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大雨如注,平陽第二日醒來,玉珠進來回道:“夫人,咱們恐怕今日走不了了,昨夜大雨,將河上的橋給沖毀了。”
這河河水湍急,撐不得船隻,過往行人只能從橋上而過。
平陽聞言,鎖着雙眉發愁道:“不能過河,咱們如何回京,哎呀,這可如何是好。”
玉珠勸道:“夫人莫急,表公子已經帶人前去打探了,有表公子在,凡事他自有辦法就是。”
得知路上受阻,平陽也沒心思用早飯,玉珠服侍着她洗漱穿戴整齊後,她便急着出了屋子想探知些情況。
此刻天已放晴,秋陽高懸,只是昨夜雨水甚大,路上還積着沒有退去的雨水。
平陽立在驛館廊下,她見裴允謙帶着兩個小廝從外面而歸,平陽提着襦裙踩着鋪在路上的青磚迎上前來問道:“我聽聞河上的橋居然被沖毀了,是嗎?”
裴允謙回道:“無礙的,署衙已經命工匠抓緊搶修了,兩三日便可以完工了。”
平陽聞言,她心下稍安,回道:“若是繞路而行,現下道路泥濘難行,恐怕也要耽擱一兩日,索性咱們就在這裡候着幾日,待橋面修好後再行罷。”
裴允謙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這驛館距離河水不遠,平陽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提議道:“左右無事,我想去河邊看看。”
這河名曲水,乃益州最大的一條河。
裴允謙點頭道:“走罷,我陪着你們過去。”
玉珠聞言笑道:“來時奔家心切,路過了曲水也沒顧上欣賞,今日雖然耽擱了行程,倒卻是可以好好的看看家鄉的水了。”
主僕二人回到房內換上水鞋,隨着裴允謙出了驛館,往曲水而來。
此地水面雖只有幾十丈寬,但水勢卻是最爲湍急之地,因爲撐不得船隻,所以纔在河上架了橋。
裴允謙引着平陽和玉珠立在橋邊看臺之上,站在這裡,居高臨下能夠俯瞰整個水面。
昨夜剛下過大雨,河水正旺,滾滾江水呼嘯着流淌着,發出嘩嘩的巨大聲響,河岸兩側三三兩兩的立着人,大都是如他們一般,因橋面被毀而耽擱住行程的旅者。
不遠處的橋樑上,數十名工匠正揮舞着工具急着修橋,那鐵鏟敲擊在石塊的聲音與江水的呼嘯聲夾雜着,一陣一陣的撞擊着着急趕路之人的心房。
裴允謙遠眺,口中喃喃道:“這河乃益州之魂,見了這河,便能讓人心裡踏實。”
立在裴允謙身側的平陽聞言打趣道:“表哥可是生於長安的,你不過是益州的過客,論起來,我纔是土生土長的益州人呢。”
裴允謙聞言,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平陽,嘴角噙着笑意道:“我雖生於長安,但卻是長於益州,到底是這裡的風土養育我長大的。”
二人正在這裡睹物閒聊,玉珠指着河對岸驚訝道:“夫人您快看,河對岸那個是姑爺嗎?”
平陽聞言順勢看去,果見李翔正立在河對面的看臺上,正賣力的朝着這邊揮手,雖然距離較遠看不清他面目,但平陽卻能一眼便認出他來。
“夫君怎的會在這裡?”
平陽驚詫,盯盯的看向河對岸正朝着自己揮手的李翔。
起初玉珠還不能確定,現下見平陽確認,她眯着眼朝着河對岸細細的眺望着,嘴裡唸叨着道:“姑爺十有八九是來接您來了,不巧河面被毀,他這是被隔在對岸了。”
平陽點點頭,她瞥着河對岸那邊不斷的朝着自己揮手的丈夫,她漸漸蹙起了眉,側頭看向裴允謙道:“夫君定是着急了,只是橋面被毀,他過不來,我亦是過不去,這可如何是好。”
平陽雖早已不像從前那般愛戀李翔,但她到底是個心善的人,現下見丈夫千里迢迢的追尋自己而來,卻是隻能彼此遙望不得相聚,平陽心裡便忍不住着急。
因爲着急,方纔還雀躍着的小臉兒此刻也垮了下來,像只愁巴巴的小兔子似的。
裴允謙瞥了眼河對岸的李翔,遂垂眸對着平陽安慰道:“這橋面不過兩三日便能修好的,你莫要着急,且讓他在那邊候幾日就是了。”
平陽柳眉依舊蹙着,微微的朝着裴允謙點了點頭,訥訥的回道:“也只有這樣了。”
“走罷,這看臺上到底風大,站得久了當心着涼。”說着,裴允謙便引着平陽和玉珠拾階而下。
李翔得知平陽隨着裴允謙回了益州,他這一路披星戴月的追尋而來,昨夜因着大雨纔不得已留宿在了驛館,今日本就能抵達益州境內,不曾想一場大雨沖毀了橋段,他清早來到河邊查看,卻是不曾想看到了就立在河對岸的妻子。
他與妻子相見卻不能相聚,李翔本就着急,看見她與裴允謙在那裡狀態親密的說着話,李翔更是又急又氣,他立在看臺上一直朝着對岸的平陽揮手,好容易盼到妻子注意到了他,沒成想妻子卻要隨着那人離開。
李翔的一顆心,像是被人剜出來扔在火上烤一樣難受。
他急得不管不顧的跳下看臺,扯着嗓子朝着即將離去的平陽大聲呼喚,只是河水咆哮,她的喊聲又怎能入得河對岸妻子的耳中,李翔急得在岸邊團團轉,她拼命的朝着平陽揮着手,一聲接着一聲的呼喚着她。
眼見着平陽就要隨着裴允謙離開,李翔情急之下,竟是“撲通”一聲跳進了河中去。
隨行的小廝見狀,全都嚇得傻了眼,待反應過來後,便是扯着嗓子喊道:“世子爺!我的天娘呀,您怎的跳了河了!哎呀呀!快來人呀!快來救救我家公子!”
岸邊的人聞聲,還以爲有人不慎落水,紛紛跑着聚了過來,只是這河水湍急,哪裡有人敢跳下去救人,大家吵吵嚷嚷的往河中扔着繩索,叫嚷着讓落水之人抓着上岸。
岸邊水流還不算太大,李翔水性不差,他跳下去雖然一下子便沒了頂,但眨眼間便露出了頭來。
李翔聽到岸上衆人的呼喚,他卻沒有抓那些朝他拋來的繩索,而是奮力朝着河對岸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