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野幽深的眸子躍動過一絲光芒,但隨即迴歸平靜,他早該想到容錦不會是那種冒冒失失的人,她此番定是有備而來。顯然她對於日升國的歷史和陷阱多有研究。心頭只覺得暖暖的,她從來不會給他添麻煩。
“想說什麼就說吧。”姬冥野眼中寵溺滿滿。
容錦隨即一笑,果然姬冥野是最懂她的。
“那我就不瞞王爺了,在來之前,我便命人準備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一樣是火把,當時想着日升國冰天雪地,火自然是冰的剋星。隨後我翻閱了所有關於日升國的記載,其中關於冰窟陷阱一說,乃是按照天地十二干支變化原理排列而成,冰窟爲十二,其中有一處爲關鍵,乃是啓動所有冰窟的機關。只要認準那一處關鍵所在便可輕易破解,但偏偏史書記載這陷阱詭變竟無人破解。原因就是每當有人跌落這陷阱之後,這十二冰窟的位置就變化一次。第一次經歷的陷阱和第二次經歷的完全不同,讓人摸不着頭緒,根本破解不了。剛纔王爺比對地圖之後,眼神中多了疑惑。因爲王爺經歷過那陷阱並且記住了所有的冰窟的位置,可那紙張上的位置和王爺記憶中的根本不同。原因就是那冰窟已經被日升國的人重新排列過。”
姬冥野黑曜石般的眼眸靜靜的看着容錦,不動聲色,清冷的說道。“所以你帶來的火把要怎麼用?”
容錦瞪了姬冥野一眼,“王爺不是早就知道了,何必多次一問。”
當容錦看到姬冥野那一副冷然的模樣,就知道他心裡早就有了打算,竟然還要來問她,當真是討厭。
對此姬冥野寵溺的摸摸容錦的額頭,“按照這張圖,畫一份變換以後的排列圖。”
容錦怔了一下,不滿的說道。“王爺不是什麼都會嗎?還要我畫?”容錦覺得姬冥野是在捉弄她,姬冥野知道破解那陷阱的辦法卻多此一舉而問她,現在又要她畫圖。
“這次本王真的不會,出征之前沒有研究天地十二干支。”姬冥野那冷峻的眸子好似有些無奈的看着容錦,爲何容錦還能感覺到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的無辜。
“王爺,真的不會?”容錦狐疑的問道。
“本王從不說假話。”姬冥野似乎有些生氣,不滿容錦那疑惑的眼神。
容錦瞬間明瞭,敢情姬冥野是真的不會啊?他向來都是無所不能,怎麼能承認他也有不會的東西。他那麼高傲自信的一個人,被她逼問了兩遍,想來也會惱怒。不過容錦心底裡閃過一絲異樣,姬冥野在她的眼前毫不掩飾,完全坦白,說明他對她是完全信任的,高貴的頭顱可以壓低一點。
容錦有些歉意的眼神看着姬冥野,話到嘴邊還沒說出口。
就聽到姬冥野那高冷的聲音徒然響起,帶着自傲和霸道。“半柱香時間,本王可學會天地十二干支。但現在本王乏困,你畫完後陪本王就寢。”
容錦看着他璀璨如深的眸子是毫不避諱的挑釁和戲虐姿態,好似是對容錦剛纔逼問他‘會不會’的報復。果然是個小心眼的男人,而容錦也相信,依姬冥野的能力學會天地十二干支定不會超過半柱香。但就是對他這種肆意的挑釁和捉弄不滿。容錦默默腹誹,狠狠瞪着姬冥野,而姬冥野則優雅的轉身,寬闊的後背對着容錦,如此一來,容錦的瞪視也就毫無作用。
容錦忍下怒氣,無奈只能轉身默默的去案桌,依照原本的紙張,畫出一幅變換後的排列圖,這天地十二干支的神奇之處在於動了某一處關鍵所在,其他冰窟隨之大變,形成新的陷阱。
殊不知,一直背對着容錦的姬冥野強烈抑制住咳嗽,避免後背顫粟,引起容錦的懷疑。硬生生的忍耐,殊不知換來的是更加鬱結重災的疼痛,素白骨節分明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捂住雙脣的帕子,隨之他喉頭翻涌,那鮮血直冒,連帕子都完全浸溼,他原本冷峻蒼白的雙脣沾滿了血腥,整個雙脣都是血,他該是有多麼的狼狽。
身體內的寒氣席捲,痛的他額頭冷汗直冒,腦子翁翁直響,但聽到容錦毛筆描畫的筆尖聲音,他的腦子才滿滿的迴歸清明。
帕子完全被血沾溼掉,他扔到榻子下面,手旁竟再沒有一條帕子,終是擡起衣袖,翻出裡衣擦掉滿嘴血腥,他此時的樣子一定很猙獰,很狼狽吧。
