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菁一行匆匆折返漪瀾小築,下了車就看見坐在門檻上焦急等候的月七。
“公主!”月七快跑兩步迎上來。
“你家少爺呢?”秦菁問,腳下不停的往裡走。
“少爺在書房,特意吩咐小的在這裡等着,說是您一回來就請您過去!”月七道,一邊跟着往裡走。
“行了,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吧,我自己去找她!”秦菁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是,公主!”幾人應聲,便沒有再跟,往四下裡散了。
秦菁一路疾走,穿過花園進了裡面的套院,推門走進書房。
彼時白奕正坐在案後看一些書函,秦菁推門進去的一瞬間,竟然難得見到他的眉頭似是皺着的。
“回來了?”聽聞她的腳步聲,白奕於百忙之中擡頭衝她招招手。
他的脣角展開一抹笑,便生生將眉宇之間的一點凝重之色給壓了下去。
“靈歌說你收到了西楚方面的消息,可是——”秦菁繞開書案走過去。
“你別多想!”白奕笑笑,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了,又從桌上信函之中撿了一封展開來給她,“如風沒事,不過楚太子怕是要翻身了!”
不是莫如風有事,秦菁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但是心情卻並不見放鬆。
葉陽皇后不是個好相與的,她悔婚潛反大秦一事,雖然西楚方面一直沒有追究,但並不表示每個人都不介懷。
而且當日葉陽氏和楚風落難,雖然說是莫如風的手筆,但要細細追究起來,有些人便很容易聯想到和大秦方面的關係,比如——
顏家!
顏璟軒不是傻子,莫如風的身世一經暴露,只要他稍微大膽的假設一下,應當就會明白,除了太子和楚越兩方之外——
莫如風也是有理由做那件事的人。
只不過因爲莫如風在西楚方面之後就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的打算,所以在動機上還不成立罷了。
畢竟,他既沒有承認自己的皇子身份,也沒有從楚明帝那裡求得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秦菁的目光在那封信函上匆匆掠了一遍,神色也跟着凝重起來,“楚太子被刺殺?是他自己的苦肉計還是楚越的離間計?”
“只怕大部分的西楚朝臣都會覺得是如風的手筆。”白奕道,脣邊笑容帶了幾分諷刺,收了秦菁手裡的信函扔回桌上。
“這樣看來倒是葉陽氏所爲的可能性還要大些了。”秦菁思忖道,“且不論這信函上面所言楚風的傷勢是真是假,但他沒死,這本身就是個極大的漏洞。”
莫如風想要葉陽氏母子的命,不會用這種方法。
而如果是楚越的話,哪怕是爲了嫁禍給莫如風的離間計——
楚風佔着太子之位,本來就是他生平大敵,既然他已經出手,就沒有理由不更進一步。
直接要了楚風的命,反而會更妥當一些。
白奕輕輕的出一口氣,“不過楚風這一傷,即使兇手拿不到,他朝中勢必也要起了非議之聲,到時候楚皇陛下迫於羣臣壓力,之前對葉陽氏母子的軟禁之責,應當也要馬上廢止了重生之炮灰逆襲!”
“如果這信函上面所言,楚風的傷情是真,那這葉陽氏母子倒是也不可小覷的狠角色了。”秦菁沉吟,稍稍動了動身子,在他懷裡重新調整了個舒服的位置坐好,回身攬了他的脖子把玩他肩上散落的髮絲。
一個人,可以對別人狠,這不算什麼。
難得是對自己也能下這樣的狠手。
“是啊!而且這樣一來,只怕西楚朝中的動向很快也要變了!”白奕贊同的點頭,頓了頓,忽而話鋒一轉,垂眸看向懷裡的秦菁道,“這些事情容後再說吧,你荊王府那裡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該埋的拉出去埋了,該死的三日後拉出去西大街剮了,又不能翻出什麼新花樣來。”秦菁抿抿脣,把頭抵在他的肩窩閉目養神。
白奕見她神情困頓,就起身把她抱進內室的軟榻上安置好,自己也脫了靴子和衣側躺在旁。
秦菁見他沒有睡意,就重又睜開眼,也學了他的樣子側身撐起一肘與他對望,“怎麼了?還在爲如風的事情掛心?”
