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簡直就是不識好人心!”顧明珠騰的站了起來,“我和母親一心爲了你好,你卻反咬一口,你,你給我滾!”
“不就是母親說,正室的位置誰都會眼紅,我,我纔想到這一點的麼?難不成說,七姐姐從來就沒有想到要做侯爺的正室?”顧桃花猛地擡頭,看向顧明珠。
顧明珠突然說不出話來,瞪着顧桃花,良久吐出兩個字來:“你,滾!”
顧桃花也跟着站起來:“母親,女兒告退,女兒明日就在府裡,等打造傢俱的人過去。”顧桃花說着,屈膝行禮,也不等錢氏開口,轉身就出了屋子。
顧明珠怒視着顧桃花的背影,看着顧桃花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猛地扭頭看着錢氏:“娘,你就這麼讓她走了?”
錢氏卻端了茶盞,低頭喝茶,淡淡的回了顧明珠一聲:“不讓她走,難不成還留她下來吃飯?”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錢氏擡起頭看着顧明珠,“我突然後悔了,當初不應該依着你的,讓你嫁去建亭侯府,誒……”
“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顧明珠驀地就瞪大了眼睛。
“七姐兒,你記住娘一句話,嫁去建亭侯府之後,你一定要低調行事,便是顧桃花……”錢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你也避着一些,你,不是她的對手!”
“娘,你說什麼,我,我怎麼可能……”顧明珠臉漲的血紅,“這種人給我提鞋也不配。”
錢氏擔憂的看來顧明珠一眼:“你先回去,好生把心經抄上十遍,先把心靜下來,我再跟你說話。”
顧桃花倚在靠墊上,微微的閉了眼睛養神。
綢兒坐在一邊,輕輕的替顧桃花捶着小腿:“太太,這般可好?”
顧桃花點了點頭:“這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平靜下來。”
“是呀,侯爺沒有回來的時候,府裡就沒有這麼一些是非,原想着侯爺回來了,這府裡終於有頂樑柱了,誰知道……”布兒停住不說了,可是那言外之意,車上的人,卻都聽懂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就好像一羣狗原本很悠閒的在曬太陽,突然天上掉下來一根狗骨頭,怎麼可能不搶?不但要搶,還要搶的狗血淋頭才能善罷干休!”
“太太,瞧你的這個比喻,別人倒也罷了,竟然連自己也……”綢兒說着,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太太這比喻也太形象了一些。可不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原先侯爺不在,府裡的女人在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來,可是侯爺一回來,誒……”布兒鎖着眉心,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好端端的,嘆什麼氣?當心未老先衰!”顧桃花睜開眼睛,瞪了布兒一眼,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倚的舒服一些,“不論她們怎麼折騰,我們好好的過日子不就行了?”
“原來太太已經大徹大悟了,倒是奴婢參不破悟不透。”布兒瞧着一臉愜意的顧桃花,“瞧着太太的模樣,倒不像是十八歲,彷彿就是八十一歲一般!”
“其實我已經八十一歲了,只不過你們不知道罷了!”顧桃花笑着說了一句,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馬車搖搖晃晃的,搖得顧桃花渾身舒坦,不知不覺間,竟然睡了過去。
顧桃花是在布兒的呼喚聲中醒過來的:“怎麼,到了麼?”
“可不是到了,奴婢替太太收拾一下。”布兒麻利的替顧桃花收拾了一下,這才扶着顧桃花下了車。
候在偏門的僕婦一見顧桃花下車,連忙迎了上來:“太太安。”
顧桃花點點頭,帶着布兒和綢兒進了府裡。
“太太,奴婢去傳軟轎。”
“不必了,剛在坐在車上,顛地骨頭都快要散了,天色還早,我們就走着過去吧。”
“是。”布兒退了一步,跟着顧桃花朝着二門走去,三個人一邊走,一邊指點着府裡的景色。
“咦,你怎麼在這裡?”突然從前面傳來蕭丞風的聲音,緊接着蕭丞風的身影就出現在顧桃花的面前。
顧桃花對上蕭丞風的臉,心中霎時後悔萬分,若是知道這個人在這裡,就算是天塌下來,她都要傳軟轎過來,坐着軟轎去福安堂!
