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四海霸業

重生之公主千歲 106四海霸業

秦菁恍惚了一下,莫如風已經微微笑道:“令弟的病情阿羽之前也有對我提過,如有需要的話,到時候我可以隨你往京城走一趟。”

蕭羽會把重大的事情都對他透露,可見兩人的關係的確是非同一般,只是莫如風這個恍若超脫世外的少年會毫不猶豫的來趟這趟渾水卻是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的,可是他的表情太過自然平順,愣是讓人看不出一星半點陰謀算計的跡象來。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的,我便在這裡先行謝過如風公子了。”秦菁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醫者本分,舉手之勞而已!”莫如風淡淡的迴應。

秦菁頷首,頓了一下道:“不過我初到此地有些事情要辦,可能還要多留幾日——”

“沒關係!”莫如風接過她的話茬溫文而笑:“最近我不會遠行,平時如果不在這藥鋪裡就是在你阿羽的府上,你什麼時候啓程,着人知會我一聲即可。”

“好!”秦菁點頭,起身告辭,“那幾日我便先行告辭,到時候我會提前一日讓蘇沐過來通知你。”

“嗯!我送你出去!”莫如風也跟着站起來,他身邊書童笑嘻嘻的快跑兩步到門口打簾子,“小姐請!”

秦菁和莫如風一前一後的往外走,走到門口秦菁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止了步子回頭對莫如風道:“對了,我舅母的病最近一直都是你在照料嗎?”

“嗯?”莫如風沒有想到她會突然有此一問,怔愣片刻之後便是馬上會意,神色微斂道:“蕭夫人的情況你應該也看到了,很不樂觀,早年她受了很重的寒熱病沒有及時醫治就已經埋下了病根,再加上這麼多年來一直心中鬱結不得開解,極大的損傷了她的心脈血氣,這幾年我都儘量在用溫補的藥物爲她調理,可是損傷了本源實在是迴天乏力,她的身體也早如強弩之末,在勉力支撐着的了,尤其是這幾日——”莫如風說着,聲音卻是戛然而止。

秦菁心中微微一動,突然有一根弦繃緊了,沉默片刻纔是扯動嘴角露出一個黯淡的笑容道:“蕭羽說她還能拖上幾個月,現在——怕是不成了吧?”

鄭氏的病原是當年她死守陣前爲蕭衍守屍時就埋下了禍患,那時候蕭衍的死訊傳來她當場吐血已經是心竭的症狀,而她能撐到今天更是個奇蹟了,秦菁心裡隱隱有些明白——

她是在跟自己賭這一口氣。

她與蕭衍夫妻之間伉儷情深,可偏偏蕭衍慘死還屍骨無存,這對鄭氏而言完全是滅頂之災,在那樣絕望的境地之下她能靠着一副病體支撐到現在,可見這個女人的心裡有一股多麼頑強的毅力在跟這個世道抗衡,而如今蕭衍的屍骨終於被尋回,她心裡多年的夙願就算了了,在暗中牽引着生命痕跡的那條線也就驟然折斷。

雖然當初秦菁在蕭衍的屍骨上打主意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一重,但怎麼說鄭氏如今危在旦夕的境況也是與她有關。

秦菁的心裡歉疚在所難免,可是她的樣子看上去卻極爲平靜,並沒有過多的情緒流露,眉目之間甚至還有一點清淺的笑意溢出來。

莫如風並不去探究面對鄭氏時她到底該有什麼樣的表情,彷彿她怎樣的態度都是正常,他安靜的看着她:“有些人,活這一生就是爲着一口氣,早去晚去對她自己而言都是解脫。”

他是一個懸壺濟世的醫者,可莫如風現今說出來的話卻更像一個超脫的智者。

秦菁微微詫異,莫如風脣瓣的笑容緩緩綻放,像是寬慰的語氣道:“我是個大夫,卻也知道天命不可違,所有的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而已。其實蕭夫人的身體狀況無論是阿羽還是她自己心裡都是有數的,早幾個月或者晚幾個月對他們而言或許都不如咱們外人看上去的那樣重要,反而是你能在她臨走前解開她心裡盤踞多年的心結,他們母子都會感激你的。”

莫如風口中“感激”這個詞讓秦菁不禁失笑,從一開始她就只是爲達目的而算計了那對母子,且不說蕭羽她們會不會真的感激她,單從她自己的角度上看這就是種無言的諷刺。

因爲完全是發自肺腑,所以莫如風也並不覺得自己失言,兩個人默契的相視一笑,就不在這個問題上頭徘徊。

秦菁稍稍正色道:“你跟我說句實話吧,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二舅母她到底還有多少時日可活?”