“不是!”白奕笑笑,“我在想前兩天跟你說過的,更換祈寧守城主帥的事!”
前段時間,因爲秦宣登基,把白奇傳召回京。
後來蕭羽從西楚帝京折返,又直接留在了祈寧。
前兩日閒談的時候,白奕曾說,想把駐守大晏邊境的樑家人和蕭羽換過來。
“你覺得西楚方面還會起戰事?”秦菁道。
“拿不準!”白奕擡手摸了摸她腦後髮絲,目光悠遠,“之前楚皇陛下的心思不好捉摸,但是如果楚風能夠捲土重來的話,就不好說了。”
論及實戰經驗,的確是年少從軍的樑明嶽要比蕭羽來的豐富一些。
眼下大晏方面還算太平,一時之間應當不至於起大的戰事,蕭羽過去,剛剛好可以有一個緩解適應的間隙。
而西楚這邊,一旦楚風復起,便很難說了!
所以,白奕的擔心也很有必要。
“那回頭你跟宣兒商量一下吧!”秦菁想了想,緊跟着莞爾一笑,“魏國公的年紀也大了,正好下個月趁着樑明嶽娶親把他迎回來頤養天年吧!”
魏國公的爲人,太過優柔寡斷,以他坐鎮軍中,威望雖然有之,但是若要遇到真正詭辯難測的對手,變通之術就要欠缺一些了。
“呵——”白奕的心情突然好起來,翻了個身仰躺下去,然後擡手一撈,將秦菁拉靠在他身上,慢慢的開口道,“我總覺得你對那趙家六小姐的態度有點特別呢!”
趙水月曾經也與秦蘇合謀害過她,依照她的爲人,的確是不該將這種人收爲己用,留在身邊的。
“一個人,想要活着,並沒有錯,路我是給了她了,而至於將來會活成什麼樣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秦菁淡淡一笑,把臉貼服在他的胸口,慢慢閉上眼。
白奕也不再說話,伸手拉過放在旁邊的薄被搭在她身上,愜意的閉上眼。
大秦長乾元年十月,西楚太子楚風在太子宮被軟禁期間遇刺,身中三劍,一度性命垂危逆戰蒼穹最新章節。
西楚朝臣聯名上書,要求楚明帝徹查此事,爲太子平冤。
後翔陽侯顏瑋入京請罪,表示顏汐被殺一事查出新的證據,之前指證太子楚風一事是受人誤導而爲之。
種種跡象顯示之下,楚明帝降旨解除對太子的禁足令,並且大加安撫。
西楚政局,在經歷了一場波濤暗涌的動盪之後,再次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同月,大秦方面,魏國公告老回京頤養,由其長子樑旭承襲爵位,樑明翰爲魏國公世子。
大秦長乾元年十一月,秦宣帝降旨,賜婚魏國公府四公子樑明嶽和安國侯府六小姐趙水月。
婚禮過後,魏國公樑旭並樑明嶽夫婦率暫駐京城外郊的三十萬人火速趕往祈寧,接替徵西大將軍蕭羽在祈寧軍中的統帥之職。
蕭羽調任大晏邊境,鎮守西南關卡。
大秦長乾元年十二月,楚明帝啓用多年前的老將武烈侯葉陽安取代楚越主帥一職,駐守大秦邊境。
大秦長乾二年元月,正當兩國臣民還處於新年的喜慶氣氛當中時,西楚方面率先發難,剛剛休戰數月的楚秦兩國再度交鋒。
接下來的兩月之內,連戰數十場,雙方各有傷亡,局勢一度萬分緊張。
三月,西楚太子傷愈之後,被授以監軍之職,往邊境督戰。
同年五月,西楚方面再增兵十萬支援,大秦四十萬大軍死守。
雙方戰事升級,打的如火如荼,形勢一度萬分緊張。
朝議之後,秦宣帝決計親臨祈寧督戰,朝中諸事由以白穆林爲首的一衆內閣老臣暫代。
長公主駙馬白奕奉命往江北大營調配皇家衛隊五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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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駕前往祈寧。
五月初七,聖駕離京,快馬加鞭奔赴邊城奇險之地。
半月後,樑旭父子親迎宣帝踏入西北軍營。
晚間,白奕和秦宣都去了帥帳和樑旭父子探討軍情,趙水月陪同秦菁在遠離戰場的跑馬場上散步。
秦菁趴在草場外圍的欄杆上看着遠處的天幕,眉目之間帶了幾分溫和的笑意道,“軍中生活不比別處,雖然你們新婚燕爾,可你也沒有必要非得跟着他到這裡來,在祈寧城內的府宅裡頭安置下來也是一樣的。”
“對我來說,這樣已經很好了。”趙水月的神情平靜,神色間帶着新嫁娘的嬌羞和滿足,“他肯帶着我出來,我自然是樂意的,至少這裡天高海闊,不用再過以前府裡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而且,他待我,也很好!”
