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亂了

當一個人爲了復仇和生存拋卻名利和身份時,他便已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最起碼,像慕容耀這種皇后嫡子,能主動以美色去誘惑一名駙馬多多的風流公主,絕對是世間罕有,這會兒就連慕容拓都不得不在鄙夷之外,對他給予了幾分佩服。

“挖了她的眼珠子,本公主就相信你們是仇人。”瑤兮公主繞着垂於肩膀上的秀髮,笑呵呵地像在談論家常便飯,“然後本公主可以給你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

慕容耀的心彷彿被塞滿了鐵鉛,沉得快要溜出腹腔,然,面上的笑卻寫意得魅惑人心:“公主難道就不問問我是誰嗎?你不怕我是別國派來的細作,亦或是別國通緝的要犯?”

“呵呵……”瑤兮公主笑彎了腰,“不管你以前是誰,在大周,本公主說你是誰,你就是誰。”

論容貌,瑤兮公主卻有幾分姿色,如果在正常情況下,做個妻子或者情人倒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可眼下的情況是,慕容耀極有可能會淪爲一介男寵,而且,還是跟幾個男人同時“服侍”這位公主。這般忍辱負重,倒是桑玥始料未及的。慕容耀是南越通緝的要犯,慕容拓大可衝出去將之擒獲,可問題是,瑤兮公主根本不會放人。

這個蠢姑姑,桑玥真想一把掐死她!

不過,慕容耀以爲躲進了公主府,就能有好日子過?她可沒少聽說那些駙馬被瑤兮公主折磨得死去活來的事蹟,這位公主的“口味”可不是一般地獨特呢。先讓他被瑤兮公主蹂躪一遍,她再細細地找他算賬!

桑飛燕的心恐懼到了極點,她扯了扯慕容耀的袖子,試探地道:“殿……我……啊——”

話音未落,右眼一痛,她倒地翻滾。

慕容耀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優雅地拿出帕子擦了擦那顆圓溜溜的琥珀色的瞳仁,遞到瑤兮公主的面前,脣角一勾:“公主要麼?”

瑤兮公主若無其事地看了一眼,搖頭,俏麗上滿是嫌棄:“太小了,沒意思,砍了她的手腳,然後準備跟我回府。”

桑飛燕絕望到了極點,她一手捂住不停冒血的眼眶,哀嚎滿屋:“不要啊,殿……”

慕容耀是不可能讓桑飛燕叫出他的稱號的,擡手,挽起片片劍花,霎時,血光四射,肢體斷落,桑飛燕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下一刻,慕容耀單劍一挑,又割掉了她的舌頭。

桑飛燕不可置信地、痛不欲生地用僅剩的左眼瞪着慕容耀,身體的痛抵不過心裡的萬分之一,這就是她用心愛了三年的男人?這就是她奮不顧身要去維護的男人?

猶記得第一次在梅園,夜色那般溫婉靜好,她蕩着鞦韆,無憂無慮。

紫蘭說:“四小姐,好像來了位貴人。”

她側目,只一眼,便砰然心動。

她蓮步輕移,行至他身前,微微行了個禮,軟語儂儂:“定國公府桑飛燕見過公子,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慕容耀。”

慕容耀,從那一刻起,這三個字便縈繞在心頭,再也揮之不去。

爲他,成癡成魔,做了多少惡事?

到頭來,卻成爲他向上攀爬的墊腳石。

報應,這是她應得的報應!

思緒紛飛,她左眼的眸光掃過一片灰牆,望進了一個極小的黑洞,那裡,閃耀着一種熟悉的鋒芒。

是……桑玥!

桑玥的手一緊,桑飛燕發現她了!

慕容拓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異樣,另一手悄然摸上了旁側的佩劍,隨時準備迎敵。

但桑飛燕只淡淡倪了一眼,便迅速轉開。

“公主,如何?”慕容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瑤兮公主用腳踩了踩桑飛燕的臉,又踢了踢蓮藕一般的斷臂,目光天真得像個孩子在打量一個玩偶:“還不錯,削得很整齊,好了,你跟我回府吧。”

慕容耀不疾不徐地道:“我沒說要成爲公主的人。”

“嗯?”瑤兮公主的笑容一僵,“你耍我?”

