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冥野不回答,容錦也不做聲,兩個人只是靜靜地看着彼此,互相較着勁,無關乎輸贏,卻是彼此在乎對方的拉鋸戰,誰都愛對方勝過自己,怎能不起衝突?
姬冥野終究是看容錦那執着的眼神,心中微疼,不忍如此對她。
他一雙眸子幽深難測,沉聲言語,“我希望,你和容罹安好。”姬冥野沉聲簡單的回答,便是不願意回答容錦的問題,或是默認了有事瞞着容錦。
“若是你身處危險,對抗陰謀,叫我如何安心?又如何保護容罹?”容錦清澈的眼神靜靜的看着姬冥野,執着的模樣令人心疼。
終究冥野只是淡漠說了一句,“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說完就抱着容罹向前走去,只給容錦留下一個筆直的背影。
姬冥野眸中深沉,垂眸看着熟睡的容罹。對於容錦的問題,他不做回答,只能在心底念着,‘容錦,若你知道真相,又如何承受得了?那必將摧毀你的心智,和一切,所以還是由我來承擔,阻止那一天的到來,我和容罹都不會讓你離開。’
容錦望着姬冥野背影,兀自低聲嘆氣,苦笑一番。
這一場談話,不歡而散。
兩人一夜無眠,背對着背,也不言語,只聽得兩人彼此輕微的呼吸聲,卻始終沒有人打破這種沉靜,清晨日出時,姬冥野就起身出府了,至於去了哪裡,並沒有告知容錦。
容錦醒來時,身邊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是身上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應該是姬冥野爲她掖好了被角,容錦兀自勾起一抹苦笑。誰都不希望對方去獨自承擔危險,所以只有彼此的傷害。
其實容錦並不知此事究竟嚴重,姬冥野曾想過如實告知容錦,但是昨晚他看到容錦懷抱着容罹,笑的幸福的模樣,改變了主意。一個人歷經了多少的苦難才得來如今幸福美好的一切,卻有可能在一夜之間幻爲泡影,那種失去決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得起,尤其是容錦這般敏感重情之人。
“王妃怎麼了?王妃,該用膳了。”霓裳站在一旁準備好了膳食,可王妃若有所思,沒有聽到她講話。
“嗯,容罹呢,先喂他吧。”容錦神虛太遊,一直想着姬冥野的事情。
“王妃,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可以跟霓裳說說的。”霓裳出聲關心詢問。
容錦望着霓裳,輕柔一笑,打趣道。“嫁人了,果然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你可總是靜靜的看着,在心裡傻傻的擔心。”
“哪裡有啊,只是最近南嶼都不在,我問他什麼事都不說。”霓裳說起南嶼,像是委屈的小媳婦,聲音都變得輕微了。
“南嶼,被王爺派出去幾天了?”容錦越發的擔憂外面所發生的事情,南嶼是姬冥野的近身暗衛,也是暗衛組織的頭領,他一般不會輕易外出執行任務和命令,除非此事極其重要和危險。
“大概五日了,霓裳很擔心他。”霓裳說起南嶼,柔麗的眼睛裡都泛着淚光。
容錦還真不忍心看到她如此這般,趕緊勸慰道,“留你在府裡,就知道胡思亂想。你去派人給舅母送信,相約一起上山拜佛,爲衆人祈福,福佑天冥,如此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容錦也唯有想用這個法子可以緩解心中的憂慮,對舅母,霓裳,也算是求得心理安慰。
霓裳聽罷,笑得一臉開心。容錦感嘆,這個傻丫頭果然容易滿足。
馬車已經在外面備好,容錦在屋子裡給小容罹整理好衣衫,看着容罹白白嫩嫩的小臉蛋,眨着一雙黑珍珠般的雙瞳,那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如羽毛扇子般,櫻桃似的小嘴巴輕輕的抿着,真的很像姬冥野。
“孃親,抱抱。”聽着容罹糯糯的聲音,容錦笑的很甜。
“小容罹,長得好快,不久後就可以學習走路了,跌跌撞撞的樣子肯定很可愛。”容錦衝着容罹甜甜的笑着,接過容罹伸過來的雙手,摟住容錦的脖子,就撲到容錦的懷裡。
“好了,我們出發了。”容錦手指輕輕的刮刮容罹的鼻尖,寵溺的眼神不言而喻。
坐在馬車裡,不久就和舅母會合了。舅母也很開心,在這天氣晴朗的日子裡,有容錦和小容罹陪伴在左右,一切都是美好的。
