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源的死。渾身都充滿了戰師刀,就像當初剛到隴東市任職的時候一樣,隨時都在防備着從暗處伸出的利刃。
市紀委副書記成佐棟自然也收到了董培源猝死的消息,作爲一個老紀檢幹部,他明白這個消息背後隱藏着多麼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尤其是兩個負責此案的紀委幹部竟然也出了事,那就不能不讓他聯想到更多的事情。
類似的事情,實際上在紀委系統不乏先例,成佐棟幾乎在接到電話的第一時間就讓人停止了對唐飛等人的訊問,加強保衛力量之後,反而開始了內部審查,葉丹臣傳給他消息的真正原因,恐怕也只有他心裡最明白。
雖然不曉得董培源究竟是如何死的,但能想到的防範措施,成佐棟都預防到了,甚至連審查都已經停止。唐飛等人已經不是在隔離審查了。反而更像是被全面保護了起來。雖不至於銅牆鐵壁,但一般人想通過一些手段暗殺唐飛,是不可能了。
陳子華正打算讓虞思靜去找成佐棟的時候,市紀委副書記成佐棟卻主動找上門來,向他彙報關於審查唐飛等人的詳情,實際上就是唐飛一個人的情況,其他人經過這段時間的突擊審查,該交待的問題基本上都已經弄清楚了。
目前還繼續羈留在翠湖宣館的臨江區幹部,基本上都是用來給唐飛做掩飾用的,不讓別人對紀委的審查生出其他不該有的想法,尤其是,唐飛擁有着一個比較麻煩的出身。一旦讓有心人捲進來,後面的變化誰也說不清,搞不好又是一場曠持日久的扯皮。
那樣的話,陳子華的所有圖謀都將落空,甚至在邪雲峰和郭萬年的眼裡失去利用的價值,弄不好還會成爲他們驅除麻煩的棋子,隨意的拋棄。所以,陳子華在唐飛的這件事情上,既大膽施爲,又表現的小心謹慎。
市紀委副書記成佐棟之所以這個時候過來彙報工作,就是想把自己的擔憂告訴陳子華,他已經知道陳子華來華坪縣的目的,本來在唐飛這件事兒上就沒有多大的進展,現在又出現了董培源的事情,對於能不能撬開唐飛的嘴,成佐棟已經不報啥希望了。
陳子華認真的聽着成佐棟的分析。心裡卻在盤算衡量着成佐棟心思裡面更深一層的東西,既然他能接到葉丹臣傳來的消息,成佐棟作爲紀委那邊在華坪縣這裡的實際負責人,肯定也已經知道董培源之死了,如此的話,成佐棟這個時候過來,肯定不是簡單的彙報一下。
所以,他一邊聽成佐棟彙報,一邊暗自猜測成佐棟的真實用意,同時也在想着,如何才能天衣無縫的讓林月虹對唐飛進行一次催眠,然後當着紀檢人員的面,拿到真實有效的口供,只有那樣,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從而也將成佐棟綁上自己的戰車。
成佐棟道:“陳書記,我打算把唐飛的房間調換一下,至於下一步的審查工作,您有什麼指示?。這段時間日夜不歇連軸轉,依然沒有在唐飛嘴裡掏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現在又擔心出現董培源那樣的事情,成佐棟心裡已經在打退堂鼓了。
並非成佐棟對陳子華有戴心,實在是他覺得,如今的形勢對陳子華來說,已經佔盡了優勢,沒必要再窮追猛打,二郎鄉和三水鎮的大水己經證明了陳子華之前的判斷和對策全部正確,十幾萬羣衆安全撤離,得到救援,這已經是實實在在的政績了,大部分的財產得以保全,在廣大羣衆眼裡,陳子華是聲望無疑是得到最大提升的。
這個時候,再去追究沿江大堤的工程是否合格,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和必要,在第一次洪峰來臨的時候就煙消雲散,工程質量如何,不用任何人去鑑別了,所以,是不是能從唐再的嘴裡愕到口供,他覺得意義不大。