慕容耀揚眉,修長的手指劃過瑤兮公主的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如果你願意成爲我的人,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二。”

瑤兮公主羞澀一笑,轉過身,跺跺腳,扭扭捏捏道:“哎呦!你真是不害臊,什麼我成爲你的人?我有說過要跟你……啊——”

話未說完,整個人已被慕容耀攔腰抱起,她將頭埋在他健碩的胸膛,呼吸着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新之氣,咯咯笑出了聲。

慕容耀的桃花眼裡閃動着極危險的鋒芒,在他身後,斑駁血跡中,桑飛燕的軀幹一抽一抽地挪動着……

桑玥一行人走進了腥味撲鼻的屋子,她凝視着奄奄一息、只剩一副軀幹的桑飛燕,面無表情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桑飛燕已無法言語,也不能握筆寫字,只得儘量用眼神來表達要說的話,奈何她的左眼滿滿的全是淚水,根本叫人無從辨認。

“你希望我救你嗎?”桑玥淡淡地問了句。

桑飛燕搖頭。

桑玥會意,對着子歸吩咐道:“殺了她。”

子歸摸出腰間的軟劍,以最快的速度刺入她的心臟,結束了她的痛苦。

……

一路上,桑玥的心情都不太明朗,不是擔心慕容耀會藉着瑤兮公主的手向她尋仇,她自打重生以來,早就習慣了這種刀刃上的生活。她之所以不悅,是因爲慕容耀的轉變,讓她對男人的薄情又多了幾分認識。

想想她和慕容耀也算青梅竹馬,那時候的慕容耀,人前含笑,人後悲苦,儘管她不願憶起,但也不能否認,那段歲月裡,她和他一起度過了許多傷感流淚的日子。

他們勉強算是同病相憐的人,他喪母,她飽受欺辱,她陪着他,不至於讓他孤單,他護着她,給予了她少有的溫暖。

他曾偷偷地親過她的臉,她知道的,只是沒有說。

前世,如果沒有裴浩然橫插一槓,她順理成章地會成爲他的妻妾吧。

這一世,利慾薰心,皇權之爭,他一步一步地墜入無底深淵,變得自私自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當他把魔爪伸向她的父親時,她亦將矛頭對準了他。

他和她之間,童年時擁有過彼此最純真的一分感情,成年後,卻結下了一輩子抹不去的血海深仇。

猶如前世的她,爲裴浩然做了那麼多,最後落了個慘絕人寰的下場。

而今的桑飛燕,被慕容耀榨乾最後一分價值,連個痛快的死法都得不到。

這世上,還有什麼人的心,是一成不變的?

馬車停在了姚府的大門口,慕容拓抱着她下了馬車,依依不捨道:“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你回吧。”語畢,轉身就要離去,卻被他擁入了懷中,他低頭,欲像以往那樣吻她,她撇過臉,“我累了。”

慕容拓先是一怔,爾後順着她的話:“嗯,這一天真夠折騰的,你好生歇着吧。”

轉身上了馬車,已經跨入大門的桑玥踅步返回,遠眺着消失在街角的暗影,心裡莫名地涌起一陣不安。

四月,李萱辭世,五月,鎮北侯李季遠病逝。

春季,就在幾場法事中悠悠渡過了,曾經轟動一時的李家,徹底淡出衆人的視線,從此不會有人記得李季遠,不會有人記得鎮北侯。

冷昭的病假告終,他重返朝堂,只是,依舊沒能尋回裴浩然,漸漸地,裴浩然失蹤的消息不脛而走,各種猜測如漫天飛雪,有人說,他在南越樹敵太多,被仇家被殺掉了;有人說,陸氏重掌中饋之權後,奮力打擊二房,裴浩然被陸氏逼走了;也有人說,裴浩然看破了世俗,尋了個世外桃源,落髮出家了……

這些言論傳遍了大周,連皇宮都無法倖免。

御花園內,花團錦簇,初夏的驕陽帶着濃濃的熱意,炙烤得久未逢雨的地面有些乾燥。

長平公主找到了正在摘花的冷貴妃,在冷貴妃身旁,是同母所出的妹妹慶陽公主。

慶陽公主很好地遺傳了冷家血統,是所有公主中最天姿國色的一位,儘管年僅十五,卻已出落得姿容豔麗、風華絕代,那眉眼,七分像冷貴妃,就連性情,也頗爲類似。

“兒臣參見母妃。”長平公主屈膝行了一禮,因焦急的緣故,話腔氣呼呼的。

慶陽公主皺眉,這個姐姐從來以優雅自居,此刻竟當着母妃的面露出有失敬意的一面,着實不妥。

冷貴妃穿着華美的紫色宮裝,袖口和衣領用金線卷邊,繡了七彩鳳凰,這種圖騰有些逾越身份,好在並非皇后的正規翟衣,雲傲不能給她後位,她穿幾件繡了凰圖的衣衫,雲傲倒也不過多苛責。