“容錦,還是你細心體貼,早知如此,當初舅母就應該生個女兒,也和你一樣細心喜人。哪裡像你那三個表哥,一點都不顧家,跟着你舅舅天天就往外跑,可不知道我一個人有多悶。今天啊,我看到小容罹,就像是吃了蜜糖般。”
舅母看着容罹,笑的很甜。容罹這孩子就很招人喜歡,而舅母對容罹非常的疼愛,每次都愛不釋手,要抱上好一會逗弄容罹。
容錦也心疼舅母一人在家苦悶,好久沒見舅母笑的如此燦爛,便說道,“那就讓容罹和舅母坐一輛馬車,讓容罹好好陪着舅母吧。”
“小容罹來陪舅母了,真開心啊。”舅母煞是開心,直衝着容錦微笑。
坐在馬車裡,撩開簾子,看到周圍的景色,山明水秀,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心情也感覺輕鬆了許多。
寺廟在一座山上,不可避免的要走山路,馬車一路有些顛簸倒也正常。
馬車行走在一處山崖前,擡頭望着盤山的路,一層一層相疊。就在此時,容錦竟然看到高聳的山頂之上那來勢洶洶的幾塊大石頭快速墜落,恰好就在他們的馬車頂上。
“後退。”容錦神色凝重,用盡力力氣朝着馬伕吼道。
那馬伕不知爲何,但也迅速聽從了容錦的命令,趕緊後退。容錦所在的馬車是第一輛,他們後退,舅母和容罹的那輛馬車也順勢後退。
就在他們迅速後退之際,眼看着前方形勢陡峻險惡的懸崖,竟然也在一瞬間崩塌,飛濺而起的石頭砸向了馬車。驚得馬匹慌亂,幸好馬是冥王府裡的,曾也是上過戰場的戰馬,過了片刻算是冷靜了下來,而容錦的眼角處被石子劃過,恰好劃破了眼角下方的淚痣,那淚痣越發的鮮紅了。
幸好容錦迅速做出後退的命令,若再前進一步,定然要葬身於崩塌的懸崖巨石之下,若不然,就不會現在只被石頭劃過的危險。
容錦一心念着後面的容罹和舅母,朝着後面的馬車喊道,“舅母,你和容罹可有礙?”
舅母剛纔也受到了驚嚇,但她始終將容罹緊抱懷中,沒有讓容罹受到危險,而容罹不愧是姬冥野的血脈,面臨飛來橫禍的驚險,沒有哭鬧不止,反而眨着一雙黑乎乎的眼睛,似是謹慎的觀察着周圍。
“我們沒事。”舅母也大喊着迴應容錦。
容錦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若她猜的不錯,這場山崩石裂針對的是她,因爲她的馬車是標誌性的冥王府裡的,慶幸之前將容罹抱給了舅母。
不等容錦思索下一步如何應對,還未猜出這幕後黑手是誰。
就在片刻之間,馬車前似是從天而降圍了很多的黑衣人,各個蒙面不知其身份,卻看到他們手中的刀劍明亮刺眼,充滿着殺氣,這一場劫殺,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容錦不動聲色,撩開簾子,一臉冷靜淡漠的看着前面的黑衣人,觀察着他們身上有何顯露身份的特徵,知己知彼才能掌握主動權,萬不可貿然出聲,越是顯得沉着冷靜,就越會讓眼前這些人輕而露出馬腳。
領頭的那位黑衣人,做了一個手勢,將容錦的馬車包圍。容錦表面上雲淡風輕,一雙眸子毫無畏懼的看着這羣黑衣人的動作,右手拿起之前放在馬車上的容罹的衣物,這還是姬冥野所說,容罹尚小,若是出門多帶幾套衣物爲好,以防着涼燥熱。
這些人的目的是針對容錦,自然也清楚容罹是容錦和姬冥野的軟肋。
容錦拿起容罹的衣物,裝作輕柔的將衣物抱起來,外人看來倒真像是容錦懷抱着小容罹一般。
容錦輕輕拍拍懷中的衣物,並柔聲細語,“容罹,別怕,孃親在。”
容錦這一舉動,倒是騙過了這羣黑衣人,大部分的黑衣人圍着的是容錦的這輛馬車。
那領頭的黑衣人對於容錦這種淡然,面臨危險無動於衷的模樣,心有所疑,不禁發聲問道,“冥王妃,難道不好奇嗎?”
容錦悠然一笑,語氣帶有嘲諷,“明擺着的事實,本王妃好奇什麼?”
“冥王妃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領頭的黑衣人被容錦這一嘲諷激怒了,明明他處於主動地位,是獵殺者,怎麼還有獵物如此的囂張,這地位轉化實在太快,世人之道冥王處事不驚,這冥王妃卻是出奇的鎮靜。
“你們蒙面與否,本王妃都不知爾等身份,但是你們手中的殺意騰騰的長劍卻是刻着日升的名號,應該是日升國大王子派來的吧?”容錦言辭清晰,有理有據,那種淡然沉靜的氣勢令人不容忽視。
“冥王妃觀察真細緻,生死攸關自己,還有閒情觀察我們的佩劍,但你猜得半對半錯。大王子的權勢比起教主算得了什麼?今日就是奉教主之命,狠狠折磨你而來。”這領頭的黑衣人說完,其餘黑衣人都笑的詭異萬分,陰測測的笑聲迴盪在山谷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