“應該拖不過時日的光景了!”莫如風垂眸微微嘆了口氣。

一大早看到的還是會說會笑的一個人,轉眼就被下了死亡判決書,所謂世事無常,莫過於此。

“以你和蕭羽的關係,這些話我原是不須多言的,只是二舅母一生孤苦,不管她自己作何設想,都請你能盡力爲她多爭取些時日吧!”秦菁抿抿脣,臉上表情卻一直維持的很淡。

蕭衍也許就是牽制着鄭氏一生的心結,可蕭羽是他們唯一的兒子,真要說到離開,她也是會割捨不下的吧!

“嗯!”莫如風鄭重的點頭,“我會盡力!”

“謝謝!”秦菁微微一笑,便不再多言擡腳過門檻往前堂的藥鋪大門口方向走去。

莫如風送她到門口,兩人道了別,秦菁不再多做逗留,帶着蘇雨上車返回了住處。

雖然莫如風給鄭氏留下的時間還有十天,可是蕭府派人前來報喪卻只在三天以後。

彼時秦菁正在書房和白奕下棋,聞言之後臉上表情並不見多少變化,只是執於指間的黑子久久忘了落下。

白奕看她一眼,就勢把手裡抓着的一把白子扔回甕裡,擡頭看向李簡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就在昨兒個夜裡!”李簡答道,“半夜夫人身邊的劉媽媽察覺情況不對就去稟報了公子,當時莫大夫剛好也宿在咱們府上,趕緊的就過去給施了針,可夫人也就只同公子交代了兩句就閉眼去了!”

按理說白奕是個外人,有秦菁在跟前,蕭家的事原是容不得他來過問的,可是秦菁遲遲不肯開口,把人晾着也不是個事兒,所以也就勉爲其難的代爲詢問,可真要說到做主——

他還是多有不便的。

白奕犯了難,好在秦菁已經扔了棋子起身對李簡道:“你先回去吧,請表兄節哀,我去備了唁禮隨後過去!”

“是!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李簡拱手往後退了兩步,然後一撩袍角匆匆的轉身走了出去。

白奕嘆息着上前一步,站在秦菁身邊感慨着嘆息一聲:“前兩天見的還是會說會笑的一個大活人,這才轉眼的功夫——”

秦菁的神態之間看不出半點悲傷或者動容,她先是沉默片刻然後側目看向白奕道,“二舅舅到底也是父皇追封的徵西大將軍,他的夫人亡故,既然你剛巧也在此地就不好迴避了,我去着人準本唁禮,你去叫上蘇晉陽,大家一起去吧!”

白奕雖然好湊熱鬧,但是眼下蕭府要辦的是白事,他心裡就不太樂意,不過想想秦菁的話的確是在情理之中也不好推脫,只得不情不願的去找蘇晉陽。

秦菁吩咐墨荷和蘇沐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去辦了唁禮,然後協同白奕、蘇晉陽二人一同前去蕭府弔唁,他們到時天色已經過午,白府上下早就打點妥當,從門口看去門裡門外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蕭羽披麻戴孝肅然站在門口迎客,因爲他們母子的身份一直沒有得到正式的承認,所以前來弔唁的客人之中並無地方官員,反倒是他在生意場上結交的形形色色的朋友絡繹不絕。

秦菁下了馬車,隨在其他客人中間款步走上臺階,在蕭羽面前止了步子,輕道:“舅母是走的突然了些,可是人死不能復生,羽表兄你要看開些!”說着她的身邊的墨荷已經遞了禮單過去。

蕭羽見到她來也無特別的表示,只是面無表情的點頭示意。

管家收了禮單,白奕和蘇晉陽這纔對望一眼走到蕭羽面前,白奕遞上禮單,言辭之間頗有幾分唏噓道,“死者已矣,蕭大哥你要保重身體,這個——算是我們兩個不速之客的一點心意吧!”

蘇晉陽則是表情沉重,言簡意賅的嘆了口氣,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思道:“蕭公子,請節哀吧!”

“蕭羽代替亡母謝過兩位!”蕭羽接了禮單,仍是轉手遞給身後的管家,然後揚手招呼院裡的小廝道:“請幾位客人到廳中奉茶!”

