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來問慕容家公子的事情,都是紛紛投以驚愕眼神。
“姑娘,你跟這慕容家公子什麼關係啊?”有個好事人伸着頭就問。
寧承玉秋水一樣的眼瞼閃動幾下,將周圍圍觀的人都頓的心中一嘆。只聽她昂起頭,對着圍堵住的人羣看過去。
那些人,一個接一個推過去,就有人給寧承玉讓開了路。
這姑娘明顯就是來找慕容家的,難道,也是來討債的?
衆人不無惡趣味。
慕容大夫人絕望之際,忽然看見人羣讓開一道路,正眼睛一亮。當她看見了出現在面前的,圍着面紗的少女,忽然就愣起來。
杏兒從後面山上興奮飛奔過來:“大小姐!大小姐!見到慕容公子了嗎?!”
慕容大夫人忽然生出一種寒意,從腳底升起,不知道爲什麼。
寧承玉剪水雙瞳,淡淡落在慕容楓的身上,此時慕容楓,已經從大夫人給他吃的藥裡面恢復過來,露出傻笑,嘴角流出哈喇子。
“娘,有個漂亮姑娘,嘿嘿。”
衆人立刻不忍直視。
而寧承玉看到一切,嘴角挑起,眸子眯了起來。
說起來,這傻子也是無辜,有那樣的家人,怎麼不叫報應呢。
杏兒嘻嘻笑着:“剛纔我讓夫人也過來看,她不肯來。明明是她安排見面。”
慕容大夫人從頭淋到了腳,旁邊四夫人也是一個激靈,上下把寧承玉打量一遍,雖然面容看不見,但是單看身形和露出的這一雙眼,已知姿色絕佳。那位侯府的大小姐,是個名揚京城的第一美人,這位姑娘莫非就是……
旁邊慕容楓那個傻相已經看呆了所有人,慕容大夫人忽然抓緊慕容楓,趁着溫樹庭愣神的時候,立刻把慕容楓拽了回來。
四夫人如夢方醒,也加入搶奪,兩個人終於合力把慕容楓給推向了馬車。
“走,快走。”慕容大夫人臉色蒼白的對馬車伕說。
馬車伕也趕緊牽了繮繩,迅速抽了馬幾鞭子,駿馬四蹄撒開,嘶鳴一聲就開始往山下衝。
溫樹庭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馬車走,竟然沒有什麼反應。
這時,旁邊卻有一道溫潤的聲音:“這位施主。”
寧承玉轉身,看到一個眉眼慈善的小沙彌。小沙彌清亮的眼正瞧着她,嘴角帶着笑。
寧承玉說道:“小師父叫我?”
小沙彌雙手合十,微笑叫了聲阿彌陀佛:“正是。”
寧承玉微微一笑:“不知小師父有何事叫我。”
小沙彌笑道:“是妙音禪師,讓小僧請姑娘去一趟。”
寧承玉眉峰動了動,她即便久居深閨,妙音禪師的大名還是聽過的。
聽說這位高僧只見有緣人,上山的人有的十年都不得一見。
寧承玉笑了笑:“禪師在何處。”
小沙彌說道:“請姑娘隨我來。”
寧承玉看了眼杏兒,提着裙子跟着小沙彌過去。本以爲是要上山,沒想到小沙彌卻是繞到了另一邊,從山腳的一處小道穿行。
寧
承玉本覺得有異,但想想還是算了。
若說妙音禪師喜歡清靜修行,不住在人羣干擾處,倒也屬於正常。
況且一繞過山後,果然風過林梢,格外清淨,天朗氣清,心曠神怡。
連杏兒都深呼吸一口,面露陶醉。
寧承玉問杏兒:“你來的時候,夫人在哪。”
杏兒說道:“她還留在廟宇處,不過馬車就停在山下呢,她肯定會等咱們。”
寧承玉便沒有再問。
就這時候,已經看見前方一座茅屋,雖是茅屋,但搭建細緻,顯然是早有此地。
小沙彌對寧承玉合十行禮:“禪師就在此處清修,請姑娘進去吧。”
寧承玉看了看茅屋,又轉向杏兒:“那我這丫鬟,是跟進去,還是留在此處?”
