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山往北是哪兒?”“袁州…”“再往北呢?”“北域國。”“嗯,好…”“你要去北疆?”“我有說嗎?”“你問青玄山往北…”
“有曰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不知則不恥下問,是知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古人誠不我欺!哎…你不瞭解我也就不生氣了,怎麼可以讓我如此看不透你?榆木嗎?我何曾說‘去’之一字?你怎麼可以曲解我的意思呢?問是智的外在表現。我只是問。懂不懂?問就是…”一路上蘇依搖頭晃腦的巴拉巴拉個不停,數落得玄夜無語看天幕雲捲雲舒。再擡頭,又到了一個山頭,往下看山澗深不見底。
“這還是青玄山地界!”玄夜柔柔略感脹痛的腦袋。這已經是第五日,從離開小木屋。蘇依豪邁的闖天下志願,在青玄山受到嚴重挫傷。
青雲鎮附近的青玄山,對蘇依來說可謂如入無人之境。現實是,青玄山不是青雲鎮和玄廷鎮的一堵牆,一堵翻過牆就是鄰家菜園的土坯牆,而是連綿起伏的羣山陣,翻過一座山頭遠見的是另一個山頭!
這是很多人慣常的思維。總是自我感覺良好,以爲自己掌握的技能在某一領域已經熟練甚至沒有人比得過自己,卻不知領域外的相關領域還那麼廣闊!正所謂一葉障目,所見不過冰山一角。
用蘇依的正常思維來講,逃命的是不走大路的,走大路的都是過路的。可是翻山越嶺,見了五次輝煌的日出地平線,山還是山!堅持朝着北極星的方向前進,遇到的總是懸崖峭壁。
某人總是習慣性挑挑眉、皺皺嘴:“這還是青玄山地界!”更加氣人的是,面對這樣小自己一旬的悶孩子,渾身解數地用盡所有可愛的、沉穩的、嘮叨的、脣槍舌劍的、苦口婆心的語言戰術,某人總是一聲不吭、不聲不響、毫無聲息、不問不答…的跟着,堅決不置一詞。蘇依覺得自己要抓狂了!
“你怎麼不告訴我,正確的路!”
“我不認路!”
“你說你不認路,那你怎知這還是青玄山地界?!”蘇依語氣沖沖的質問道。
“沒出過山林!”某人酷酷的慢條斯理道。蘇依頓時像沒了氣的皮球,有些沮喪,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呀呀個呸的,竟被擺了一道!
“這次換你帶路!”某人風過不留聲似的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依靠着一顆歪脖子樹,看着沒有云跡的天空。蘇依頓感牙癢癢的緊!似乎某人不動聲色地,把自己這幾天的戲弄手段全部融會貫通,不僅如此,實戰經驗越加嫺熟!
“玄哥哥,好哥哥昂!山裡蚊子爬蟲好多,我晚上都不敢睡覺,你帶我出山吧,好不好嘛?”蘇依惦着腳,趁機撫幾把玄夜的美臉,央求道。心裡卻誹腹着:看你不紅臉!丫丫的就一色狼裝純淨水。
蘇依稱之爲“美人計”,屢試不爽!譬如,這幾日的伙食問題,這是半隻雞引發的戰爭。五日前的另一隻叫花雞,即被小白掠走的那一隻以外的,因當時玄夜很不識趣的肚子抗議,蘇依萬分肉痛的瓜分了半隻遞給了玄夜。次日,玄夜在某人咒唸的眼神中,做了一頓堪比叫花雞美味的風味野餐。
此後,小白髮現某女溫柔可人的次數日漸增多,當然自己大飽口福的時候也與日俱增。當然僅限於某確切時間點,湊得那叫一個近乎!“玄哥哥,我那半隻叫花雞真的,好好好好吃哦…對吧?”“玄哥哥,你看那邊有隻那麼肥肥嘟嘟的雀鳥,我好想…”“哎呀!玄哥哥,你快來看這胖胖的塊狀莖有沒有毒哦…”
可能會有例外,不過確實還沒發生過。玄夜無視某人的巨爪,轉身朝原路回走。蘇依一撇嘴,切!耳根子都紅了…但是面不改色。果然,美人計不能多用,免疫系統的抗藥性日益增強呃!
玄夜思緒複雜的漫想,身後的某人,倒底是怎樣的性格?時而像少不經事的孩子,時而像溫文爾雅的少女,時而計謀刁鑽、文字縐縐,時而喋喋不休、古靈精怪…真是麻煩!不過這樣毫無章法的山林路徑倒也正好,玄冥從青雲鎮回無影閣,必是順青雲鎮、玄崎鎮、經孟廷府回洛郡,如此正可避開青玄山南面一線。
蘇依看着前面走路飛快的身影,和跟在某影后面搖尾巴的無良狐狸,恨不得踢足球似地一腳臨門,踢飛某球!當然這是不現實的,蘇依的大學足球課是在全班同學無限同情的目光與老師恨鐵不成鋼的嘆息中以八個地滾球和兩個高飛球的成績結束的。
“咕咕…咕咕…咕咕咕…”身後響起咕咕的口哨聲,玄夜瞄了眼尚偏東方的日頭,眉頭一皺停下腳步,解下雙肩上奇怪形狀的包裹,遞到身後。四日前某人一路北向迷路山林,竟返身南行入某村落民宅地道偷了些的東西出來,還讓自己放風。
幸好趁夜,不然真不知情何以堪。殺人不過頭點地,怎麼可以做這些偷偷摸摸的行當。殺手也是有氣節的!不過,那些衣服倒是很合身。想到當日自己身無寸縷的窘狀,臉微微發熱。幸好木屋裡有身獵戶的衣物,雖然有些過於肥大,也好過…
蘇依看着某人身上板正嶄新的衣服,眼睛有些溼溼的。陳清總是這樣打算得深遠,衣服都做到了自己及拚之年。許是彌補某些缺憾,從不約束自己隨性的男子打扮,還做了那麼多男裝。這倒是方便呢…
記憶從來沒這麼清晰條理,似乎前世記憶的錯亂也變得不那麼真實。“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無論從唯心主義還是辯證唯物主義出發,這句話都顯得那麼經典。真真假假、存在或者虛無不過是妄念,過去的終將是過去,未來將更加彌足珍貴。
“陳逸舅舅還活着,也說不定呢…”看了眼山遮樹繞的北面方向,蘇依暗道。“或許該先去義王府,那片模糊的記憶總是一個心結。只是早去一日,舅舅活着的可能性理應愈大。總該是死者已矣,生者爲大。在山林裡迷茫了五日,也該是下決定了!如此,先去北疆好了。”
頭也不擡的接過揹包,蘇依便席地而坐吃起了餅子,“果真是,無肉不歡啊…命真是苦啊!哎…哎…”只見人影一閃間,此地只剩兩類眼巴巴望天的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