“是,少爺!”一個小廝快跑過來,恭恭敬敬的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裡邊請!”

再次和蕭羽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點頭示意之後,幾個人就先行一步進了院子。

鄭氏的遺體停在正廳當中,已經在金絲楠木棺裡打點妥當,只等着儀式過後封館下葬了,三人前後進了正廳拜祭,然後又被婢女引着去後廳奉茶,男女賓是分開招待的,所以進了後院白奕和蘇晉陽就沒有再同秦菁一道兒,靈歌引着秦菁去到右側的偏廳,只道她是主人家的表親把她介紹給在場的女眷就折返回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秦菁他們在蕭府一直呆到晚上蕭羽招待他們用了晚膳纔回,蕭羽請了附近最有名的法師給鄭氏超度,接下來的幾日蕭府門前都是人來人往很是熱鬧,秦菁這邊這是一直閉門不出平靜度日,直到第七日鄭氏出殯。

這日一早天還沒亮她就起身梳洗,換了身素淨的衣服前往蕭府,經過一些列繁複的儀式之後鄭氏的遺體終於被封存在棺木當中擡了出去。

蕭羽並沒有把下葬的排場做得太大,只選了一隊簡單的儀仗送行,吹吹打打的出了城,這一次白奕和蘇晉陽都沒有來,只有秦菁作爲他的近親陪他一起送了鄭氏出城。

他爲鄭氏所選的風水寶地地界較爲偏遠,正在祈寧縣西北的一座矮山的半山腰,這山上人跡罕至,行走起來本就頗爲不易,再加上鄭氏的棺木尺寸實在是太大了些,八個人擡着都十分吃力,要一邊注意着腳下的路不要踩偏又要小心翼翼的不讓棺木磕着碰着,是以走走停停,一直磨蹭過午纔到了地方,秦菁這才明白蕭羽把鄭氏的墓地選在此處的原因,因爲這處山腰上極目遠眺看到的正好是大秦和西楚兩國對壘的古道戰場。

那裡是蕭衍曾經奮鬥打拼過的地方,也是鄭氏和他一起生活了整整八年的地方,蕭羽不可謂不用心良苦。

到了地方蕭羽也並不急着趕吉時下葬,而是命人把剛剛釘死的棺材撬開,又從李簡一直隨身攜帶的大木盒子裡取出一顆已成枯骨的人頭親自安放在棺材裡,鄭氏的身邊。

在秦菁送還給鄭氏的那具屍骨裡,只有這顆頭顱是蕭衍的,他們生時未能白頭偕老,此時同棺而寢也算是個成全。

秦菁默默的看着,並不出言打擾。

蕭羽小心翼翼的把那顆頭顱安放好這才起身,沉聲吩咐道:“把棺木從新釘起來吧!”

“是,公子!”李簡慎重的點頭,然後招呼人重新拿了錘子和鉚釘過來,一根釘子一根釘子親自把棺木訂合起來。

棺木封好之後,幾個人就把它放到了事先挖好的深坑裡開始填土,蕭羽卻不再多看一眼,獨自往走到遠處的山石邊上面對遠處的軍營默默出神。

秦菁提了裙襬小心的避過那些蔓生的雜草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午後的陽光很盛,遠處那些白花花的圓頂帳篷坐落在日光下並不十分顯眼。

秦菁看着那裡,良久之後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緩聲說道:“二舅舅的屍骨雖然沒有辦法全部找回,但大抵也算是葬在那個地方的,舅母睡在這裡,以後他們兩兩相望也不會覺得孤單了。”

蕭羽的表情淡漠,並不見動容,只是一動不動目光深遠的看着那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菁見他如此,也就不再做聲,陪他一起沉沒的站在那裡。

其實從鄭氏過世以後蕭羽的身上還從未透露出什麼過分悲傷的情緒,他一直表現的極爲冷漠和鎮定,當然,他不哭不鬧卻並不代表着他就不傷心,這個是秦菁纔開始相信了莫如風的話——

也許此時的離去對鄭氏而言真的是種解脫,她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用強忍相思之苦,所以作爲兒子的蕭羽就默默忍受選擇了無言的祝福。

因爲這兩人一直未有離開的意思,所以墳包壘好之後李簡就先打發了幫忙出殯的儀仗回去,他帶着墨荷和隨同秦菁一起上山的小廝一起在原地等候。

天色漸漸晚了,遠處的硬地上青煙繚繞,一簇一簇的篝火慢慢點燃,讓薄暮之下的黃昏看起來更爲真實。

秦菁偏過頭去看蕭羽,“天晚了,夜裡露重,羽表兄要看舅母不如改日再來,我們先下山吧!”

