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較江月兒,江柔嘉的臉色,竟然更加像是死人一般。她怔怔地看向元氏,竟然是毫無生氣。
元氏心中已是不祥預感騰起,但當着永安侯的面,她又不能直接開口問女兒。
況且永安侯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月兒身上。
只見江月兒噗通一下,跪在冰涼的地上,雙手捂住臉,顫抖着哭叫道:“爹!都是女兒不中用!”
永安侯的臉色幾乎變成了黑灰色,正在這時候,門外小廝進來,戰戰兢兢地回話說:“老爺,夫人,四殿下也來了……”
如此深夜,女兒突然衣衫不整哭泣。連祁晉都在此時前來,永安侯心中,已是沉到谷底。
祁晉緩步出現在衆人視野,依然是如白日那般清俊無雙,可是無形間,已是帶了些什麼。
永安侯顫聲道:“殿下……”
他自然能知道祁晉此時來到,不會有那麼簡單。
祁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無聲掉淚的江月兒,一雙眸子中忽然出現了一抹隱忍般的意味。
而江柔嘉在見到他時,整個人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元氏的目光在江月兒和祁晉之間流連,逐漸,臉上現出了震驚莫名的神情!
祁晉竟然擡起手,朝着永安侯拱了拱,聲音帶上些許的沉重:“此事,本宮一定會給侯爺一個交代。”
短短一句話,幾乎像是霹靂一般響在永安侯的頭頂。交代?什麼交代?
江月兒身邊的婢女紅袖此時跪在一旁,渾身瑟瑟發抖,似乎也知道大難臨頭。永安侯自知事情古怪,心中涌起無數不祥來,他不敢問祁晉,也開不了口去問此時狼狽不堪的江月兒,只能厲聲喝罵紅袖:“說!你是怎麼伺候小姐的!到底出了何事?!”
紅袖聞言抖得更厲害,顯然事關重大,從剛纔到現在她也完全不敢開口。卻不知道越是這樣,越是讓人產生無端的聯想。那廂的元氏望着自己的女兒一臉呆滯的神情,已經是有些眼前發黑站不穩的感覺。
難道、難道、不會的……
而祁晉在說完那一句話之後,也垂首立在那裡,不再吭聲。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永安侯已經用可以殺死人的目光逼視紅袖,讓紅袖整個人都驚恐的搖搖欲墜,眼淚橫流,接着紅袖終於說出了斷斷續續的事實:“奴婢、奴婢本已打算伺候小姐歇下,可是小姐忽然覺得身上燥熱難耐,讓奴婢去打水來擦身子。等奴婢回來、就見、就見……”
說到此處,紅袖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來。
永安侯大罵:“就見什麼?!”
紅袖臉上維持着那駭人的表情,嘴裡卻機械的吐出來:“就見小姐和四殿下……”
那廂,一直呆跪不動的江月兒,此時忽然崩潰大哭。
接着內堂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連呼吸似乎都停頓了。元氏整個人如木雕泥塑一樣。
反應過來的永安侯鬍鬚都在顫抖,睚眥欲裂,狠狠一
腳踹向紅袖道:“你這賤婢、敢在此胡言亂語!來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永安侯什麼也想不到了,此刻,他的眼中,唯有滅口而已。
江月兒此時終於哭着爬行到他的身邊,抓着永安侯的衣襬,泣不成聲的道:“一切都是女兒的錯!求爹爹懲罰女兒吧!”
她不哭還好,一哭等於是把什麼事都認了。也間接地承認了這讓人驚駭欲絕的事。
那邊紅袖見已經有人上來拖自己,聽說要將自己杖斃,也已是哭叫起來:“奴婢並未胡言亂語!奴婢所說都是親眼所見、求侯爺開恩!小姐!小姐!四殿下、四殿下救奴婢!”
這般叫嚷,頓時內院一片混亂。
永安侯覺得自己最後一絲理智也快要消失了,這時祁晉終於頓頓開口:“本宮剛纔已經叫人去宮中去請太醫來,侯爺可一切等太醫來請過脈象之後,再行定論。”
永安侯更加驚疑不定,顫聲道:“太醫?因何要請太醫?”