寬袖輕晃,那鳳凰好似振翅欲飛一般,活靈活現。

冷貴妃並未說話,長平公主已被她身上徐徐散發的威壓震懾得手心冒汗,她給自己鼓了勁兒,嘴角揚起一抹溫婉的笑:“母妃,我來幫您。”

說着,探出手打算從冷貴妃的手裡接過金剪刀,冷貴妃卻是把剪刀遞給了身旁的荷女官:“你們退下。”

“是,娘娘。”荷女官帶着幾名宮女和太監退避三舍,只餘下母女三人,姿容蹁躚,佇立在奼紫嫣紅的初夏風光裡。

長平公主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小心翼翼道:“母妃,浩然表哥……至今杳無音訊。”

冷貴妃平淡無波的眸光落在她的臉上,不甚在意,道:“我知道。”

長平公主緊張得睫毛顫個不停,低頭不敢正對冷貴妃與生俱來的犀利眸光,聲音又弱了一分:“母妃可不可以派人尋他?”

母妃剛剛的拒絕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這個姐姐是真沒聽出來,還是要一意孤行?慶陽公主暗自搖頭,唯恐長平公主說出更惹人發怒的話來,趕緊握住她的手,道:“姐姐,冷家已經派人在找了,你且等着消息就好,母妃日理萬機,後宮大大小小那麼多事,偶爾還要幫父皇批改奏摺,哪兒有閒功夫操心冷家公子的事?”

單從稱呼聽來,便知慶陽公主更加識大體,更懂冷貴妃的心。一個皇家公主,關係再親近,也不該忘卻彼此的身份,喚之爲“表哥”。

長平公主不以爲然,若母妃真的忙得抽不開身,又爲何會出現在御花園摘花呢?她跪在了冷貴妃的面前,哭求道:“母妃,我求求你了,你派人找找浩然表哥吧,他……他的處境肯定很危險的!”

“危險?有多危險?”冷貴妃斜睨了她一眼。

長平公主鼓起勇氣,對上冷貴妃犀利如刀的波光:“桑玥……桑玥一定會派人殺了他的!”

冷貴妃輕聲一笑,意味難辨,探出蔥白纖手,摸了摸女兒細滑的臉,“長平,連你也怕桑玥了嗎?”

冰涼的指尖掠過她的眉眼時,暖風拂面,卻令她如逢冬凜,脊背不由自主地蔓上一層微寒,那聲,便夾雜了幾分顫抖:“沒……沒有,我不是怕桑玥,我只是太擔心表哥,表哥跟桑玥勢同水火,他們……”

冷貴妃的嘴角揚起似有似無的弧度:“他們怎樣,與你何干?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是冷家的兒媳,不是冷浩然的未婚妻,有功夫管這些入不得眼的事,倒不如花點心思討好你父皇,你父皇年紀大了,終究是心疼孩子的。”

母妃什麼意思?難道不準備讓她嫁給表哥了嗎?

冷貴妃卻是不再理會她,轉身離開了御花園。

慶陽公主臨走時,湊近她,小聲地道:“姐姐,冷浩然的心裡沒有你,你何苦作繭自縛?你應該聽母妃的話,時常去看望父皇,你都不知道父皇他……算了,我不說了,你好自爲之。”

長平抹掉鬢角的冷汗,站起身,撣了撣裙襬,震掉草屑和花瓣,神色恢復往常的優雅,只是發紅的眼眶,無助的波光,怎麼掩也掩飾不了。

“長平。”

她回頭,瞧見落霞公主嫋嫋娉婷而來。落霞公主是陸鳴心的女兒,駙馬是伯夷侯府的嫡次子,這位公主很好地繼承了生母賢惠的優點,不僅毫無皇家公主的清高跋扈,反而甚爲寬宏大量,聽說她爲駙馬擇了好幾房妾室,彼此相處得很是融洽,所以,儘管幾年來無所出,駙馬依舊和她恩愛有加。陸鳴心出事之後,雲傲特賜了她一座奢華府邸,勉強算作對這個女兒喪母的補償。

落霞公主微笑着走近長平公主,發現她臉色不太對勁,關切地道:“貴妃娘娘責罵你了?”

