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豪雙手插着兜,脖子上繫着一條黑色圍巾,整個人顯頹廢和落寞。
低沉的眸子證明他還在想着什麼,他擡頭看着一個年輕男人匆匆走向涼亭,兩人相遇,撞在一起。
李書豪依稀記得這男人是李家老大李政。
李政擡起頭看着李書豪,因爲趕得急,不小心撞到一個陌生人,連忙道歉道:“真是抱歉,你沒事吧。”
李書豪笑着搖了搖頭,李家老大爲人和藹,對長輩挺孝順,跟李正興特別親近,李正興甚至將這個遠方晚輩當做親孫子一般關愛照顧。
李政看着這年輕人莫名的朝自己笑,也給了一個非常歉意的笑容,轉身就朝涼亭方向走去。
李書豪轉頭看着李政喊着站在一旁的李正興爺爺,而李正興卻呆滯的看着那張照片,不做迴應。
清晨的寒風很大,李書豪將圍巾繫緊一點,就像一個陌生人,轉身朝公園門口走去。
公園門邊,一輛黑色轎車安穩的停在門口。
李書豪直直的走向汽車,打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將脖子上的圍巾放下來,躺在座位上。
“你就這樣走了?”陳潔靠在車窗,支着下巴,臉色不知道是因爲寒風吹的,染着一絲緋紅的酒暈。
李書豪將圍巾摺好放在雙腿間,笑着說道:“那你還想怎麼樣,難道現在期望我被李家人驗明真身?”
陳潔挑了挑眉,眉頭沾着一絲喜意,微翹的嘴脣讓人忍不住上去咬一口,眼神流轉,終於不再調笑李書豪,說道:“我感覺你這樣做實在太不負責任了,丟下一張照片和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解決所有事情?”
“李家兩老這二十年據說生活的十分孤僻,除了跟李家人來串串門,也沒人來拜訪,兩人大都居住在郊區。”陳潔說道,“阿姨是李家兩老膝下唯一寶貝,結果離家出走,李家兩老肯定傷心極了,一晃二十年,好不容易讓時間平緩這段傷痛,結果又冒出一個人,交出一句對不起和一張照片給兩老,你讓他們心裡怎麼想。”
李書豪聽着沉默許久,安靜的說道:“難道讓我告訴他們,母親早已經在四年前去世?”
陳潔一下啞了聲。
李書豪微微嘆道:“母親病逝前,一直掛念着在國內的外公外婆,那時候我還很懵懂,一覺醒來,才感覺長大很多,母親不在了,不是那個生活在童年的小孩,所以必須對自己生活負責,直到今天,站在這裡,走來自己感覺很不容易,最後能夠幫母親實現最後的願望,我感覺很細微了,畢竟我已經成爲一個大人,如果她知道我有今天,估計會很高興。”
“今天把照片交給外公,已經算是將她的最後的願望傳達了。”李書豪說道,“她肯定希望他們忘記她這個不孝女,但是絕不會認爲外公外婆他們知道她去世的消息而無動於衷,我何必將這個消息透漏出去,讓他們傷心,我願意守護這個秘密,至少不會讓他們的晚年生活在痛苦中。”
陳潔默然,似乎覺得如果李書豪真說出李淑華死訊,對兩位老人是一種殘忍。
她看着李書豪,似乎第一次才認識這個雷厲風行、從不妥協的青年有着不能讓人察覺的內心世界。
“也許你說的很對,我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陳潔輕笑道。
李書豪沒有說話,而是看着冬天,公園裡枯萎的只剩下灰白吱呀的樺樹。
“謝謝你。”
陳潔剛剛發動車,卻聽到李書豪嘴裡說出一聲感謝,不由笑道:“謝我什麼,我又沒事。”
“謝謝你今天陪我來。”李書豪轉過頭看着對自己一直隱藏着深情的女人,似乎對這種默默的喜歡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謝我,那就在燕京多留幾天……”陳潔安靜的說道,“就當這是給我的謝禮。”
李書豪長長嘆了嘆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
李政剛剛接到地方打來的電話,只不過是一筆比較大的招商引資,特意打電話來通知他一聲,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剛剛掛掉電話,就匆匆跑過來,不小心路上還撞了一個人。
走到涼亭,卻見李正興呆呆的站在涼亭邊,手裡不知怎麼,多了一張照片。
“爺爺,你在想什麼,我剛剛喊了你好久。”李政含笑走過去,李正興第一次無動於衷。
並不是麻木,而是激動的無法言語。
這張照片是如此熟悉,照片背後的那個老四合院,旁邊的老槐樹,更熟悉的是哪個笑的燦爛無暇的女人。
李正興忍不住老眼渾濁。
這是女兒,一別二十年的女人的照片。
“爺爺,你怎麼了?”見李正興拿着照片流着渾濁的淚水,李政立馬慌了神。
李正興不顧李政的呼喊,伸手擦了擦渾濁的眼眶,清晰的看着照片上的女人,眼睛、鼻子、嘴脣還有那淡淡幸福笑容,都是那麼熟悉。
李正興記得這張照片是自己一家人會國,在李家老四合院照的,是李淑華僅僅留下的幾張照片,之後李淑華離開燕京,也將這張照片帶走了。
今天,一個陌生的男人,將這張照片交到他的手上,李正興怎麼能不激動。
二十年了,總算傳來一點音訊,李正興激動的無法言語,突然想着現在還在家裡的老伴,李正興一陣激動,摸了摸眼角的淚水,扯着李政的手,喊道:“現在回家,現在回家……”
李政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警衛員也一臉無奈。
李正興不顧李政,疾步朝李家大宅走去。
李政見李正興不知道爲何走的如此倉促,生怕他在路上有閃失,連忙招呼警衛員立馬跟上去。
李家老宅距離公園只有十幾分鍾了路程,李正興連跑帶走,走到李家大宅也忍不住喘着粗氣。
李政一路小跑跟在身後,李家人本來在準備早餐,僕人將東西送上桌,何君和幾個李家婦人在客廳聊天。
李正興匆匆跑進來,額頭上冒着細汗,何君和李家幾人一看,嚇了一跳,紛紛起身。
何君走到李正興的面前,從來沒見他如此失態過,着急道:“你這是鬧拿出,怎麼累的一身汗。”
“我…剛剛……”李正興擺了擺手直喘氣。
李慶正的老婆見李政跟在身後,連忙責問道:“你怎麼照顧你爺爺的,怎麼出去一趟就這樣了,也不看着點。”
李政抱屈道:“我就打個電話回來,爺爺就急急忙忙要趕回家,我也不知道啊。”
李正興緩過氣,又一陣大笑,衆人以爲他的了失心瘋。
“老頭子,你別嚇我,到底怎麼了?”何君喊道。
“你看看這是什麼。”李正興前所未有的激動,將手裡捏的有些褶皺的照片遞給何君。
何君心裡着急,見李振興硬塞了一張照片給她,她纔看了一眼,不過第二眼,就直接搶過去。
“這是...這是淑華...”何君顫顫的說道。
李家人都亂了套,這兩老是李家的老祖宗,一個個看了一張不知道什麼的照片跟失心瘋一樣,李家三兄弟聽到聲音,也從樓上跑下來。
何君雙手忍不住顫抖,老眼早已溼潤,對着照片哭喊道:“二十年了,你終於傳來一點消息了!”
這一天,李家人亂了套,李家遠親李正興的女兒突然傳來消息,淮海董事會最大股東.突然出現繼承人。
只是李正興的女兒傳來音訊,李家人來說,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