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總覺得哪裡不對,但面子總要掙回來,出門的時候,也不知道誰開的頭。
“現在的小年輕啊,完全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一個月賺20w,這不笑話嗎。真以爲我們的錢是大風颳來的。”
“嗨,說那些幹啥。就算是2個月,那我們也等着看笑話就好了”
“這一代年輕人,毛都沒張齊吧。”
然後,沒一會便不斷有摩托車發動的突突聲,那些機車發動的聲音就像是譏笑一般又揚長而去。
衆人走前你一言我一語的音量還不小,傳進屋內自然給寧國平等人聽個清楚。寧國平站在那裡,看着兒子額頭上血淋淋的口子和他頹然地神色,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個滋味。
要是他有辦法,哪還用兒子受傷又受辱這一連串的事情。
心裡非常不舒服的寧國平一直忍着沒動的步子纔剛邁出來,卻被身後路飛的母親張玉搶了先。
“快去給你弟拿紗布,”張玉走過來就推了愣在一旁的路娜一把,“愣着幹什麼快去啊,你弟不疼的啊!”
路飛母親張玉緊張得臉就在眼前,“許久不見”關切之情卻仍舊熟悉。
寧子默只能小心翼翼地寬慰着,“張姨我沒事的,只是噌了一條口子。”
“子墨,你爸你叔都在這,就用不到你用這麼危險的方式來出頭。”張玉說話間,眼睛都紅了,“你想想,你今天如果要是出點什麼事,張姨怎麼對得起你爸媽?”
寧國平和路建國這時候才湊了過來,但是兩個糙漢子卻又幫不上忙,只能站在一旁。
算人算己的寧子默將父親和路叔兩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卻只能在心中嘆氣。
除了自己外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一天會發生多麼嚴重的事情。
自己的不智之舉,已經是自己在當時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他一個“少年人”用別的方式,可沒有把握把氣勢正盛的一衆成年人給攔住。
但那樣處理的後遺症,就是讓不明真相的親人們內心難過。
唯獨,這個被改變後的結果,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但自己說到的一個月賺20w,
卻被所有人都忽視了。
外人覺得那是他大放厥詞,
家裡人是壓根當自己沒有說過。
可那是自己算人算己時,順帶爲下一步鋪墊的路。
如果沒有人接茬,這路不又是白鋪了嗎?
哎,算了。
有些事必須做。
有些結果也必須去承擔。
受傷、難受、魯莽、不智,
總好過讓路娜香消玉損吧。
至於下一步的計劃,還是重新再考慮用其他方式吧。
寧子默“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張玉忙前忙後的端來熱水,替他清理着傷口下邊的血漬,一邊問拿出護理器械的路娜,“娜娜,你弟這傷口不會留疤吧?”
“媽,我先緊急處理下,一會還是要帶子墨去醫院縫幾針。”路娜說話的聲音還在發顫,明顯沒有從剛剛的陰影中走出來。好在她本職工作就是護士,動作依舊穩穩當當。
“哎,這孩子今天替咱們受了多大的難,以後可不敢再這樣衝動了,大人的事不需要你們來抗的。”張玉牽擦拭完寧子默臉上的污漬,正準備端盆走開,卻望着門口的聲音喊了一聲,“雅文來了……啊。”
順着張玉的視線,寧子默正巧和門口的母親眼神撞在一起,他趕忙衝母親笑了笑。
“這麼大的人做事還這麼魯莽,你不知道自己給路叔他們家帶來多少麻煩嗎?以後你路叔家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眼見神色裡剛剛還泛着心疼的母親,一轉眼就衝着自己劈頭蓋臉指了過來,還伸手過來就擰自己的耳朵。寧子默身子動也沒動,任由母親抓住自己的耳朵擰了一圈。
“媽~媽,疼疼疼~~~”
“呸,你個小兔崽子,都敢拿刀威脅你鄭叔的生意夥伴了還怕這點疼。要不是看你張姨拉着,今天你看我不把你耳朵給扯下來?”