祁晉沉沉看了永安侯一眼,正是這一眼,讓永安侯渾身都如浸在涼水之中。
他繼續壓着情緒問紅袖:“究竟是何事、你細細說來……”
紅袖見撿回一條命,趴在地上連連叩頭:“侯爺息怒!昨日奴婢送小姐回去後,小姐就已經有些神色反常。奴婢只以爲是小姐不舒服,或是飲酒醉了、哪知道、哪知道……”
這言外之意,分明在說江月兒會做出後面那事,乃是因爲事出有因。
永安侯到現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竟做出了那等事,此刻聽見紅袖的話,再聯想到剛纔祁晉說請太醫,永安侯眉峰都要跳起來。
“等等!”他忽然說,目光仍然不敢接觸祁晉,“明明吩咐了下人將殿下送往後廂房歇息,後廂房距離小姐所住的嬌心閣甚遠,四殿下怎麼會、怎麼會。”
再怎麼說,祁晉也是皇子,發生了這等子事,吃虧的也絕對是他永安侯府。他根本不能真的拿祁晉怎麼樣。反而發生了此事,他還有點怕觸怒祁晉。
這般說着,目光忽然就移向了身旁一直呆立不動的元氏。
元氏見永安侯的目光看過來,整個人都幾乎要軟倒下去。她悚然地看着永安侯:“妾身不知……”
卻不知越是這般越惹起永安侯懷疑。況且下令送祁晉回去的下人就是元氏叫的,她此刻推說不知,如何能夠推脫的掉。
永安侯幾乎恨聲道:“去將那兩個下人傳喚過來!”
元氏聽聞此話,渾身幾乎如墜冰窟。她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自覺大禍臨頭。
那兩個下人完全不知何故,被召進來後,只看見怒火燒到了頂端的永安侯。永安侯再一逼問,哪裡還敢不說實話,當即就將元氏把他們叫下去的事情說了。
當得知最後攙扶祁晉的人,是剩下的元氏和江柔嘉時,永安侯的臉色,都全然變了。
紅袖這時候跪在地上,目光轉向了同樣在身旁的江柔嘉,一
臉不可置信地道:“二小姐、莫非將四殿下扶到大小姐院子的人,竟是你嗎?!”
此聲問話簡直將江柔嘉打入地獄,江柔嘉整個人如篩糖一樣抖了起來,一臉驚厥地否認:“我沒有!不是我!”
的確不是她。她分明也是半道上被人打昏過去,醒來後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可是此刻的情形,又何嘗容得她去分辨。
只見江月兒也露出絕望的神情,指着她控訴道:“柔嘉、你我至親姐妹、因何要這般陷害我?!”
越是這般,江柔嘉越是驚怕。她至今都不明白一切怎麼發生的,而自己莫名其妙成爲千夫所指。雖然剛纔她就有了不好的預感,但當一切真的來時,她還是難以承受發生的一切。
永安侯爺一切都明白了,當他看向元氏,眼中只有讓人害怕的冷意,想到她千方百計讓自己延請祁晉,又在祁晉喝酒時將江柔嘉推到身邊。一切聯想起來,只是永安侯萬萬沒想到,本以爲她只是有促成之意,因此他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沒想到她真正的目的是謀害江月兒!
那一切的性質就全然不一樣了,那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大女兒、是已經內定了的東宮妃!想到這些,永安侯幾欲發狂,如果一切是真的,那苦心籌謀的一切就都毀了!都毀了!
元氏也是恨不能就死,她的真正目的本來就是讓江柔嘉有機會親近祁晉,哪有一分一毫想要將祁晉推到江月兒房中的意思!
可是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永安侯已經做此聯想,且迄今發生的一切又根本找不到解釋的理由。但元氏也知道,此刻只要承認了一分,等待她跟江柔嘉的,纔是真正的萬劫不復。
她泫然欲泣,看着永安侯:“老爺,你相信妾身,妾身一向待月兒視如己出,豈會故意去害她……”
爲今之計只能希望永安侯有惻隱之心,這樣她和江柔嘉纔有一線生機。
永安侯卻依然逼視着她:“那我問你,你爲何要將兩個下人遣走?”
“妾身、妾身……”元氏言辭閃爍不定,根本找不到話語來說。她雖然沒有害江月兒,可是心中有鬼也是真,又怎麼敢真的將想法說出來。
江月兒這時向永安侯哭道:“女兒雖然不勝酒力,也知道淺嘗輒止,今日在席間,女兒分明只飲了薄薄一杯,之後便覺得渾身乏力,由紅袖攙回之後,更是覺得眼前事物皆不真實、若非神智有失,女兒、女兒又豈會做下那事……”
言語之中羞憤欲絕,卻是聽得元氏臉色再次幾變。
許久不說話的祁晉,此時輕輕擡眸,看着永安侯:“本宮今日也覺得,侯爺府上的酒,似乎太烈了一些。”
字字句句,雖然沒有明說,但卻都在暗示一個方向。難怪祁晉說要請太醫,眼下根本就是一筆糊塗賬。
永安侯整個人都向後晃了一下,他至今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會發生在他永安侯府,聯想到發生的一切一切,他終於明白過來,他被人牢牢算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