小沙彌微笑:“就讓小施主跟小僧一起待在外面吧。”
這倒是沒什麼。
寧承玉點點頭,就提起裙子,走向茅屋。
杏兒覺得無聊,乾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草垛上等着。
寧承玉進了茅屋,就聞見一股清幽檀香,在屋中嫋嫋青煙。寧承玉確實覺得這一陣舒暢,胸中濁氣都去了不少。
隨後,她就看見在正前方的草蓆上坐着一個人,身披袈裟,手握珠串。
妙音禪師背對着而坐,只能聽見木魚誦經聲。
寧承玉沒有太靠近,站在門前輕輕道:“禪師。”
叫了一聲,沒有迴應,依然是隻有木魚誦經聲。
寧承玉皺了皺眉,往前走去,“妙音禪師。”
妙音禪師之所以神秘,讓天下人崇敬,自然見過他的人是少之又少。那些傳說中得他點化的有緣人,多半都散於四海,不知所蹤。
禪師的真面目也始終都神秘。
可是寧承玉猛然頓住了腳步。
看着近在咫尺的僧人的背影,她忽然就感到寒意。
那空氣中的檀香,彷彿也不再是讓人心曠神怡的效果。
寧承玉想要返身離開,條件反射,卻已經是遲了。
杏兒輸了個懶腰,百無聊賴盯着茅屋,大小姐都進去這麼半天,怎麼還不出來。
這些和尚說話,怎麼就這麼慢吞吞啊……
小沙彌始終站在茅屋前面,保持雙手合十姿勢,頭頂烈日炎炎,他彷彿絲毫也感覺不到。
杏兒嘟囔:“喂,你們那什麼禪師,究竟要跟我家大小姐說多久啊?!”
小沙彌彷彿沒聽到一般,繼續低頭站着。
杏兒本來只是煩躁的問一句,這下見這小和尚竟然不搭理自己,徹底冒火了,她從草垛上面站起來,雙手叉腰,“喂,我跟你說話聽不見嗎?!”
還真沒聽見,小沙彌繼續如一棵百年古鬆一樣,站的紋絲不動。
杏兒柳眉倒豎,她杏兒姑娘哪怕在鎮國侯府裡,那也是響噹噹的一霸,眼前這什麼,這小和尚竟敢如此不把她放在眼裡,真是太過分太囂張了!
杏兒食指揉了揉鼻子,氣勢洶洶就走過去:“你們佛門中人也這麼目中無人嗎?”
可不是目中無人?根本一個
目光都沒有看向杏兒。
杏兒直接走到了小沙彌面前,對着他說道:“大小姐進去都快半個時辰了,什麼話也該說完了。我們還等着回府呢!你,進去對那位禪師說,讓他把我們大小姐放出來!”
馬車雖然在等着,但也不能離開太長時間,況且她跟着寧承玉過來,還沒有事先通知一聲呢。
哪知道,這小沙彌聽了這話,竟然依然沉默。
杏兒徹底爆了,認定這小沙彌就是目中無人,剛纔領着大小姐的時候還笑顏開呢,現在竟然對她直接無視了。
杏兒伸手推了一下,提高音量道:“你再不說話,我自己進去把大小姐帶出來了!”
就在這時,小沙彌身體晃了晃,害的杏兒以爲他終於有了反應。
不由得意,果然還得來硬的才行。
可是,小沙彌晃了兩下以後,竟然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這動作太大,杏兒笑容還沒露出來,已然僵住了。
“你,你你,”杏兒舌頭都打結了,等到看見小沙彌的臉,她猛然發出一聲尖叫,“呀!!”
倒下的小沙彌,一張臉已經完全青了。是那種菜色,貨真價實的菜色。
可是就在不久前,這沙彌還是面龐白淨,笑容溫潤的年輕小僧人啊。
但現在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不知道能不能算躺,因爲小沙彌依然保持雙手合十的姿態,就好像他之前站在茅屋前面,一直讓杏兒以爲,他是在念經的感覺。
可是現在才知道,他原來根本不是在念經。
他已經……他已經……
杏兒再次尖叫一聲,扔下了小沙彌,轉身朝茅屋衝去。
“大小姐!大小姐!”
杏兒大喊着衝進茅屋,想要找到寧承玉,可是她立刻就白了臉孔。茅屋裡只有方寸,地方一目瞭然,可是這裡別說寧承玉了,一個人都沒有。
杏兒經歷了內心突變,渾身涼颼颼的,她忽然就哭起來,空無一人的茅屋,顯出幾分詭異。
左小婉坐在馬車裡,外面只有馬車伕。她手裡的帕子已經揪成了一團,目光就冷冷盯着馬車門。
今天的一切都落了空,最後慕容大夫人帶着慕容楓倉皇逃走的場面,還烙印在左小婉的腦子裡面。
而發生的事情,她已經從圍觀的路人那裡聽到了過程。被害死了女兒的御史大人親自來堵慕容大夫人,讓所有人都看見了慕容楓的真面目,實在不可謂不恨。
左小婉狠狠地撕着手帕,慕容大夫人在她眼裡就是沒用的老東西,連自家這點事情都沒有掃清障礙,還有臉登她侯府的門求親。狠毒,卻沒有腦子。
倒是她信錯了她,以爲是個能扶上牆的,結果她和她的慕容家,爛泥就只是爛泥。
籌劃這麼久,卻毀在一個意外手裡面,左小婉多少還是不甘心。今日的事情看到的人已經太多了,想要繼續這門親事,就是滿城的唾沫星子,也會淹死她的。
在明知道慕容家的公子是個傻兒的情況下,誰還能再逼着寧承玉嫁過去。甚至連這門親事,提起來都會是鎮國侯府的羞恥。最好是再也不要提了也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