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滿城風雨

蘇依收拾了片刻,猛然想起自己帶來離都府的東西並不多,拿着這些東西礙事不說,只怕藏機閣那邊侍衛已經圍了裡三圈外三圈了!不由暗罵:“糊塗!一時氣極,竟險些誤了要事!”

想了一下,只在懷裡塞了些小而輕便的藥瓶藥丸之類,又換了一身緊身的翠綠色女裝,擡腳便要出門,遲疑了一下,卻又收了回來,轉身對玄夜道:“蘭陵琦和蘭陵紹集結了一些武林人混進離都府,打算趁開閣查探機關,恐怕還不止這些勢力,你若去便小心些,最好能不去,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圈套,否則那些人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混進來。”

蘇依神色複雜的看着玄夜似是充耳不聞的樣子,黯然一嘆,留了一句“你,保重!”轉身便走。

“砰”聲消盡,玄夜驀然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坐在這裡等了蘇依整夜,似乎她真的從未回來過,眼底一片複雜,眉頭越蹙越深。

他想爲那冷漠的琴曲說對不起,強烈的自尊卻又不許他那樣卑賤的祈求,自問一直在抽身遠離,仍不知何時情根深種,心中大慟不止,不禁握拳強壓在胸前,滿眼落寞自語道:“早知現在,當初何必救我。”

辰時,天已大亮,很多人等不及吃飯就早早趕到校場,從藏機閣到校場一路精兵護衛,溪苑等被封只有一條繞遠的路可以出府,這些嬌弱的女子自是更願在站在樓上一覽無遺。

蘇依遠遠望了一眼,心道:段老頭定然不會參加比賽來贏得彩頭,那也只能暗取,而段思明安排的人手也應不止這些精兵護衛。可這麼多人魚龍混雜,要找兩個藏匿其中又改頭換面的人談何容易!如果是我?我會藏身何處才最有利,怎樣分工才配合得交輝呼應呢?

環顧四下,只見樓宇此起彼伏,層迭掩映,樹木蔥鬱,府外人山人海。蘇依心裡一處處的合計,再看那些高而有利進退的位置,段思明也都安排了四名侍衛,細看之下,竟是絕妙的合圍之勢。

正出神的想着,就聽一聲渾厚的聲音響徹開來:“請靖王!”話音剛落,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齊刷刷行跪拜之禮:“王爺千歲!”

蘇依在高處,雖也行禮,但眼睛卻將下面的看得清楚,靖王吩咐起身的剎那,所有人身形未穩之際,離藏機閣較近的一處背光檐角位的據點,四名侍衛身後似有一抹黑影閃過。

那黑影速度極快,不一會便在整個西向樓檐的侍衛身後掃過,而那些侍衛卻仍一動不動的站立着。

蘇依垂着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銀針扎進腰椎經絡,定住四肢,再由針上的毒藥封聲,這黑影是啞伯無疑!正此時,眼角卻見煞那間東南向高閣之上一個點狀鏡面反光,心裡咯噔一驚,段思明怎會不知高處不勝寒的道理,只怕八方最高點還藏着不少暗衛,下面有什麼動靜都會及時指揮。

啞伯功夫再高,單槍匹馬也顧不這麼周全。溪苑頂上那人必然也如自己這般,看見了剛纔的黑影!蘇依退幾步隱到這些丫鬟小姐後面,再一次回到怡園居。

玄夜眼見蘇依去而復返,眼底滑過一星不易察覺的驚喜,卻見她看也不看自己,快速走到窗邊翻身而去,這才覺察出蘇依的異樣。所謂關心則亂,玄夜靜下來將昨晚的事想了一遍,她如果真的有心勾引秦歡歌,怎麼會不用自己原本的面貌,現在又去而復返,只能說明醉翁之意不再酒。

只聽外面喧鬧中一聲“請書出閣”,玄夜突然眼中精光乍現,一息間,人已越窗而出。

且說蘇依順着梧桐粗壯的枝幹爬到頂,就見一黑影伏在屋脊後,正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場內的情景,手裡轉動着一面鏡子,交叉視野把藏機閣及校場全部納入視線。

蘇依此時站在局外,輕而易舉地躲過那些人的注意,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把命令傳達下去,手往懷裡一摸,一根銀針夾在指縫。

“住手!”只聽耳邊一聲輕斥,嚇得蘇依渾身一震,精力只顧放在屋脊上,竟忽略的潛伏在暗處的敵人,額頭沁出冷汗,轉念又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緩緩轉頭,卻見玄夜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身後,懸着的心不由一鬆。

也難怪那聲音能嚇到她,密音傳聲那麼突然打斷心神,沒有聲音傳播擴散的時間,危險的錯覺太過真切,蘇依怔了一下,疑惑的看着玄夜。

只見玄夜的嘴脣上下開合,奇妙的是,聲音就像在蘇依心底響起:“暗衛自成一系,少一了個人,他們也會察覺,剛纔鏡面一閃,信息只怕已經傳出去了,你殺了他只會引來更多危險,倒還不如把信息攪亂。”

蘇依眸光一亮,情急之下果然忽略了這點,如果招來侍衛更沒法幫助段老頭了,當下認真的看着玄夜的手勢,會意的點點頭,再一次隱沒進梧桐樹裡。玄夜神色複雜的目送那靈巧倩影離開,身形一晃,也不見了蹤跡。

兩人再次匯合時已到了東南面高閣縫隙處,這裡視野不夠開闊,卻可以清楚的知道藏機閣的動靜。

蘇依一個眼神詢問過去,她可不會密音傳聲,只聽玄夜回道:“他們已經傳達目標向西苑內府移動,也有侍衛尋了過去,不過顧崇明還守在藏機閣外,他不會輕易離開,除非有人搶到眼前。你要救人,只能先等着。”

蘇依垂首深思,啞伯定住的是東面的侍衛,必是以此爲退路,只是現在不知段老頭在哪裡接應,他們既然冒險來這,必然是衝那本書來的,即便找到他們,勸他們離開也是不可能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幫他們離開,只是這樣的動亂後,玄夜的事要達成更是難上加難了,不由歉意的看向玄夜,卻見他眉頭一蹙,撇開頭,傳音道:“我欠你一命。”

突然想到昨夜見聞,玄夜靜默了一會,又道:“他是你什麼人?要那本醫書作何用?”蘇依咬了咬牙,自己可是發誓不說的,可是欺騙玄夜又過意不去,只好握拳放在心口處,那是心底很重要的存在。

玄夜斂眉一暗:“你心裡原來已有最愛的人了。”在他想來,蘇依父母亡故,心底最重要的必然是最愛的人,這才悵然所失。

蘇依比劃了一下,就看向藏機閣,自然沒注意到玄夜的失落,卻突然扯着玄夜的衣服,示意他往那看,緊接着就聽人羣一片譁然:“快看,快看!書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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