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怎麼會呢，我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企業家，我只會從你手裡購買……”布萊恩一聳肩膀:“然後帶回英國。”
范陽呵呵一笑，伸出手，和布萊恩再握一次:“這樣就簡單多了，你想要了解什麼？”
“價格，一個商人關心的第一位永遠是價格，價格不合適，包裝再好也沒意義，你說對麼?我的朋友。”
“非常正確。”
眼前的布萊恩看不出年齡，但眼角的皺紋很深，給人一副中年偏老的感覺，剛剛還一臉和睦的與范陽談笑，可一談到價格，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生意人的精明神色。
眼神也犀利起來:“那麼價格是多少？”
范陽覺得有點意思，反問道:“買方市場，不如說說你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布萊恩一笑:“這你可瞞不了我，我可是個中國通。”
捏起一枚柿餅，左右看了一遍，說道:“在你們的國家，柿子是廉價水果，零售價格，500克，不超過五毛錢。”
“自然風乾，重量會減輕一半，即便這樣，500克的價格，也不超過1塊錢。”
“而你們國家的勞動力更加廉價，規模化生產，人工成本還會大大降低，500克，最多2毛錢的人工成本，加起來，不過1塊2毛錢。”
然後布萊恩把紙盒包裝拿起來掂量了一下，一副行家的樣子:“175克KG紙板，三層瓦楞紙箱，200毫米長寬的規格，印刷加油墨，這款包裝也超不過2毛錢，再給你加上1毛錢的手工分裝費……”
“500克的淨含量，這款產品，紙盒包裝的成本不過1塊5毛錢。”
放下紙盒，又拿起塑料袋包裝，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一邊，頗爲不屑的樣子。
“當然，你還有采購成本和運輸費用，加上5毛錢，已經綽綽有餘。”
“我再給你5毛錢的利潤，2塊5毛塊錢，合同規則FOB，離岸價格結算，關稅我方承擔，支付方式人民幣，美元，英鎊都可以，你只需要協助我辦理清關手續，就可以完成一單利潤豐厚的交易，你覺得呢？”
噗……
范陽恨不得一口鹽汽水噴死他。
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布萊恩裝出一副沒察覺到的樣子，埋頭喝水。
等了半天，沒等到范陽答覆。
“怎麼樣?我給出的價格你還滿意麼?”布萊恩問道。
“滿意?你確定不是開玩笑?”
“怎麼會開玩笑呢，我從不拿生意開玩笑。”
“那麼你是認真的了？”
“認真。”
“OK，恭喜你，成功的殺死了話題，不知道你喜歡吃點什麼？我請客。”
布萊恩說道:“你請客?那我非常榮幸，我要一客牛排，一份薯條，還有一份甜品就可以了，唔，最好再來一杯意式咖啡。”
老鮑勃正好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談得還愉快麼？”
范陽趕緊站起來，說道:“非常愉快，感謝您的引薦。”
“那決定好午餐享用什麼了麼？”說着遞過來菜單。
范陽照着昨天的菜譜點了一遍。
也把布萊恩的餐給點了。
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意。
老鮑勃的面子是必須要給的。
用餐完畢，布萊恩滿意的擦擦嘴:“我的朋友，現在可以深入的洽談一下合同方面的事情了嗎？”
“什麼合同？”范陽問道。
“採購合同啊。”
“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你已經成功的殺死了話題，沒得談了。”
布萊恩還在裝傻:“爲什麼？我們不是談得很愉快嗎？”
“很愉快呀，我很高興認識你，也願意和你交朋友，以後有機會歡迎你到我的家鄉做客。”
“好的，那咱們可以繼續談合同麼？”
“不可以。”
“爲什麼？”
“因爲我說過不談了。”
“你對我的價格不滿意?”布萊恩問道。
“和這個沒有關係，咱們聊聊你的家鄉吧，英國現在的天氣怎麼樣，現在已經很冷了吧？”
“是冷，這樣吧，你對價格不滿意我們可以再協商。”
“不用，聊這些沒意思，我不賣了。”
“不不不，我的朋友，生意都是慢慢談的，我報出理想價位，你也可以報出你的銷售價格，這不是很合理麼？”
“咱們不聊這個，繼續聊你家鄉。”
“我再給你加5毛錢，3塊錢，不可能再高了。”
“停，布萊恩先生，我尊敬你，咱們真不談這個，我的產品有我自己的銷售渠道，查爾斯先生剛剛給了我一個預約，還有Tesco的羅伯特.史密斯先生，也等着我去拜訪他，咱們還是好好做朋友吧。”
聽到羅伯特.史密斯，布萊恩臉上終於變色了。
“這樣，我給你提高到4塊，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可能再高了。”
“不好意思，說過不談這個的。”
范陽站了起來:“我下午還有事，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會。”
就要收拾桌子上的東西。
布萊恩急了，蹭的站了起來。
范陽還以爲他要幹什麼呢，結果卻張開手臂，給范陽來了個擁抱:“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會丟下一個顫巍巍的老人麼？我會因爲失望而心臟病發的。”
“……”
饒是范陽也被他逗笑了。
也不想真把這條路完全堵死。
重新坐了下來。
“那可以好好談了嗎？”范陽問道。
“可以，可以，那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們的產品在美國市場，是怎麼定價的?”
范陽拿起紙盒包裝:“離岸價格，1.5美金，到岸價格，西雅圖，2.3美金。”
拿起塑料袋包裝:“離岸價格1.3美金，到岸價格2.12美金。”
“塑料盒包裝只是參考，生鮮裝，到岸後另外分揀，我方可以提供產品認證和標籤。”
“貴了。”布萊恩說道:“你的定價太高了，哪家公司可以提供這麼高昂的價格?”
“貴嗎?不貴。”
“到底哪家公司，我很想知道。”
“不好意思，這是我公司的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布萊恩被噎得不清:“年輕人，要學會誠實。”
“很誠實。”
布萊恩轉變臉色比翻書還快，眼看幾次交鋒都沒討到好處，忽然畫風一變，往椅背上微微一靠，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年輕人，做生意要學會步步爲營，不要急功近利，一款小商品，沒有專利，也沒什麼技術含量，很快就會有人跟風，難道你不明白這個道理?你應該擺正心態，薄利多銷，靠低廉的價位迅速佔領市場，以後纔有立足之地，要價這麼高，會把前進的路給堵死，到時候同類商品，再以較低的價格進場，可以輕易的搶走你的客戶，你的市場份額，年輕人，不要太貪心。”
范陽呵呵一笑:“我知道啊，很快就會有人跟風，但現在還沒有啊，我不趁着現在抓緊掙錢，還等什麼？既然無法避免，我更要抓緊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