蕭羽不爲所動,恍若一座已經成型的雕像,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繼續保持沉默,而是突然開口說了句與秦菁詢問她的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那二十萬兵權,什麼時候能交到我手裡?”因爲在山風之下站了整個下午不置一詞,此刻驟然開口蕭羽的聲音就帶了幾分沙啞和低沉,但是落在秦菁的耳朵裡卻異常清晰擲地有聲。

面對秦菁拋出的橄欖枝蕭羽之前的態度一直都很模糊,這會兒鄭氏纔剛去世,本就不該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可他就是提了,而且提的這般鄭重其事讓人無法忽略,秦菁這才恍然發現原來他這個表兄對於權力是一直都有着一種近乎狂烈的執念和想望的。

所以,之前他的那些漠然和不屑一顧全都是僞裝出來的麼?

因爲蕭羽的態度轉變太快,秦菁一時間有些啼笑皆非,她的眼中蓄滿笑意一瞬不瞬的看着蕭羽靜立風中的側面輪廓,帶了幾分不可思議道:“羽表兄你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欲拒還迎的道理,現在你就這樣迫切的答應了,日後在我們的合作當中你就會失去主動權,甚至要受我挾制的。”

“無所謂!”蕭羽絲毫不去打量她的目光,只是神色幽遠的冷聲一笑,“之前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麼將來無論走到哪一步我們都將榮辱與同,不得捨棄彼此,既然是這樣,那麼由誰來佔據這個主動的地位又有什麼關係?”

之前是分毫必爭寸步不讓,轉瞬之間就委屈求全到了這種地步,不是秦菁多疑,只能說是蕭羽的這番轉變太過戲劇性而讓人想要不去懷疑都難。

“羽表兄,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爲什麼突然之間你的態度會轉變如此之大?”秦菁沉吟一聲,眼底神色慢慢沉寂下來。

“我從來就沒有變過,只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窺透我心中所想罷了!”蕭羽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終於緩緩的轉身面對她。

山裡的夜來的比別處更要早些,此時昏暗的光線正將他的臉孔籠罩一層陰影之內,他的表情極冷,會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秦菁卻從他的身上體會到一種激憤的情緒,她開始不動聲色的打量他,想要試着從他的行爲舉止間找出蛛絲馬跡。

“你不用覺得不理解,你生來就是高高在上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皇家公主,如何能夠明白這些年來我的心情。”蕭羽已然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並不遮掩任她打量,他的語氣陰冷,帶着自嘲的諷笑字字清晰的緩聲道,“我父親的死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噩夢,我一直都記得那年白雪皚皚我娘一個人跪在冰天雪地裡隔着這片古戰場去遙父親頭顱的場景,她的身上堆着雪,喉嚨裡卻在不停的咳血,可是任憑她怎麼哭怎麼求,就是沒有人站出來幫她一把,任由她一個孤弱無疑的女人絕望的跪在那遠遠對着自己丈夫的頭顱默默垂淚。曾經一度我爲此恨我父親,我覺得是他的無能害了我們,爲什麼他不能再勇敢一點不能再爭氣一點,如果他真的有本事就不會死,那樣我娘也就不會生病,不會心痛,不會日日夜夜受到那種非人的折磨。可是後來當我慢慢長大的時候我才明白,其實父親他不是不夠勇敢,他也是盡了最大的努力要爲我們母子爭得榮耀,說到底還是時運不濟,是他的出身害了他。如果他不是被大房排擠又何至於小小年紀就要奔赴沙場拿血肉之軀去與人拼命搏殺?如果不是他庶出的身份不得人待見,又何至於在立下大功之後連屍骨都沒人出面爲他討回來一把?他這一生遭了多少冷眼,受了多少冷遇?連最正義凜然的赴死到最後都成了別人眼裡的笑話和茶餘飯後聊作消遣的談資?我爲他不甘爲他不值,我立誓終有一天我要爲他討回他應得的一切,然所有人都重新去正視蕭衍這個人存在的意義,可惜命運把我的起點定位的和他一樣,讓我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所以現在你應該明白,從你找上我的那天起我就從來沒有想過要拒絕。”

蕭羽的眼睛裡帶着毫不掩飾的憤恨情緒字字激烈的控訴,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他在等待契機去證明自己也證明蕭衍存在的價值,所以當她把這個機會拱手送到他面前時他是不可能拒絕的?

