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垂憐

離開了北江商貿城的工地,吳正東迎來了孫一民。/雖然是在高三的關鍵時期,但是孫一民曉得商貿城項目前前後後,加上此事能夠引得吳正東出面,與唐美麗固然有很大關係,但是與孫家關係也不小。當初商貿城項目,可說是吳正東爲了推動給老爹添上一筆業績而提出的前景藍圖,但這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分到下面實施起來,總是或多或少會出一些幺蛾子。

就拿這次事件來說,以吳家在整件事情之後的推動作用,季家工程隊本不該分到哪怕一點殘羹冷炙。但是這區裡的官員,胃口不同,保不齊被季家父子的糖衣炮彈攻破,分出來一小份蛋糕給季家。孫應天在此事上,不管是出於平衡的需要,還是忽略了季家的出現,都存在監察不力的責任。好在吳正東沒有追究此事,孫一民只把這份愧疚放在心裡。

所以上次開學時,見到吳正東的時候,順帶着提了一下,不過吳正東沒有說什麼,也讓孫一民放下了心來。可如今竟然出了這等事,孫一民有心撇清,總感覺有些苦澀。此番二人見面,孫一民不免從這事上叨咕起來。吳正東心裡煩悶,仍然耐心地解釋道:“民哥,這事跟你和孫叔沒多大關係,說什麼也不怪不到你們頭上。唐父跟着季家工程隊走,就算不在商貿城幹活,也會在其他工地上,也許這就是他的命。不過現在季堂和季亮真不愧是爺倆,居然一個都不見人影。那就不能怪我給他們點顏sè看看了。”

季堂帶着老婆早就跑到鄰省去了,季亮倒是嘴硬麪薄,堅決要留下來靜觀其變。這期間,他給唐美麗打過電話。可是幾句話不說,唐美麗就無聲無息地掛了他的電話。然後唐家繼續鬧着,眼看着有事態擴大化的風險,季亮忍不住向柴元朗柴執事求救,這可是他天大的靠山。可是柴元朗怎麼會願意摻和這等小事,當下訓斥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季亮鬱悶無比,只得繼續等待下去。不過心中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再次躲起來,以後有的是機會重來。

果然在吳正東的強力要求下,孫應天無比配合。再加上陸和堂的大力支持,唐父的事情很快告一段落。季家工程隊被蓋上了草臺班子的烙印,不具備工程基建的相關資質。爲此吊銷了季家建築公司的營業資格,相關財產一律被查收。雖然季家父子不見人影,但是公司和家全部被貼了封條。對於唐父的補償款。漲到了八萬元。雖然依舊換不來鮮活的人命,但總算是堵上了很多人的嘴巴。

這筆補償款當即從建築公司查封的銀行帳目中撥付。季堂跑的真夠快的,連公司賬上趴着的五十萬流動款項都沒來得及捲走。季家這小小的皮包公司,五十萬也算是不小的數目了。關鍵是在北江市裡有了這麼一次劣跡。以後想要抹去,恐怕是不可能了。孫應天藉着這次機會。順道着處理了當初分蛋糕的某處長,算是樹立了一個典型。嚴正官威。

八萬塊錢是孫應天親自帶人送上門的,唐美麗和唐母聲淚俱下地收下了這筆錢,抖抖索索地彷彿捧着唐父的生命。當天唐家一衆叔伯就開始處理唐父的身後事,晚間哀樂之中,吳正東和孫一民一同前往悼念。**事情得到了處理,吳正東這心情依然高興不起來。吹吹打打之中,唐美麗拉着他到了旁屋,卻只是蚊蚋般地道了聲謝謝。

唐美麗一身素衣白裳,真是我見猶憐。吳正東擡起手來,本想着替她理理鬢前的亂髮,意識到有些不合適,這才變做輕拍,落到香肩之上道:“這是人生之中難以避免的考驗,你走好以後的路,就是對伯父最好的回報。”

曖昧的動作中途變換,唐美麗仍然察覺到了,身子下意識地輕顫一下,直到掌落香肩,心終於定了下來。聽了這句話看似沒營養的話語,細膩敏感的唐美麗只感覺愁苦攪拌在一起,竟張不開嘴來。

吳正東走了,在唐美麗的淚幕中大踏步離開,彷彿那樣心中的抑鬱也散去了不少。唐美麗伸進兜裡,拿出一張素白的手帕,卻連帶出一張堅硬的卡片,那是一張銀行卡。唐美麗認出來了,微微一愣,就想到了因果。聯想着剛纔那曖昧的動作,唐美麗有些悽然地多想了……