當容錦上榻前,他還在和疼痛做鬥爭,卻裝作安穩睡着,感覺到容錦給他掖好被子,靠着他的後背,一手纏繞在他的腰間,也許是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冰冷。此刻的他多麼想翻過身子,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可是他沒有,因爲他不想面對她,被她看到他滿嘴血腥的樣子。
當容錦醒來時,身邊早已空空無人,有些失落的摸着小腹。看到旁邊放着整齊的衣服,是男裝,但是體形和她相差無幾,而且多是棉布厚料。是姬冥野特地爲她準備的,爲進出軍營方便。
容錦穿戴整齊,儼然成了一個小侍衛,剛出大帳,就看到南嶼一臉恭敬的候在門外。
“將軍,有事處理,命南嶼來這裡照看。”南嶼很聰明,和容錦點明瞭場合,而且避過容錦是王妃的身份。
“嗯。”容錦淡淡應了一聲,站在大帳外看着雪茫茫的大地出神。
南嶼有些疑惑,本以爲王妃會爲難他,或者問他主子去了哪裡,處理何事?可是王妃竟然什麼都沒說。南嶼忽然有些羞愧,剛纔還特意和王妃點明場合,倒是他多事,王妃穩重自持,明理得當,令他佩服。王妃在這裡,也不會拖累主子的。
“走之前,你留了一封信給霓裳?”容錦淡然的語氣聽不出意味,卻讓南嶼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
正當南嶼糾結之極,看到遠處帳篷裡擡出十幾名士兵,皆是身子凍僵,面色蒼白。果然這日升國的氣候是能要人命的。
而姬冥野隨之走來,他高大的身形在人羣中非常的顯眼,他走過之處,將士皆是懷着敬畏的表情。他在軍中非常有威信,即便是十幾名士兵暴斃,也沒引起騷亂。
姬冥野抿着一雙冷脣,眉骨疊巒,墨眉輕皺,臉色泛着蒼白,容錦靜靜的看着他,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還好那種奇怪的感覺隨着他走來而很快消失。
“外面冷,進去吧。”姬冥野撫着容錦的肩膀,直接將容錦帶進帳篷。
“事情很糟糕嗎?”容錦探究性的問道,她本來不想插手姬冥野的事情,可卻也看不慣姬冥野那蒼白的臉色,總想着讓他看起來氣色好些。
“天寒地凍,軍糧多爲乾硬,不能補充體力,一夜凍死十三人。”姬冥野的語氣雖然冷靜淡然,可眼眸中的陰霾卻是不可忽視,十三人不算多,但若是處理不好這就像是一場瘟疫,終會覆滅全軍戰士。悲哀的是,他們不是戰場殺敵而亡。
“冥漠曜的財富不能置買好些糧食嗎?”容錦不禁發問,這錢財到了戰場上也是毫無用武之地。
“的確如此,但出征過於倉促,輕裝爲便。”姬冥野說的是事實,有了冥漠曜的財富可以保證糧草充足,卻不能保證將士的體力充沛。
“這次我帶來很多曬乾醃製的臘肉,對於補充體力和禦寒是最好不過,還有很多的辣椒粉也是禦寒,想必能緩幾日。”容錦不禁有些無奈,如果她早一天趕到那十三名將士是不是就不會死。
姬冥野眸子裡閃過一絲異樣,“曬乾醃製是爲濾幹水分,減輕重量,本王征戰十幾年從未想過這樣的軍糧。”姬冥野對於容錦的信心和聰慧,又多了幾分的欣賞和驚豔,他的容錦,總是這樣令人安心。
“不是你從未想過,而是你對自己很隨便。”容錦的語氣中多有無奈,還有擔憂,看着姬冥野日漸消瘦的臉龐,尖瘦的下巴。姬冥野對自己很隨便,甚至是說殘忍。他只在乎打仗輸贏,不會在意自己的身體,不覺得多吃一頓或是吃得好點會有多大的效用。他可以熬着幾宿幾夜不睡,他可以幾頓幾餐不吃,只爲殫精竭慮思索如獲勝,饒是他自認爲強大,可不想將士卻是吃不消。
姬冥野後背一僵,怔了一會,隨後大手摸摸容錦的額頭,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本王今日派人去城中運來你所說的臘肉。”
容錦不知道姬冥野這是變相的迴應她,自此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還是簡單的爲將士補充體力。無論如何但容錦都不會相信,從此姬冥野就會在意他自己的身體,會聽容錦的囉嗦。
但容錦簡單的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姬冥野自然知道容錦的心意,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對自己好了,因爲全部的時間他都想用來對容錦好。他沒法將時間一分爲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