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夫人引着傅佳的父母一路往老夫人的院子走來。
到了院門口,就被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木珠給攔了下來。
“老夫人說了,今日早課她有些累了,老家來的親戚就交給夫人招待吧,就不用見了。”
木珠話說的委婉,其實老夫人直接就甩了一句“不見”。
安平侯夫人自然也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尤其是大房的人,老夫人是眼不見心不煩。
這已經是很給她們面子了,若是前幾年,大房裡都不敢來人的,到了門口也會被老夫人給攆了出去。
傅平夫妻兩個自然也知道老夫人的心結和脾氣,連連擺手道:“不敢擾了老夫人休息,還請老夫人多多保重,我們就先告退,先告退。”
安平侯夫人又帶着兩個人回到了花廳。
到了這裡,傅平夫妻兩個可就放開了許多,尤其是傅佳她娘,眼睛骨碌碌的轉着,打量着花廳的擺件和裝飾,恨不得將眼睛就黏在那上面。
“哎,我說侯夫人弟妹啊,你這條件可是不錯啊,難怪人人都想當大官呢,哎,他們說,當了大官就能發財,還真是啊。”
傅佳她娘一邊說着,站起來就伸手這邊摸摸,那邊蹭蹭的。
安平侯夫人臉色有些不好,到底涵養高,沒有說話。
傅蓉卻忍不住嗆白道:“哎,你可小心帶你,若是打了你可賠不起!”
傅蓉的話一出口,傅佳她娘頓時不高興了,指着傅蓉冷眼道:“嘿,你是誰,小毛丫頭,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我是安平侯府二姑娘,我只是提醒提醒你,這些可都是御賜之物,摔碎了,別說到時候你真賠不起,回頭再報了官鬧起來就難看了。”傅蓉嚇唬她道。
一聽到是御賜之物,傅佳她娘趕忙縮回了手。
雖說她在鄉下,不過戲文也是看過的,那裡邊摔了御賜之物,那可是要砍頭的。
但是,她又不甘心被一個小丫頭說住,橫了她一眼,道:“小小年紀,牙尖嘴利的!”
“比不上你……”傅蓉反脣相譏,卻被安平侯夫人打斷:“好了,蓉姐兒,跟長輩不能這樣說話。”
傅蓉嘟了嘟嘴,又默默的嘀咕了一聲:“爲老不尊。”
傅佳坐在椅子上,心中沉沉。
原來這就是她原身的父母,竟然是這樣的,她與這兩位也就見了一晚上,之後就跟着姜嬤嬤進京了。
雖然那天晚上,她就可以感覺出來傅佳的父母自私又市儈,沒想到,真的見到了這樣的場景,傅佳覺得自己都開始臉紅了。
安平侯夫人喝止了傅蓉,然後微微笑道:“事先並不知道傅平大哥和嫂嫂來,倒是有些怠慢了,小孩子說話不懂事,您二位別介意。”
傅佳她娘翻了一個白眼,“吆”了一聲,道:“敢情這京城的姑娘還不如我們鄉下姑娘懂事呢,是吧佳佳?看,我們佳佳多乖巧。”
傅佳她娘都沒有忘記誇讚誇讚自己女兒。
傅蓉頓時火上心頭,被身後的鈴兒悄悄拽了一下,到底是住了嘴,轉身狠狠的剜了一眼傅佳。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
傅佳她娘自然看見了傅蓉的眼色,嘿,不敢跟她說話,倒是欺負她女兒去了,這可了得!
還待要說什麼,被傅佳她爹一個咳嗽,然後默默的嚥了回去。
傅佳她爹接上了安平侯夫人的話,笑道:“這不是接了侯府的信,說是佳佳想家嘛,老族長就特意吩咐了,讓我們倆來京城,一是替老族長和族人探望夫人,夫人病了這樣久,老族長早就想派人過來瞧瞧了,只是路途遙遠,抽身不變,但是老族長可是對侯爺和侯府掛念的緊,常常唸叨。”
安平侯夫人聽了,笑道:“多謝老族長和傅平大哥惦記,倒是讓族長掛心了。”
傅平又敲了敲手中的旱菸,咳嗽起來。
他有煙癮,一會兒不吸菸,就忍不住想咳嗽。
安平侯夫人吩咐了丫鬟給傅平添了熱茶,他喝了一口,才止住了咳嗽。
放下茶杯,傅平又道:“看到夫人如今精神不錯,我們倒是也放心了。這二來嘛,是看看佳佳這丫頭,臨上京的時候,老族長特特交代,佳佳若是不聽話,惹了夫人生氣,那可是饒不得她的,至於想家嘛,就是侯爺和夫人慣着她,在這裡不比鄉下待着舒服?夫人放心,我們既然來了,定是要好好管教管教這丫頭的。”
不知道爲什麼,傅平這番話說下來,安平侯夫人心中一揪一揪的,忍不住擔心的看了一眼傅佳。
就見傅佳垂頭坐在那邊,也不說話,整個人沉寂了下來,完全沒有見到親人的那種思念和喜悅,更加沒有這些日子以來的歡笑和愉悅。
安平侯夫人不由得有些懷疑起來,傅佳還因爲不願意上京城而偷湖自盡,到底是不是真的?
傅佳父母除了在門口,那誇張的表現之後,就再也沒有正眼瞧過傅佳一眼,更別說想念孩子了。
沉默了一瞬,安平侯夫人笑道:“佳姐兒很懂事,別看她年紀小,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她在照顧我。”
“那就好,佳佳的任務就是陪伴夫人,若是做的不好,您就告訴我,這也是老族長交代的。”
傅平忙笑道,然後這才轉向傅佳,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佳佳,別忘了,老族長是怎麼交代的,你怎麼能因爲想家這樣的小事忘了老族長的吩咐?”
傅佳在心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然後擡頭,學着原身的樣子,乖順的道:“爹放心,佳佳知道怎麼做。”
傅平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傅佳她娘也跟着訓斥:“別總顧着你那鄉下的那點子破東西,你看看,你現在這身上,這頭上,啊?那一樣不是精緻的緊。”
傅佳她娘都羨慕的不行了。
傅佳什麼也不多說,只點頭應是。
安平侯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道:“傅平大哥和嫂嫂想必一路上也累了,我這就吩咐了丫鬟,請兩位去客房歇息吧,侯爺要傍晚才能回來,晚上給兩位接風洗塵。”
不管怎麼樣,主家該做的事得做到。
傅平夫妻兩個也真是累了,自然滿口答應。
臨走,傅佳她娘一把扯過傅佳,笑着:“走,跟娘說說話。”
安平侯夫人眼睛落在傅佳被攥緊的手上,捏着帕子的手指節有些泛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