所以,在遇到可能出現他無法承擔後果的危險時,成佐棟先想到的是自保,然後便是推卸責任,這幾乎是所有人的正常思維邏輯,因此。他的言行說不上對錯,人之常情罷了,但他不清楚的是,陳子華到底想從唐飛身上拿到什麼東西。
陳子華已經能隱約猜到成佐棟的來意了,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做得不錯,這樣吧,今天晚上抽時間,我跟唐飛再談談,若是明天還沒有結果,這案子就放下吧
已經給林月虹去了電話,今天下午無論如何都應該趕到華坪縣了。有林月虹幫忙,撬開唐飛的嘴巴應該不是很難的事情,困難只不過是如何讓唐飛在紀委的工作人員面前,心甘情願老老實實的交待罷了。陳子華自己對這些不是非常懂,但林月虹應該有辦法纔是。
成佐棟聞言,神色突然一鬆,沒想到陳子華今天這麼好說話,隔離審查的人員,按說在隔離期間,是不能隨便見任何人的,即便是見面,也必須有紀委的工作人員在旁邊監視。但陳子華的身份不同,又是這件案子的幕後推手,成佐棟自然心知肚明。
他也相信,陳子華與唐飛見面,不外乎進行一些交易,絕不至於會對唐飛做出什麼傷害的事情,因此。對於安排兩人私下會面,沒有一點兒心理障礙,反而隱隱有些高興。只要雙方早日達成協議,他這邊也算是交差
商談了一些細節後,成佐棟遲疑了一下,道:“陳書記,董副市長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陳子華點了點頭,道:“你有件麼看法?”
成佐棟彷彿忘了方纔自己還在擔憂着的心事兒,有些推心置腹的說道:“很蹊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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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華沉吟了一會兒,“嗯。了一聲,道:“你覺得,會是什麼人做的?”
成佐棟搖搖頭:“不好說,但與上次教育局副局長焦楓的事情,卻頗有相似之處
陳子華聞言一怔:“什麼地方相似?。
成絡棟道:“負責焦械案件的紀委人員當。有一人在焦楓死後不久,在回家的途中被一隻瘋狗給咬籲個果沒三天就死在了醫院裡面,那個人。恰好就是參與審查焦楓的工作人員之一。您覺得,兩個案子,是不是有些雷同的地方?。
陳子華有些愕然。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案子,在成佐棟的充分想象之後,果然有些類似。
成佐棟之所以給陳子華提出這個,不是爲了摘清自己的責任,而是爲自己今天的安排作出鞘釋,意思是。即便是紀委內部,也並非都是鐵板一塊,值得推敲的人員實在不少。從內部攻破堡壘,歷來都是最難防禦的,焦械和董培源兩人,就是前車之鑑。
陳子華也是沉思了一會兒之後才明白成佐棟的用意,讚賞的點了點頭,認可了成佐棟的小心謹慎,同意他對羈押人員的位置進行秘密調整,連紀委的工作人員,也做了相應的調整,讓人值得回味的是,唐飛的房間同樣調到了翠湖賓館的頂層。就在總統套間的隔壁,成佐棟住在陳子華的對面,斜對面是蔣雨珊的房間,最裡面拐角的小房間,就是羈押唐飛的小黑屋。
這一層本來就三個房子,一個總統套間,一個標準間,一個值班室。三個人正好一人一間,其中蔣雨珊住的就是值班室,而羈押唐飛的房間,則是一個儲物間改裝的,原來是堆放消防器材等雜物的小房間,全密閉式的,用來當小黑屋,最是合適不過,誰也不會想到。
不過陳子華對於唐飛,還算是比較仁慈的,在小黑屋裡面給安裝了空調,還有日光燈,佈置得跟個小賓館似的,除了地方小點兒,通風不是很好之外,條件也不能說是很差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陳子華手裡翻閱着虞思靜送來的文件,心思卻飄蕩的很遠,也不知道究竟在擔憂着什麼,總之神情極爲憂鬱,在華坪縣幾天的時間裡面,雖然與蔣雨珊見過幾面,但兩人卻始終沒有單獨在一起說過什麼話,彷彿在兩人之間,總有着什麼隔閡一般。