秦菁面對他眼中瘋狂的執念微微蹙眉,然後她慢慢的偏頭回去看了一眼身後剛剛壘起的墳包,若有所思的開口揣度道,“我想舅母對二舅舅當年的遭遇一定是帶了很深的結締,她應該不止一次的告誡過你要遠離這個朝廷,不要走你父親一樣的老路對吧?”

蕭羽不置可否,脣邊展開一抹苦澀的笑容:“我與她相依爲命這麼多年,我不忍心違揹她!”

他不能違背自己母親的心願,所以只能果斷的同秦菁劃清界限,而在他的心裡又是決意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的,就用了一個若即若離的態度來拖延時間,想來這也許算是天公作美,鄭氏因爲心結解開早早的去了,便再沒有人能妨礙到他的雄心壯志,可以讓他肆意發揮去實現自己理想和抱負,只是以他這樣偏激的性格以後掌控起來怕是更不容易了。

蕭羽見她沉默,不由諷刺的冷哼一聲:“長公主你不會是改主意了想要反悔了吧?”

“怎麼會?”秦菁回過神來,坦坦蕩蕩的回他一個笑容,“如今聽了表兄你這番肺腑之言本宮便更覺得咱們的合作尤爲必要,只不過——”

秦菁說着卻是欲言又止,蕭羽心中瞭然,便是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重新轉身面對遠處軍營方向的燈火接過她的話茬道,“只不過現在咱們之間的的供求關係本末倒置,所以公主表妹你就臨時起意想要趁火打劫了!”

果然,和聰明人談條件也是件讓人萬分愉悅的事情。

秦菁啞然失笑,並不否認,只道:“那麼羽表兄現下的意思就是打算聽我坐地起價了?”

蕭羽不以爲然的冷嗤一聲,“你來找我原就是有備而來,是坐地起價還是早有圖謀你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

“既然表兄你大度,那本宮也不客氣,在你這裡班門弄斧一次了!”談判桌上,誰都不會爲誰的一句話而放棄自己所圖的最大的利益,是以秦菁也不與他客氣,回頭衝遠處李簡和墨荷他們的方向招了招手。

李簡不明所以,慢慢繃直了身子,然則墨荷沒動,反倒是一直無聲無息站在她身後的那小廝鄭重的點頭,然後舉步朝秦菁和蕭羽的方向走了過去。

蕭羽等了片刻沒有等到秦菁的後話,再一回頭正好看到這個做小廝打扮的孩子走到跟前。

此時天色已經半黑,讓那孩子的五官顯得有些朦朧而不真切,蕭羽細看之下還是能勉強辨認出這是個相當漂亮的孩子,但卻眼生的很,顯然不是他府上的人。

若在平時,以他的觀察力和洞悉力是不可能不注意不到這個孩子的存在的,可是最近因爲母親離世他心中悲痛之餘就有很多的力不從心,這便讓秦菁鑽了空子。

這個孩子是誰?蕭羽思緒飛轉之下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撞了進來,讓他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狐疑的指着那孩子道:“你是——”

秦菁微笑着衝秦宣點點頭:“宣兒,見過羽表兄!”

“是!”秦宣脆聲應道,上前一步禮貌得體對着蕭羽拱手一禮,“宣兒見過羽表兄!”

竟然是秦宣!

蕭羽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菁竟然如此膽大敢把秦宣千里迢迢的帶到這裡,這一路上她是怎樣掩人耳目的姑且不論,只就蕭、藍兩家如今水火不容的關係來講,她此舉也是太過冒險,不知道秦菁自己有沒有察覺,他手下的探子卻早就傳回消息,說藍家的兩個早在秦菁他們一行離京的當天晚上也跟着秘密出京,一路尾隨着他們往這邊來了。

“宣王?”蕭羽愕然張大了嘴,着實一貫鎮定如他,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圓場。

“羽表兄是蕭家最出色的兒子,文韜武略樣樣精絕,”秦菁並不理會他的情緒,只拉着秦宣的手將他推到蕭羽面前道:“宣兒,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祈寧,跟着他學做生意吧!”