“好了好了,子墨也是撞懵了,你能指望咱們在他這個年紀碰到這樣的事能反應好過他了?”張玉好不容易纔將鄭雅文攔下來,又才推了她一把,“今天兒子替我們家受罪了,咱們趕緊帶兒子去縫一下這道口子,要不然很容易留下疤痕。”
“我去就行,你們繼續在家準備娜娜的婚禮”鄭雅文氣勢洶洶地阻住了其他人的動作,提着寧子默轉身就出了門。
沒有人在意到一個110斤不到的人,是怎麼能拎的動160斤的人。
看到兩人串出去敏捷的身影,寧國平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衝路建國嘆氣道,“建國啊,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嗨,你可別這麼說。還不是我沒本事處理,害的子墨出頭還受了傷。”路建國拍了老友一把,“你一會回去要開導開導他,不要讓孩子心理有負擔。”
“嗯嗯,我知道。”
寧子默出門前聽到父親和路叔還替自己擔心的話語,也只能內心苦笑。
剛轉過牆角,卻不想母親被鄭雅文一巴掌拍在他肩頭,“說好讓你娘我放心的,結果過去就鬧成這個樣子。你不知道你爹和你路叔在那嗎?那輪得到你出頭了……”
母親噼裡啪啦說了一通,言語裡全是擔心。
寧子默只是聽着、回味着,享受難得的兒時溫情。
前世的一場慘劇在他的胡攪蠻纏中終於演變成一場鬧劇,身在其中的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少年魯莽又心疼不已。
但寧子默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這一番算計只能藏在心裡。
好在,這結果將不會給任何人留下遺憾。
至於聽到、看到的局面,全都是來自親人們的關心。
冬日的暖陽似乎在身上附上一層溫熱甚至還沁人心脾,讓寧子默說話的聲氣又變回少年心性,“娘,孩兒知道了。這不是沒事了嘛,你就別擔心啦。”
寧子默這一示弱,鄭雅文頓時心中一軟,“臭小子,都要上大學了還拿小時候那套來對你你娘。”
轉瞬間卻又話鋒一轉淡淡地道:“這麼多年都是放任你成長,從來也沒有做過今天這麼出閣的事。
你要明白,在你沒出社會之前爸媽是能幫你兜着,卻不能幫你兜一輩子,未來的路還是要你自己去闖蕩。
任何時候,你要能對自己負責也要能擔得起那份責任。但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一定還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多少年了,寧子默許久沒有在母親身邊“享受”過孜孜教誨。
這種溫潤如玉卻擲地有聲的話語,是寧子默出社會前母親給予的孜孜教誨。
有着過往多年的瞭解和熟知,寧子默纔敢做出剛剛的驚人之舉。也正是家庭給與自己的精心呵護中,才讓自己在長大離家後有足夠的安全感去肆意闖蕩。
再次回到17歲代入到少年身份,寧子默在這種呵護下將37歲的靈魂輕易融入這個時代,也讓他有種豁然開朗的通透感。
“媽,我明白的。”
鄭雅文瞧了兒子一眼,看他又恢復到出去前的淡然便心下稍安,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重複,轉而卻又開起兒子玩笑去轉移兒子的注意力,“你是不是仗着你娜娜姐是護士,所以纔有恃無恐的?
小時候,你還常常纏着娜娜嫁給你。結果一晃這麼多年,娜娜已經是要出閣的新娘,也不知道你明天去參加她的婚禮會不會哭出聲來。”
解決了路娜的安全,又有母親慣常跳躍式的關心在身旁,前世那20年的遺憾和心結在此刻輕易化解無形。
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寧子默感覺像是重獲新生一般,有一種面向新世界的新奇感。
“媽,我對路娜姐的感情其實只是少年時代的初戀情結並沒有什麼非分之想。路娜姐明天結婚,我會祝福她的。”
“呦,原來這之前你還真的賊心不死啊?”
“媽!”
“哎,有你這句話就好。我還總擔心你明天會夥同路飛去搶親呢。”
“娘!”
“誒,好啦,我知道啦。兒子長大了格局變大了,終歸能把很多事情看開,這不是好事嘛。”
鄭雅文三言兩語其實又繞回到剛剛的話題,用她獨有的方式去提醒着自家兒子。
一瞬間,母愛若水的溫柔關懷觸動到寧子默心中的某一個點,讓他想起一個詞,
上善若水,
水爲至善至柔,
微則無聲,
與人無爭且又容納萬物。
寧子默這時候纔想起來,
剛剛自己那番算計,
確實是魯莽了。
因爲從那羣債主的處事方式上,寧子默像照鏡子一般看到自己的問題。
如果自己的重生只是爲了去報復前世的仇家們,
那自己與那些爲20w來路家討債逼宮的人又有何區別?
前世從董事長位置上給人逼退下來是爲什麼?
是自己缺能力?
是團隊缺創意?
是公司缺資金?
不!關鍵就是在於格局!
細數過去,花興爲什麼能被白頭鷹政府制裁?
花威又是爲什麼會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低暢爲什麼能從種花企業那裡收取到高額的費用?
光刻機屢屢對種花禁售,卻爲什麼在種花開發出一個新規格後,對應規格馬上就放棄對種花的銷售限制?
不都是因爲前世的種花企業起步較慢缺乏足夠領先的格局,纔會處處受制於人!
重生這種得來不易的機會,自己的注意力卻完全在前世的敵人身上。
自己不就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又限定在一個既定的格局中嗎?
重生啊,現在的自己是回到20年前的重生人士!
要知道,整個世界的格局才進入到2001年,所有人可都還沒有跑出去多遠呢!
別的行業或許自己不瞭解,互聯網可是自己的主場。
這一年的未來互聯網巨頭們,
有的還是孱弱的幼苗;
有的還沒走向覆滅;
有的還在悶聲發展;
有的還沒被創造。
那是一片廣闊天地,那些前世敵人充其量只算是一個需要超越的目標而不是終點,這樣才能不枉費此生。
想通這些,寧子默感覺自己在不經意之間,意外上升了好幾個臺階。胸中感激的萬語千言,卻只能化作一句輕描淡寫的話。
“媽,我明白了,謝謝你啊。”
“現在知道說謝謝,以後不要娶了好多媳婦就忘了娘啊。呵呵呵呵……”
¥@#%~!
這是親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