實際上自從霹靂火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後,蔣雨珊心裡已經不再跟陳子華有什麼太大的怨氣了,對,就是怨氣,當年聽說陳子華結婚的時候。她心裡就莫名的生出一股子怨氣。而且這股怨氣還無處排解一直積鬱胸中,這也是爲什麼自那之後,每次見到陳子華,都要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但隨着年齡的增長,這兩年在社會上經歷,讓他看明白了很多事情。尤其是身在紀檢單個,實在是看慣了太多的分分離離悲歡離合,對於官場的人情世故,見得越來越多,雖然不至於同流合污,但改變一些思想觀念,還是很容易的。
很多事情,雖然自己不至於會去做、去學習,但對那些事情的看法。卻能從激烈的反感慢慢的轉變到接受和司空見慣,覺得是一種正常的社會現象,甚至會報以同情甚至理解的眼光來看待,所以,蔣雨珊實際上,從心裡已經弄始重新接納陳子華了,尤其是那晚打架之後。
但這些情形,陳子華卻不知道,而且,因爲兩人是中學同學的緣故。有些地方相互熟悉得宛若自己的五根手指似的,反而會疏忽下來。不知不覺的忽略過去,因此,當心裡完全放下中學時那種懵懂的感情之後,他已經很難重新拾起了。
現在蔣雨珊就住在陳子華的斜對面。但陳子華卻絲毫沒有單獨與她在一起坐坐的意思,或許是因爲這幾天的事情太多太亂的緣故吧隨手把文件夾仍在辦公桌上,陳子華從兜裡掏出一根菸點上,他最近的煙癮似乎越來越大,這不是一個現象,但卻一直沒有更好的辦法。
馮雅君掌管倩華股份公司公司的時候,自家的菸草公司經常會生產一些經過特殊處理的香菸,把尼古丁等有害物質過濾到極低的水平,煙味兒更加濃郁,對身體的危害卻很基本上屬於沒有多大危害的“樣子煙”但這種煙的成本卻是特別高,原本只是給陳子華抽的,卻被陳子華經常拿來送人,慢慢的。等馮雅君離開倩華股份公司之後,這種煙便沒有再生產了,如今,陳子華雖然還經常抽自家菸草公司的特製煙,但都是那種手工雪茄。
虞思靜泡了一杯苦丁茶,放到陳子華的桌面上,最近因爲心火有些大。虞思靜專門讓人去選了一包特級的苦丁茶帶在身邊,陳子華喝了之後。覺得效果不錯,慢慢的居然有些喜歡這種苦到極處的茶味兒了,而虞思靜的泡茶手藝,也讓陳子華讚賞不毛。
伸手端過茶杯,輕輕的吸啜了一口。陳子華嘔摸着嘴巴,眼光卻望向了窗外,目光在翠湖之上游戈,案子盤算着譚卿什麼時候能給自己消息,那邊常務副市長董培源已經死了兩天時間了,按說譚卿早就應該有消息傳來,不料這次卻始終沒有音訊。
電話鈴聲毫無預兆的突然響起。陳子華的心卻一下子輕鬆下來,終於等到消息了,就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只要有消息,就是好事情,總比讓人在焦慮中莫名等候要好的多。哪怕是壞消息,也能讓人早一步做一些佈置。
從兜裡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譚卿的電話。
儘管隔着話筒,譚卿柔美的嗓音還是讓陳子華渾身上下都充溢着一股子舒適的味道,彷彿三伏天喝了一口清爽冰涼的椰子汁一般全身的毛孔都舒張開來,“老闆,董培源是被人快注射氯化鉀致死,而且還是靜脈推注,兩名紀檢幹部的車禍。因爲現場已經被嚴重破壞,沒法子進一步鑑定,土方車的司機看不出什麼問題。”
陳子華聞言,心裡卻是莫名其妙的鬆了一口氣,道:“盡力而爲吧。能查到什麼程度就算什麼程度,不用勉強,你說的這些,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