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飛塵回家一個多月, 又回來了。
探親過後的他,神采奕奕,完全脫離了往日的滄桑感, 整個人歡脫很多。
“我爸見了我, 沒打我罵我, 嚷着要出院給我做飯吃。他說他學會做面了, 各地特色的面都會做。”
“嗯。”
“我給他說了你, 他還讓我帶你回家做客。”
“嗯。”
紀飛塵一副要和餘蒙大聊特聊的態度,而餘蒙的反應很冷淡。
“你是不是對我家裡的事不感興趣?”
紀飛塵還是有點眼力勁的,沒自顧自說下去。
餘蒙看了看他, 欲言又止,最後乾脆走到一邊整理顧客歸還的書籍。
“我好歹算你的朋友, 我回家一趟來了, 你也不問候下?”
“那又怎麼樣?”
紀飛塵跟在她身後, 大吐苦水:“什麼叫那又怎麼樣?你說的是人話嗎?”
“不然呢?”
餘蒙專心手頭的事,似乎不太願意和紀飛塵多說話。
紀飛塵暴走了, 他就回家幾天,這人說話怎麼就這麼陰陽怪氣了?
“你能正常說話嗎?你令我很崩潰。”
餘蒙聽了,一本正經的臉瞬間垮下來,趴在桌上打字。
“我現在只能和你說語氣詞,以及‘不然呢、然後呢、那又怎麼樣’這三句話, 其他都不可以說。”
紀飛塵看着這行字, 恍然大悟, “他讓你這麼做的?”
“嗯。”餘蒙垂首。這就是她讓沈拓唱歌, 沈拓提的交換條件。
“這個遊戲要持續多長時間?”
餘蒙左手比了個三, 右手比了個零。
“呵。”
紀飛塵冷哼一聲,沒有再打擾餘蒙, 在店內找個位置坐下就拿出手機一陣搗鼓。
“紀大爺申請添加你爲好友,是否同意?”
沈拓上課時,微信上收到了好友請求。他一看這人的頭像,直接就拉黑了。
放學後本該去食堂吃飯,林寂桐卻拉住了他,“待會再去。”
沈拓以爲他有事處理,就跟着大夥先回了寢室。
半個小時後,林寂桐放下手機,飛奔出門。再次進來時,手裡提着四個包裝嚴實的餐盒。
“這是哪裡來的?”
林寂桐分發給沈拓,沈拓拒絕接手。
“紀飛塵老家的土特產,說帶太多了怕放過期,讓大家嚐嚐。”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不懂嗎?”既然是他送的,沈拓更不能吃。
“人家說上回吃飯是我們請客。這次回敬點老家特產,禮尚往來的事。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你不吃拉倒,我們吃。”
其餘三人大快朵頤,沈拓愣是忍住了,沒動自己那份,獨自跑去食堂覓食。
“重大消息:本班長將於週日晚八點舉行生日聚會,全場費用由我一人承擔,請各位務必趕來捧場。地址:學校後門的金頂酒店二樓。”
週五剛結束一天的課程,班級羣裡因爲班長的這條通知,變得喜氣洋洋。以往清冷的羣,被這條消息炸出了所有人。
“班長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沈拓看着99+的羣消息,十分納悶。
“你管他呢,人家有錢想請客,你還能攔着不成?”
林寂桐說完,瞄了另外兩個室友,那兩人紛紛附和他的說法。還勸沈拓到時候一定要去,不要讓班長丟面子。
沈拓沒表態,可他肯定會去的。
他雖然冷漠,但班長的面子,他還是給的。
上回迎新晚會的事,他後來想了想,他的做法確實太不近人情,他對班長有所虧欠。這回班長請客,他還不至於做的那麼無情。
金頂酒店,蜀大旁邊的標誌性建築,每個來學校視察的領導都被安置在這裡。對蜀大學生來說,能在這裡吃飯聚餐,是一件臉上有光的事。
那天,沈拓一行人是最後到場的。
他們開門進去的時候,全班人數到的很齊,臉上的笑意漫了出來。
班長一改常態,沒有講長篇累牘的話開場,到點就吩咐上菜了。
第一輪菜擺上來。
大家的口水止不住了。
果然是大酒店,菜色和種類就是豐富,這魚和蝦比平時見到的大多了!酒店的奢侈豪華程度令一羣學生驚歎!