處理完這次唐父的事情,吳正東難得地在北江留了一天,而且意外地出現在課堂上。給唐美麗的那張銀行卡里有十萬塊錢,加上唐父的補償款,該夠她們娘倆過到唐美麗本科畢業了。這般想着,吳正東心中感覺好了很多。所以下午接到唐美麗的電話在他預料之中,但是電話裡所說的內容卻在他的預料之外。

“我媽邀請你晚上來我家,她想好好感謝你。”

吳正東還在呆滯之中,電話卻已經掛斷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總感覺有些奇怪。應該是唐美麗跟阿姨說了些什麼,只是這晚上去,難道要在那邊吃晚飯?這畢竟有些不合時宜,唐父剛剛下葬,唐母就邀請吳正東來家表示感謝,這地點選擇的不太合理啊。既然是感謝,總不能讓被謝人感到不自在?不過吳正東仗着膽大,乾脆懶得多想,去就去。哥們行得正,走得端,不怕妖魔鬼怪子虛烏有的東西。

清涼的月sè之下,車子停在唐美麗家的小巷口,丁臣東不知是真假,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道:“正東,這家有點臆怪,你進去,我在這裡等你。”吳正東直笑老丁自己嚇唬自己,可下車走了幾步,附近真是安靜的要命,偶爾傳來一陣狗吠,倒是讓人心安定不少。吳正東搖搖頭,想起唐家母女倆今後就要相依爲命。憐憫之心頓起,倒是沒有多少臆怪的感覺了。

唐美麗家的院門虛掩着,吳正東敲了兩聲,竟無人應答。只好推門進了小院。觸目望去,月光下的一些素sè帷幔徐徐飄展,三間半新的平房只有東邊屋子裡透出微微的燈光。吳正東心下稍定,叫了兩聲,還是無人應答。心中感覺有些不對,但是依然堅定地走了進去。進了堂屋,漆黑的屋裡,只有地上映着徐徐月影和東邊屋子透過門縫的縷縷燈光。再叫一聲唐美麗。這回吳正東聽到了微微的應聲。

吳正東推開東邊屋子的房門,屋子雖然透着一股水泥味二,但是屋頂上吊着一根rì光燈。不過rì光燈沒開,倒是牀頭點了一根短短的紅蠟燭。映着燭光,吳正東終於找到了唐美麗的那張俏臉。那張臉有些煞白,吳正東見狀詫異道:“你這是病了還是怎麼了,臉sè怎麼這麼難看?”

唐美麗緊咬着下脣道:“我沒事,你過來坐。”吳正東依然懷疑地走過去身手觸上唐才女的額頭。邊試着邊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家,阿姨人呢?”煞白的臉上映出一朵嬌紅,可惜燈光太暗,吳正東沒看出來。只聽唐美麗答道:“我媽她。去陪我爸了。”

這話真是有些歧義,不過吳正東倒是懂了。唐母這是陪在唐父的墓前了。吳正東沒試出唐美麗有發燒的症狀,手臂收回來。唐美麗就弱弱地接話了:“其實,是我叫你來的。”吳正東哦了一聲道:“你是有些害怕,沒關係,我陪着你好了。”唐美麗臻首輕搖道:“這有什麼好怕的,他是我爸,肯定不會有害我的心思。”說着,轉頭看向牀頭箱子上。

吳正東這才發現昨天塞給她的那張銀行卡正放在這古樸的木箱上,木箱有些年代了,外殼斑駁了不少。吳正東心中觸動了些什麼道:“這裡面有十萬塊錢,能保證你順利完成學業。等到你大學畢業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養活這個家一定不成問題。”

聽到十萬這個數額,唐美麗心中突地一跳,她想到這裡面該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沒想到是超過她爸爸命的大錢。唐美麗側過臉去,露出雪白的脖頸,看着牀後淡淡的燭影道:“這錢我不能收,你已經幫我夠多了,我怕將來沒法報答你。”

吳正東哈哈一笑道:“其實像你這樣的高材生,將來考上北大清華,市裡知道你的情況,都會給予特殊的獎勵,這點錢你就當成是另一份特殊的獎勵好了。”唐美麗不說話,只是輕輕地搖頭。吳正東頓了頓,又道:“要不就算是同學之誼怎麼樣?”唐美麗依然搖頭,臉sè卻漸漸好了許多。