秦宣要爭的是皇位,現在這姐弟兩人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生意?

蕭羽被她的話中有話驚了一下,一時間卻又不能完全洞察她的意圖,不由的戒備起來,沉着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菁像是完全覺察不出他的不悅情緒,臉上仍是笑的雲淡風輕的繼續道:“表兄你有宏圖大志要施展,將來還要建功立業開創盛世武功,本宮怕你分身乏術顧及不到手中辛苦打拼下來的產業,所以特意帶了宣兒過來,正好他現在也無事可做,你可以教導他一些生意方面的本領,果斷時間等父皇的聖旨下來,表兄你帶兵在外的時候家裡也有他給你做個幫襯——”

“榮安!”蕭羽不悅的打斷她的話,聲音裡有一絲勉強壓制住的情緒在翻滾:“不要跟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我只要知道你的真正意圖。”

“好吧!既然表兄你不與我們姐弟見外,那我也就實話實說——”秦菁的聲音戛然而止,兩個人四目相對,她眼中光芒只在瞬間就由和煦轉爲凜冽,直直的望進蕭羽的瞳孔裡,一個字一個字情緒且篤定的說道:“我要宣兒來做你四海產業的真正主人!”

原來這個丫頭處心積慮是在打他四海錢莊的主意麼?

“什麼?”蕭羽一驚,不可置信的倒抽一口涼氣,可是秦菁的咬字太過清晰,讓他想要覺得這只是場幻覺都難。

調整了半晌的情緒,蕭羽才勉強說服自己鎮定下來,他脣邊展開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故作輕鬆的開口,“表妹你是說笑的吧?”

“不,我是認真的!”秦菁的目光炯炯,烏黑的瞳仁之中發出耀眼的光芒,不閃不躲坦然的面着蕭羽,一字一頓的再重複:“我助你建功立業完成你多年的夙願,同時我把宣兒留給你,在這期間你把你手上掌控的所有產業都移交到他手上,並且教會他經營之道,我——要他來做你四海產業的真正的主人!”

這些年的積累下來他手下所掌握的財富遠不是國庫能比,現在秦菁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要將這一切都據爲己有嗎?

蕭羽覺得他有點想笑,可是面對秦菁那麼冷豔高雅又無堅不摧的表情,這個笑容又像是凍結在了皮膚下面的血液裡,怎麼都釋放不出來。

秦菁見他不允也不着急,只是神態自若的繼續道:“羽表兄你要做人上人我會不遺餘力的幫你達成,但這些錢財在你手裡不過是些死物,用不盡也帶不走,實在是可惜了不是嗎?”

“你想要宣王控制整個大秦的經濟命脈?”蕭羽不傻,經過最初的迷茫之後他也馬上摸透其中的玄機,神色凝重道:“陛下偏袒藍氏母子,除了這次迫不得已移出來的二十萬兵權,你將來想要再從他手裡得到更多怕是不易,所以你就想要另闢蹊徑!只要宣王能把財路卡死了,那麼將來朝中不管是誰要有大的動作都要受到他的制衡和約束。沒有軍餉和物資支援,再龐大的軍隊也發揮不了它的作用,當真是活不成也死不了的損人招數。表妹,這在這世上除了你,怕是再沒人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了。”

“原來羽表兄也是會拿人打趣的呢!”秦菁眨眨眼,不以爲然的笑笑:“表兄你何必自謙呢?你手裡握着這麼大的一比財富,這樣的主意難道你會沒有打過嗎?只不過因爲你沒有謀朝篡位的野心罷了,或者說就算你有野心,但是在名不正言不順的前提下自覺很難成事而不肯冒這個險。因爲一旦動了這個法子父皇勢必覺得你是在威脅他,而容你不得,在你手中沒有兵權的情況下,這種憑藉錢財呼風喚雨的本事反而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的!”

沒有足夠的財力支援,一個政治體系就很難正常的運作下去,而要建立一個新的政治體系和格局,卻不單單的錢財能夠辦到的,人都說馬背上打天下,可曾聽過誰是算盤珠子買了個皇帝寶座來座的?