只可惜,這世上萬般藥都有,偏生就沒有後悔藥!
“侯爺安。”顧桃花屈膝行禮,恭敬的回道,“妾身剛從武安侯府回來,這就要去母親處覆命。”
“你剛從武安侯府回來麼?”蕭丞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倏的一亮,“那你可看見明珠了?”
顧桃花此刻最想的就是甩袖而去,可是理智卻讓她點了點頭。
“她 ,她最近可好?”蕭丞風一臉的黯然,“其實我一直想過去探望她的,可是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怕污了她閨中的名聲。”
這個人竟然還知道這個?!也算是難得了!
“母親正等着妾身,去晚了不好,侯爺有事忙,妾身就不打擾了。”顧桃花說着,行了一個禮,轉身就走。
“誒,你給我站住!”蕭丞風見顧桃花說走就走,頓時着急起來,緊走兩步,就攔住了顧桃花的去路,“我正好也要給母親去請安,不如就陪着你一起去吧。”
顧桃花站住了腳,扭頭看着蕭丞風:“侯爺的事情做完了?”
“啊,沒什麼。”蕭丞風笑着解釋道,“幼娘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想起來要洗花瓣澡,她身子不方便,我就出來幫她採一些。”
顧桃花看了一眼蕭丞風拎在手上的布袋,忍不住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侯爺繼續,妾身……”
“我已經採得差不多了,就和你一起走吧。”蕭丞風笑着道,“我難得陪你一起走路,心中很是過意不去,今日就陪你一起走走吧。”
顧桃花看着蕭丞風那一臉施捨的模樣,心中鬱悶的差點吐血,她根本就不想和他一起走走,好不好?!
“啊,桃花你怎麼了?瞧你這臉紅的,是不是太高興了,所以連說話都不會了?”
高興你個頭!她這是鬱悶好不好?!
“走吧,快一些!”顧桃花很生硬的開口,不就是走路嘛,和誰一起走,不是走!
“桃花,瞧你這模樣,真是一點情調都沒有!”蕭丞風看着小臉緊繃着的顧桃花,“既然是我陪着你走,我們兩個自然要慢慢的走,最好是在花樹底下,那花瓣飄飄悠悠的……”
“侯爺,妾身還有事情要做,實在是沒有閒暇時間陪着侯爺在花瓣中漫步。”顧桃花頓了頓,又不解風情的加了一句,“妾身對花粉敏感,所以……侯爺的好意只能心領了。”
“你,你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粗魯!”蕭丞風再也維持不住君子風度,他對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無語到了極點,這世上怎麼還有這種女人!
你說打扮吧,不論他怎麼說,她就是這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任他磨破了嘴角,她就是死性不改,把自己打扮的跟老太婆一樣!
就算是山野村婦也知道採一朵花兒戴在髮髻,難道她就沒聽說過女爲悅己者容嗎?!
好吧,她一定要這妝扮,他忍了,最多以後不和她一起出門好了。
剛纔,他想着她最近辛苦,打算降尊紆貴的陪陪她,可是瞧她說的這話……
“侯爺,妾身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和粗魯兩個字卻是不相干的。”
“就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女人!”蕭丞風想也不想的,心底的話,衝口而出。
顧桃花嘴角一勾,笑了:“那麼現在讓侯爺你見到了,你應該覺得慶幸纔是。”顧桃花說完,也不管蕭丞風,轉身就走。
“……”蕭丞風看着顧桃花的背影,用力的咬了咬嘴角,突然想起,他想問的話,還沒有問完,忙緊走兩步追了上去,“你給我站住。”
顧桃花哪裡肯聽他的話,聽了他的話,腳下一加勁,反而走得更快了。
蕭丞風頓時有些傻眼:“顧桃花,你,你給我站住!”一邊跳着腳喊,一邊小跑着追了上去。
布兒和綢兒看着前面一個逃,一個追的身影,驀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景?!