沈拓吃着菜,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班長怎麼會無緣無故請客吃飯,這酒店的飯錢可不便宜。
他這一頓飯吃得極其不安,反觀衆人卻心安理得,處以泰然。
好不容易熬到菜上完,班長示意大家安靜,他要做個結束語。
巴拉巴拉……一大堆客套話,沈拓沒聽進去,他就聽進去一句話。
“我在此感謝贊助我籌備生日宴會的紀飛塵先生,多謝他的鼎力相助,我才能與各位在此齊聚一堂。”
這句話說完,沈拓就跑去了洗手間。
回去的路上,他對室友黑了一路臉。
“你們知道是紀飛塵請客嗎?”關了寢室門,沈拓就開始質問室友。
幾個室友低着頭,漫無目的的看,就是不回答他。
“林寂桐,你說。”
被點名的人,極不情願出聲:“知道。”
“那你們爲什麼要瞞我?”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們也是順道還個人情。”
“啥意思?他給你們什麼好處了?”紀飛塵竟然敢賄賂他身邊人,太有心機了吧。
“就上回那碗東西。”
林寂桐看了他一眼,表情懊悔。
“那碗粉絲?你們太下作了吧,爲了一碗粉絲就出賣我?腦子秀逗了嗎?我請不起你們嗎?你們簡直是金融界的恥辱!”
沈拓真恨不得拿着教棍給每人上堂思想道德課。
“那不是粉絲,是1500元一碗的魚翅。”
林寂桐抹了抹額頭沾上的唾沫,和沈拓錯開了幾步遠。
魚翅?
沈拓不吭聲了。
貧窮限制了他的眼界。
“你們還有事瞞着我嗎?”
衆人搖頭。
沈拓也不再指責他們,這事就此打住,翻篇。
沈拓以爲這只是紀飛塵向自己炫富,顯擺的招數,就爲了讓他心裡膈應。
他想的很簡單,紀飛塵卻未必如他所料。
證券投資課,老師點名結束後,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女生站在門口打報告。
老師沒有讓她進來,而是停止板書,出門和女生交流了一會,才繼續進行教學。
女生入座後,摩挲着美甲上的圖案,一顆心完全不在課堂上。
“我以爲學霸都不談戀愛呢!”林寂桐見狀,有感而發。
黑框眼鏡的女生是他們班名副其實的學霸,不管選修還是必修課,從不逃課,從不遲到早退。永遠坐在教室第一排,永遠高昂頭顱,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清高模樣。
他們男生私底下議論她,說這女生以後肯定是剩女。
誰曾想,人家說談戀愛就談戀愛了,而且戀愛對象和他們還比較熟。
林寂桐在學校門口撞到她從紀飛塵車裡下來時,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他好奇心旺盛,面容糾結向紀飛塵打探:“你和她……在一起了?”
紀飛塵點頭,“暫時在一起。”
林寂桐只覺世道亂了。
一個性冷如修女,一個花心大少,這怎麼就能攪到一塊呢?
學霸戀愛以後,打扮趨向女人化,上課出席率與日驟降,再也不鼻子朝天,反而見到他們會微笑打招呼了。這驚人的變化,全都是拜紀飛塵所賜。
就在他們對紀飛塵肅然起敬時,對方又換了女伴。
女伴是藝術系的系花。
身材容貌不但是上乘,連前男友也是學校數一數二的帥哥。兩人之前經常在學校論壇秀恩愛,全校沒人不眼熟他們的id。
他們在分手前,還上傳了一起吃飯的照片。可一夜醒來,男的就被蹬了。
全校學生啞然,男生更莫名其妙,找了她好多次要解釋,人家直接回他,愛過。
那麼壯實的小夥子,當着一羣人的面,泣不成聲。
林寂桐從論壇上看到這場景,氣憤地在寢室罵系花和紀飛塵不是東西。
沈拓在書店遇見紀飛塵時,他身邊領着的又是另一個女人。
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主動獻吻後,扭着腰揚長而去。紀飛塵朝旁邊看呆的小姑娘打了個響指,小姑娘紅着臉拋開。
“把女人玩弄於鼓掌中很有成就感嗎?”沈拓憋不住嘲諷他。
“你錯了,不是我玩弄她們,是她們心甘情願被金錢玩弄。”紀飛塵面不改色,繼續說:“我做這些就是讓你看的。”
“讓我看?”
“對。既然你拒絕加我好友,不接受我的文字教條。那我就身體力行,讓你體會下金錢帶來的殘忍。因爲金錢,你的同學朋友都會背叛你,因爲金錢,再高貴的頭顱也得低下,再美豔的女人也抵抗不了它的魅力。”
沈拓蹙眉,“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紀飛塵望着他,嘆了口氣,“她現在喜歡你,不代表以後也喜歡你。對我來說,你太弱了。”
“她不是會爲金錢妥協的人。”這一點,沈拓堅信不疑。
“不是金錢,是思想。你從未認真瞭解過她,她一直在遷就你的步伐。你該成長了。”
沈拓不懂他的話。
紀飛塵提示他:“用心觀察,你會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