說到底蕭羽也只是生不逢時,手裡握着這般利器而不得機會發揮效力罷了,這又讓他如何不恨。

“很好!表妹你果然蕙質蘭心,心思周密!”這一次老底再被掀出來,蕭羽已經沒了脾氣,他冷冷的看着秦菁,目光之中卻帶了幾分欽佩道,“你要用我手裡的四海產業牽制朝中動勢這是其一,同時你許諾我二十萬的兵權又轉而要我手中的財產做交換,這又何嘗不是爲了牽制我,爲了防止我在二者兼得的情況下自立門戶而超出你的掌控,不是嗎?”

“防人之心不可無,而且我也並不是信不過表哥你,只不過作爲控權者,最大的主動權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我才能放心!而且我肯把宣兒交給你,這本身已經是最大限度的信任了不是嗎?”秦菁反問。

換而言之,如若蕭羽真會生出什麼異心來,秦宣留在他身邊纔是最危險的,可是秦菁雖然要了他手裡的財產大權,卻把秦宣完全暴露在他的掌控之下,這種所謂的信任本身就存在着巨大的矛盾。

蕭羽的目光一時有些分散,思緒凌亂的無法規整起來。

這些年他縱橫商場,習慣了由自己一手運籌帷幄掌控全局,這一刻就更怕被秦菁牽着鼻子走。

“你說的對那些錢財握在我的手中只是死物,莫不如交到你手上來的價格高!”深吸一口氣穩定了情緒,蕭羽慎重的擡眸重新看向秦菁道:“可是表妹,照拂宣王的責任實在太大,我怕難以勝任,你能否容我再考慮考慮?”

“這自然是可以的!”秦菁擡頭看眼四下的環境,痛快的點頭應允,“今日天色太晚了,我們還是先行下山去吧!”

“好!”蕭羽頷首,幾個人這便轉身沿着來時路往山下走去。

天黑之後山路越發難走,是以他們走的很慢,上山時候一個時辰的路程,這會兒待下到山腳下時竟然足足用了兩個時辰。

蕭家的家人帶着車馬在山下等候,蕭羽招呼了人把馬車趕過來,轉而對秦菁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表妹先請吧!”

“如此便謝過表哥了!”秦菁微微一笑,轉頭示意秦宣上車,待她自己爬上車時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就又臨時頓住身形,回頭對蕭羽道:“表哥,方纔咱們提到的事我想你心裡應該有數了,只是咱們既是姻親,在你正式答覆我之前,我今日還是不得不多此一舉的囑咐你一句話。”

蕭羽站在路旁稍稍仰起頭來與她對視,點頭道:“你說——”

秦菁垂眸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後方纔擡頭鄭重道:“以羽表兄你的才智,只要你肯,那麼將來飛黃騰達封王拜相不在話下,只是你該記得,二舅舅與大舅舅這兩支本是一脈,同出自蕭家,數典忘祖終是要不得的,也包括我和宣兒的所有人在內,我們的榮辱富貴一體,一旦有一方折損,其他人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也是不易。”

蕭羽對蕭衍當年的遭遇耿耿於懷,對蕭澄昱一家同樣也抱着幾分敵意,這個人的性格舉止並不是她有把握能完全拿捏的住的,所以在雙方正式坐上同一條船之前,秦菁還是決定多此一舉明着給蕭羽提個醒兒,不能說她是袒護京城蕭家的那些人,只是是從大局考慮,他們還是得要擰成一股繩。

嚴氏雖然刻薄苛待了蕭衍母子,但是說到底蕭衍的死並不是她直接促成,相對而言蕭羽對一朝天子景帝的怨恨卻是遠勝於蕭家人的,而且他要藉着秦菁的這個跳板往上爬,就已經思量過了這層關係,所以回答的倒也乾脆:“這一點我心裡有數,你且放心便是!”

“好,那我們便先行一步了!”秦菁轉身轉進了馬車,車伕調轉馬頭往內城的方向走去。

蕭羽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那輛馬車跑出視線之外這才收回目光,接了李簡遞過來的繮繩翻身躍上馬背。

李簡打馬跟上,他的習武之人聽力要超出尋常人好些,方纔在山上他雖然沒有跟在蕭羽身邊,但蕭羽和秦菁之間談話的內容他還是略微聽了個大致,這會兒還才忍不住的開口道:“公子,表小姐開出的條件您真的準備答應她嗎?”

“怎麼?”蕭羽饒是有了幾分興致,側目徵詢他的意見。

李簡眉心緊蹙,卻是神色凝重的咬牙道:“剛剛探子傳來消息,說藍家人已經在城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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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二十的最後版本,我終於還是憋出一萬了,揮淚去碎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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