時多封點帛金,也就盡我們一分心意,畢竟,也是因爲我而死。”
如意見她神色落寞,勸道:“小姐,莫多想了,這事也不怪你。”
田敏顏牽強地勾了勾脣角,看着手中的帕子,那句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話,可真是貼切啊。
帶着兩個丫頭往正院去,快到院子時,一個小丫頭匆匆地跑了出來,田敏顏皺起眉,紅葉便斥道:“慌慌張張的作什麼,沒見到小姐在嗎?”
那小丫頭連忙向田敏顏行了個禮,說道:“小姐,夫人,夫人她要生了,奴婢正去請穩婆呢。 ”
田敏顏臉色一變,便對紅葉說道:“紅葉,你也去,在拿我的帖子去請個太醫來。”說着,從身上交出一對對牌。
紅葉忙的接過轉身走了,田敏顏也飛快走進院子,裡面倒是很是安靜,走到正房,就聽見羅氏輕輕呻,吟的聲音。
因爲有古嬤嬤在,一切倒是有條不紊,見她來了,都福了福,田敏顏擺了擺手,快步走到羅氏跟前,急問:“娘,您感覺如何了?”
羅氏的臉色還好,笑着道:“沒事兒,又不是第一次生,使她們緊張了。。。嗯。”她抱着籮大的肚子,哼了哼。
田敏顏皺起眉,看向一旁的古嬤嬤,道:“怎麼還不移去產房?”
這話音才落,外頭就響起丫頭的聲音,說是藤椅來了。
田敏顏忙讓婆子進來擡,又讓丫頭去廚房給熬個濃濃的蔘湯來,等羅氏出了門,她又問:“通知老爺沒?”
“已經差人去通知了。”
田敏顏聞言點點頭,因着知道這幾日便是羅氏生產的日子,倒也準備充足,便跟着移步去了產房。
產房就在隔壁院子,京都天氣寒冷,早早就燒上了地龍,也佈置妥當,田敏顏走到廊下,就被婆子給攔下了。
“小姐,產房污穢,您還是黃花閨女,不好進去。”
田敏顏倒是不怕這個,只是古人多信這些,她也不想羅氏分心,便立在了廊下等着。
沒一會,田懷仁腳步匆匆的來了,身後還跟着田敏瑞和小五二人,羅氏產子是大事,他們都要守着的。
相互見了禮,田懷仁就急急地追問:“不是還有幾天麼?怎的這個時候動了。”
“老爺,女子產子,本就有提前的例,奴婢瞧着夫人月份也足了,差幾天也不相干。”婆子笑着說道。
田懷仁也就不說了,翹首以望,就連丫頭搬來的杌子也不坐,只踮高了腳往裡看。
穩婆早已進了產房伺候,這好一會,羅氏的貼身丫頭拿着蔘湯來了,田敏顏忙讓人送進去。
又見田懷仁神色惶然,便笑道:“爹,您坐着吧,別緊張了。”
田懷仁有些擔憂地笑了笑,道:“我站着就行,你娘年紀大了,這一胎可輕視不得。”
“爹,您放心,娘一定會母子平安的。”田敏瑞也露出一個溫潤的笑容來。
這話音才落,產房裡面的聲音便大了起來,只不過叫了一陣,就又沒聲了,田懷仁緊張得在來回地轉,高聲道:“三娘,你放心,我就在外頭呢!”
田敏顏聽了,和田敏瑞他們對視一眼,抿嘴偷笑,父母恩愛,是比什麼都要好的。
田懷仁也確實是個好的,即使富貴了,來到京都這樣的花花世界,也不曾有過異心,對其她投懷送抱的女人,那是一屑不顧,堅決不受,就算是被傳妻管嚴也不怕。
所以忠縣伯府別說妾侍,就是連個通房都沒有,孩子全是嫡生,外頭不知多少夫人羨慕嫉妒恨了去。而忠縣伯府也是一個很好的職場,因爲裡頭主子少,女人也不多,這女人少,是非腌臢也就少了,做事兒也舒心。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想爬牀,只是一有點苗頭,田敏顏就讓羅氏給處理了,下場很不好。一場殺雞儆猴,那些個有心思的,就都安分了,誰讓羅氏說了,即使駛計爬了牀,也直接賣去腌臢地呢。
羅氏的叫痛的聲音又大了,隱約聽到穩婆說開了幾指的聲音,時間一丁一點的過去,一個時辰過去,這都還沒見生。
田懷仁越發顯得急躁,有幾次想要衝進產房去,都被婆子們攔着了,而田敏顏,也有些不淡定了,雖然讓醫婆看過,胎位很正,可到底羅氏是高齡產婦呢,生小丫丫的時候又曾難產過。
請來的太醫已在一旁的廂房候着,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期間,又送了一回蔘湯進去,這才聽到裡面說看到頭了。
天色漸漸西斜,天空又飄起雪花來,距離羅氏進產房已經是三個時辰去了,院子裡靜悄悄的。
忽聞一陣啼亮的哭聲傳來,田懷仁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說道:“生了生了。”
田敏顏他們也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來,平安就好。
過了一會,就有婆子出來報喜,笑着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給您生了個小公子,母子平安。”