樑明嶽少年將軍,文武全才,的確是京中無數名門閨秀心中理想的夫婿人選。
只不過他那人,心性高傲不羈,也並不是隨便什麼女子能夠駕馭的了的。
趙水月的確是個聰明人,懂得拿捏人心,給自己尋找最好的出路。
如果她婚後安安穩穩的留在京中做她的少夫人,那麼山高水遠有的不過就是虛晃的名頭。
而她隨着一併出來就大不相同了,一則能讓樑明嶽看到她的與衆不同,二來朝夕相處,更有助於鞏固他們在彼此心中的地位。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有些人要的不過是錦衣華服的生活,而有些人,要的卻更多一些萌解蘿莉最新章節。
譬如趙水月,也譬如——
她。
“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秦菁笑笑,側目看她一眼。
“是!”趙水月回她一個笑容,這一次的目光裡卻帶了晶瑩的水光道,“我自己是什麼身份心裡有數,安國侯府雖然聽上去風光,卻也只是個無功無祿的空殼子,我能攀上魏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不過是仗着殿下的擡愛。”
她說着,目光一閃,突然屈膝跪了下去,鄭重的給秦菁磕了個頭。
她不說話,秦菁知道她的意思是對着當初和秦蘇一起設計害過自己的那件事。
而且想必趙水月心裡也不是不明白,她給她一次機會,其實更多的還是存了利用之心的。
只是如今時過境遷,她不言明,她也不點破。
“路終究還是你自己走出來的,起來吧!”秦菁擡手扶了她起身。
“謝謝公主!”趙水月恭謹道,起身之後仍然陪侍在側。
兩人又閒話了兩句家常,便各自散了,折返自己的帳篷。
因爲軍情緊急,帥帳那裡白奕他們一直探討軍情到半夜,回來的身後秦菁已經睡下了。
“四公子!”留在帳子裡服侍的靈歌上前見禮,小聲道,“公主已經睡下了,熱水奴婢給您準備好了,在屏風後面!”
“嗯,知道了!”白奕遠遠的看了眼帳子後面秦菁側臥的輪廓,擺擺手道,“這裡不用服侍了,你去吧!”
“是!”
靈歌轉身退出了帳子,白奕取過榻上準備好的裡衣掛到屏風上,匆匆的洗了個澡爬上牀來,髮梢上面沾染了些水珠,猶且氤氳着朦朧的溼意。
秦菁本是側身向裡窩在被子裡的,見他擠上來,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她眉心微微一動,白奕已經發覺,輕笑一聲,從後面攬了她的身子在懷,“是我吵醒你了?還是一直沒睡?”