拐過了兩條林蔭小道,走過了兩個抄手遊廊,又穿過了兩道垂花門,蕭丞風才氣喘吁吁的追上顧桃花,猛地伸手拽住了顧桃花的衣袖,喘着粗氣問道:“你,你跑什麼?”
顧桃花也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用力的瞪了一眼蕭丞風:“你追我做甚麼?”
“因爲你跑,所以我才追你的!”
“因爲你追,我所以才跑的!”顧桃花用力的瞪着蕭丞風,剛纔跑的太快,只覺得雙腿軟的厲害,都快要支撐不住整個身子的重量了。
顧桃花身子一軟,斜靠在垂花門上,可是眼睛卻瞪得越發圓了:“侯爺有事就請直說吧,我,我洗耳恭聽。”
“你,你,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侯爺想要告訴妾身這個?哦,那妾身知道了。侯爺請回吧。”顧桃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不,不是。”蕭丞風一聽,他又被她轉移了話題,忙把話題拉了回來,“我,我只是想問你,明珠這幾天在做甚麼?可還好?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七姐姐她很好,活蹦亂跳的,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嫁給侯爺!”顧桃花沒好氣的開口,“至於七姐姐想要吃什麼,穿什麼,我卻是沒問,如果侯爺想知道,你自己去武安侯府問。”顧桃花猛地甩開了蕭丞風的手,“妾身告退!”
“桃花,我知道了,你吃醋了!”蕭丞風看着顧桃花背影,突然石破天驚一般的,來了這麼一句。
顧桃花只覺得身子一抖,若不是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一邊的樹木,怕不就要摔一個狗啃泥了!
這天底下,還有比這個男人更加自戀,更加自以爲是的男人麼?!
前面就是福安堂,顧桃花咬了咬嘴角,站直了身子,朝着福安堂而去。
蕭丞風看着顧桃花僵直的身子,霎時笑了,緊走幾步,和顧桃花並肩走在一起:“果然我沒有說錯。像我這種玉樹臨風翩翩少年,哪裡可能有女人不喜歡我?不過,桃花,我跟你說,你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還是欠缺了那麼一點點。”
“……”
“你故意把自己打扮的這麼醜,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麼?”
“……!”
“你每天和我對着幹,不就是想要我多看你幾眼麼?”
“……!!”
蕭丞風在顧桃花耳邊巴拉巴拉,喋喋不休的說着,其中心論點就是,顧桃花做出所有的事情,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的行爲,都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因爲她覺得他看過的美女太多了,所以覺得只有特立獨行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現在好了,她如願以償了,在老夫人的殷切叮囑和耳提命名之下,她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雖然,他心中有着幼娘,還有着明珠,但是他還是會施捨一般的,試着接觸她一下……
顧桃花只覺得頭頂上一羣羣的烏鴉飛過,若是可能,她真的想一巴掌把這個男人拍到泥地裡,然後踩着他的脊背,告訴他,老孃根本連一根汗毛都瞧不上你!
“太太安,侯爺安。”鶯兒的聲音,突然在前面響起,顧桃花立刻從自我臆想中回過神來,笑道,“母親可有空?”
“太太請進去吧,老夫人正等着太太說話呢。”鶯兒一邊說着,一邊撩起了門簾。
蕭丞風點點頭,率先進了屋子,顧桃花緊緊的跟在蕭丞風的身後,也進了屋子。
屋子裡的氣氛有些詭異,老夫人沉着臉坐在主位上,而蕭瓊瑤竟然低着頭站在一邊,白着小臉,一聲不吭。
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