“好,好,賞,府裡每人賞半個月月錢,夫人院子裡當差的,賞一月!”田懷仁聽了頓時眉開眼笑的,就要往內衝。
“謝老爺賞。”院子裡的丫頭婆子樂呵呵的道。
“哎,老爺,這裡頭還沒拾掇好呢。”婆子連忙攔着,田懷仁只好頓住,搓着雙手等着。
“不知道的,還以爲爹是第一次當爹呢,瞧他高興的。”田敏顏笑着小聲對田敏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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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大了,還吃醋呢。”田敏瑞寵溺地嗔道。
田敏顏聳了聳鼻子,等到丫頭說裡面已經拾掇好了,父子幾人才走進房裡,先在外間的火盆烤去了寒氣,纔來到裡間。
羅氏躺在牀上,額上戴着一條暗紅繡祥雲福字的抹額,被褥已經全部換過,臉色有些蒼白,一旁的婆子抱着個襁褓站在牀邊。
田懷仁幾人先是上前問候一番,這才抱過新生兒湊過去看。
小小的嬰兒正閉着眼,眼尾微有些挑,紅紅的嘴巴小小的,脣的菱角很是分明,鼻子很挺,膚色也極白,看得出是個小帥哥。
“可比你們小時候要好看。”田懷仁滿目愛憐地道。
“我也要看,爹爹,我也要看小弟弟。”丫丫在奶孃懷中扭着小身子嚷道。
田懷仁便抱着湊過去,小丫丫好奇地瞪着小弟,冷不丁地伸出胖胖的小指頭戳了戳他的臉蛋,說道:“小弟弟,我是小姐姐,你要快些長大哦,姐姐會保護你的。”
小傢伙似是不堪被打擾,掀了掀眼皮,吧嗒着嘴,似是很不屑的樣子,把大傢伙都弄笑了。
丫丫很是鬱悶,嘟起嘴說道:“小弟弟爲什麼不理我?他不喜歡我嗎?”
田敏瑞將她抱了過來,說道:“他還小,還不會說話呢,以後你要教他說話才行。”
“娘,小弟好像長了丹鳳眼呢,真漂亮。”田敏顏笑着道。
“你外祖父就是長了丹鳳眼,我們幾兄妹,也就二哥隨了他,你們一個都不像,如今你們小弟倒是也隨了。”羅氏虛弱地笑了笑道。
“辛苦你了。”田懷仁抱着孩子坐到她身旁,說道:“三娘,你給咱們的小幺取個名兒吧。”
“我大字都沒識幾個,哪裡會起名?生他之前,倒是夢見一隻老虎吃肉包子,我還說老虎還吃這個,不如就叫包子吧?”羅氏笑着說道:“賤名好養活。”
“聽你的。”田懷仁笑着親了親孩子的臉,樂呵呵地叫:“包子,包子。”
田敏顏眼尖地看到小傢伙聳了聳鼻子,好像很不滿似的,不由逗道:“娘,日後弟弟怕是怨你呢,他好像不滿這名兒。”
“他敢?卡我抽他。”田懷仁哼了哼道。
田敏瑞也笑了,說道:“小弟的名字我之前也想了幾個,不如叫智吧,聰敏機智,如何?”
“這名字好,智哥兒。”田懷仁立即說道,羅氏也點頭,齊齊看向那吧嗒着小嘴兒的小傢伙。
“那我是叫包子弟弟,還是叫智哥兒呀?”丫丫咬着指頭,一臉苦惱地問。
羅氏噗哧地一笑,嗔道:“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
“那我還是叫包子弟弟好了,包子好吃。”丫丫甜甜地一笑,大家都逗得不行。
田懷仁看着幾個兒女,都長得週週正正的,如今懷裡也有一個,也是三兒兩女了,便對羅氏說道:“三娘,我想過了,咱們如今兒女雙全,也是三兒兩女,算是多子多福的,這就不生了,日後不讓您受苦了。”
田敏顏聽了十分詫異,和田敏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驚訝,還有感動。
羅氏也是驚了一下,隨即嗔道:“當着孩子的臉面,說什麼吶,就是想生,我都老了,如今都老蚌生珠,哪有這麼容易說生就生。”
田懷仁呵呵地笑:“總之咱不生了,有他們幾個夠了。”
“隨你。”羅氏笑了笑,神色也有些疲憊。
田敏顏見了,便道:“瞧我們,也不知分寸,娘也累了,還在這磕叨呢!娘,您好好歇着,包子我讓奶孃抱下去。”
“對對對,瞧我也是高興過頭了。”田懷仁拍了拍頭說道。
奶孃上前來將小包子抱了下去,田敏顏又說了幾句,除了田懷仁在這陪着,幾兄妹這才走了出去。
房外,天已齊黑,雪花紛飛,如柳絮似的翻卷着飛下,田敏顏擡頭看了看,身後的屋子裡,是羅氏和田懷仁的喁喁私語,她脣角一勾,感覺是無比的祥和寧靜。
作者說,越到尾聲就越感覺收尾不容易~婚後生活什麼的,大概會有很多寫在番外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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