“睡了一會兒,又醒了!”秦菁道,爬起來,就要往牀下摸索。
“大半夜的,做什麼?”白奕擋在外側,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攔住。
“你頭髮還溼着呢,一會兒溼了枕頭,晚上該難受了。”秦菁嗔他一眼。
白奕於是也就鬆了手。
秦菁下地去盆架上取了乾淨的帕子回來,白奕往裡讓了讓,把她拉上牀,自然而然的把腦袋往她膝頭一擱。
秦菁無奈的笑笑,拆散他的髮絲,手下動作輕柔的一點一點給他擦拭溼了的髮絲。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西楚方面的事情很麻煩嗎?”秦菁問。
“是有點麻煩!”白奕道,說着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西楚方面現在也是壓兵四十萬,和我們旗鼓相當,而且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常年活躍在這個戰場上的老兵,對這個戰場的適應性極強。我們軍中則有一半左右的人是之前從大晏邊境擅長草原戰術的隊伍裡轉移過來的,一時半會戰鬥力發揮不出來。”
“那部分人終究是樑旭父子親手帶起來的,真要運作起來應該也有優勢警路官途。”秦菁道,想了想,也跟着面露凝重之色,“前段時間不是說西近來士氣很盛嗎?是因爲楚風坐鎮軍中的緣故?”
“是啊!”白奕點頭,神色凝重的繼續道,“而且葉陽安本來就是西楚軍中頗具盛名的一員老將,早年戰功卓著,此次他來,對整個西楚軍中的士氣就已經起了一定的鼓舞作用,然後再就是楚風傷勢剛愈就匆匆趕來,影響力便更勝一籌!之前他因爲顏家的事情而受挫,想來是要通過這一次的戰事重新立威了。”
西楚方面驟然發動這一場戰事的原因並沒有對外做過特殊說明,畢竟兩國不睦已久,再度開戰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她悔婚另嫁的個人因素。
秦菁抿脣想了想,猶豫再三,終於還是一咬牙迎上白奕的目光道:“白奕,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着我?”
“嗯?”白奕一愣,擡眸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上次西楚的事情以後,你跟宣兒都各自安插了一部分眼線留在西楚帝京,窺測那邊的動靜,可是這幾個月以來,除了朝廷政局的事情,你們誰都不曾對我提過如風的事情!”秦菁不再避諱,目光灼灼的與他對視。
這幾個月以來,她一直都在刻意迴避和莫如風有關的一切,保持着一個不聞不問的態度,但這並不表示,她就什麼也感覺不到。
秦宣手裡握着和莫如風息息相關的四海錢莊,而白奕這裡,莫如風對他更有救命之恩。
他們雙方對莫如風個人的關心程度都應該遠勝於朝堂政事,現在他們絕口不提,只能說明他們是達成了某種默契在對她一個人刻意的隱瞞。
“他沒什麼事!”白奕笑笑,抽過秦菁手裡用完的帕子扔到一旁,將她拉到被子。
“那他到底要做什麼?”秦菁就着他的胳膊躺下,並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
有些事,她自己想要回避也便罷了,而一旦打定了主意,那就勢必會要一個水落石出才肯罷休的。
“秦菁——”白奕目光復雜的看着她,脣邊笑容慢慢就有些力不從頭的微微發苦,“別問了,好不好?”
“那麼或者我換個問題來問,他——”秦菁直視他的目光,不容他拒絕,“到底是不是葉陽皇貴妃的兒子?”
白奕閉上眼,擡手用力的揉了揉她腦後髮絲,語氣裡帶了誘哄的味道,“有些事,既然他不說,便是不想讓我們知道的,別問了好不好?”
“那你跟宣兒過來這裡又是爲了什麼?”秦菁寸步不讓,重新脫離他的懷抱爬坐起來,“你們走這一趟的初衷就是爲了他不是嗎?”
“秦菁!”白奕的語氣裡頗多無奈。
“白奕,我瞭解你,也瞭解宣兒!”秦菁望定了他,一字一頓的肯定說道,“你們都承了他的恩,念着他的情,想要爲他做些什麼。我是恨過他刻意的欺騙和隱瞞,但是無可否認,自始至終,我比你們欠他的都要多,所以我沒有阻止你們這次要做的事,現在我只是要一個真相而已。告訴我,你們要做什麼?”
“我——”白奕張了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他的眸光閃爍,內裡情緒卻是沉的很深。
“你們,要殺楚風!”半晌,秦菁終於瞭然的牽起脣角,字字肯定道,“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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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的告訴大家,我有卡文了,所以今天只有這麼多了,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