“那算我借給你的,將來你還給我好了。”吳正東沒轍了,做好事做到這個局面,的確是相當失敗的。不過唐美麗的這點堅持他倒是很理解,見她仍是搖頭,只得雙手一攤道:“那你說怎麼辦?”唐美麗的美目突然明亮了許多,毛毯邊緣伸出一隻燦白的藕臂,抓住吳正東的手,然後又迅疾地沒入了毛毯之下。

吳正東很快想到了什麼,但是此時被拉住的右手已經覆上了一座軟軟的香丘。吳正東的大腦當場當了機,香丘不算巍峨,卻能感覺到嬌嫩。丘頂的點綴有些jīng神,給人以動心的觸感。不過下一刻,吳正東的右手就抽了回來,不知該持什麼樣的表情,臉上一陣五彩變換之後竟質問道:“你是這麼想的?”

仔細看下,唐美麗的臉上已經有些紅暈了。剛纔那動作耗費了她極大的勇氣,當他的手覆上胸前時,心中撲通撲通跳的飛快。唐美麗聰明的頭腦也有短暫的窒息,隨後聽到吳正東這句質問,竟然恍若未聞,獨自做起身來,毛毯落下,露出無限美好的上半身曲線。看到吳正東那雙驚呆了的眼神,唐美麗不知哪來的最後一股力氣,突地抱住了吳正東,蚊蚋般地道:“這是我唯一可以報答你的辦法了……”

吳正東下意識就要推開香軟的嬌軀,可是着急之下,雙手再次觸上了香丘,驚豔的同時倒讓他突地理清了頭緒。不着痕跡地移到了唐美麗的香肩處,輕輕掰正她的嬌軀,卻看到更多讓人心驚肉跳的。唐美麗的誘惑不言自明,吳正東連續深呼吸很多次,才稍稍有些平靜下來。在這檔口,他逐漸變得理智起來,拉過牀上的毛毯,把誘人的牀光小心翼翼地包好,這纔有些幽怨地道:“你這是做什麼呢?”

“虛僞,太虛僞了!”吳正東暗罵了自己兩句,心想這話讓唐美麗怎麼接?這不是掃人家女孩子的面子嗎?腦筋裡靈光一閃道:“其實,你的這個問題,我早就替你想好了。說出來的話,你可不要覺得我是黑心的資本家哦~”

唐美麗心中還有些窘迫,不過聽着吳正東這語氣,似乎是早有準備一般,只得洗耳恭聽,只是嬌紅的雙頰一時燒得厲害,依然誘發出火熱的誘惑氣息。“這筆錢可以換個名字,叫做定向扶持獎學金,負責資助你完成學業。等你大學畢業之後,你要到我家的華耀集團來工作,至於工作年限,等你畢業之後,根據畢業生的就業行情來簽訂。如此這般,我可算是提前五年簽了一個北大的高材生。”

唐美麗一聽,還真覺得這話靠譜。兩千年的時候,北江這地方的學生,還對大學畢業闖出一片天地有着很好的憧憬,唐美麗也不例外。他們對自己將來的學業和就業抱了很大的期望,此時吳正東的話語之中縱有欣賞的因素,唐美麗也覺得是理所應當。可是唐美麗大學畢業之後,卻不是這麼想了。當然那是後話,此時她依然覺得這番報答有些離奇,倒也是可以接受。

“這樣行嗎?”唐美麗心中大定,不過仍然弱弱地問。吳正東哪還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當即大點其頭道:“當然行,絕對行啊!至少比你現在的方法來得靠譜。”吳正東頓了頓,有些促狹地看了唐美麗一眼,禁不住一陣激動,點頭道:“嗯,要靠譜的多得多!”

接下來,吳正東走出東邊屋子,這纔開始打量起唐美麗家的小院。清新的晚風吹來,讓他淡定了許多。剛纔這股香豔的逆襲差點釀成衝動,能有如此的結果,吳正東心下對自己很滿意。不多時,唐美麗穿妥衣服,再次把吳正東招了進去。箱子上已經多了兩張紙,吳正東掃了一眼,哈哈一笑簽了下來,龍飛鳳舞。

本想着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剛纔被撩起的熱火雖然暫時壓下去了,但是治標不治本,得找宋瑞和朱珊珊幫忙解決一下。誰知唐美麗鄭重地收起那張賣身契,貌似不經意地問道:“剛纔的我,是不是對你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問到後來,話音已經低得不可聞了。

吳正東訕笑兩聲:“差一點兒就被你恨上了,你說呢?”說罷,吳正東轉身離去,留下臉頰燒燒的唐美麗兀自發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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