長平公主淺淺一笑:“沒有,姐姐多慮了。”

語畢,不搭理落霞公主,與她擦肩而過,剛走了沒幾步,後面傳來了落霞公主似有還無的幽嘆:“我要是真心喜歡一個人,一定會去找他的。”

長平的心陡然一顫,瞳仁左右攢動,目光變得深遠,難以捉摸。

華清宮。

冷貴妃揮退了宮人,親自端着熬好的花茶和清粥走到正在批改奏摺的雲傲跟前,將托盤放於旁側的雕花小几上,素手按住雲傲正欲拿起的一本奏摺。

雲傲頭頂的光線一暗,紫金袖影上的鳳凰已躍入眼簾,他蹙了蹙眉,想說,卻忍住了,彷彿跟她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他有些脫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冷貴妃好似沒有察覺他的不耐煩和厭惡,拾掇好厚厚一沓子奏摺,聲輕若絮道:“聽說皇上三天三夜沒閤眼了。”

雲傲不理她。

冷貴妃端起一杯茶,試了試溫度,發現不燙了,才遞到他脣邊,不溫不火道:“臣妾許久沒有烹茶,也不知是否跟當年一樣?這是姐姐生前最愛喝的三花茶,姐姐說過,但凡皇上心煩意亂時,喝了心情就會好,我曾笑姐姐,皇上品的不是茶,而是人,就如同皇上這般作踐自己,傷的不是龍體,而是大家的心。”

雲傲輕抿了一口,沉聲道:“朕已經喝了,你退下吧。”

“再用點粥。”冷貴妃舀了一勺遞過去,雲傲不領情,隨手一推,打翻了她手裡的碗,滾燙的粥潑了她一身,尤其是原本端着碗的左手,已被燙出了一大片紅腫,她卻仿若不知疼痛,掏出帕子擦拭了一番,又端起第二碗,“是皇上最愛吃的口味。”

雲傲充滿寒氣的眸光掃過她絕美的容顏,坐直了身子,聲沉如鐵道:“退下!”

剛一說完,身子虛得一晃,再度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冷貴妃不由地來了火氣:“皇上,恕臣妾直言,人死不能復生,你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就把自己折騰得死去活來又有什麼用?讓後宮人人爲你擔憂,你可真是個好夫君、好父親、好主子。”

“朕讓你退下!”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皇上是想英年早逝嗎?臣妾剛好帶了一瓶毒藥,皇上趕緊服下吧!”說着,冷貴妃從寬袖裡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然後臨死之前,擬旨,將臣妾以毒害一國君主的罪名砍頭,順便誅了臣妾的九族,便不怕我冷家會覆滅雲家的皇權,如此,皇上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雲傲氣得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案桌,對冷貴妃怒目而視:“冷芸!”

“哦,皇上還記得臣妾的名字?臣妾真是受寵若驚。”冷貴妃嘲諷地笑了笑,完美的側臉如精雕細琢般每一部位都恰到好處,可這樣一張臉,並不怎麼受雲傲的待見。

雲傲氣得渾身顫抖,指着她的鼻子,雙目如炬道:“朕說過,沒有朕的允許,不許踏入華清宮半步!冷芸你以爲自己是誰?”

冷貴妃神色淡淡:“沒有臣妾以爲,已載入了宗籍的,臣妾就是皇上的妻子。”

雲傲笑了:“妻子?憑你也配?朕的妻子只有冷香凝一人,你……不過是個妾,別以爲生了朕的孩子就能與朕比肩而立,朕告訴你,你一輩子也休想。”

這話,她聽得耳朵都要長繭了,她放下粥碗:“臣妾瞧着皇上精神好着呢,便不召蒼國師前來診斷了,皇上愛吃不吃,反正死了,永遠也見不到你那流落民間的女兒了。”

雲傲一把抓住她的皓皖,眸子裡幾欲要噴出火來:“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兒?冷瑤一定告訴你了,對不對?”

雲傲的力度之大,幾乎要掐斷她的手腕,她只靜靜地笑着:“皇上,臣妾說過許多次了,臣妾和冷瑤十多年沒有互通書信,臣妾怎麼會知道你的女兒在哪兒?”

“你……”頭痛來襲,他的手指幾乎要戳入冷貴妃的皮肉中。

“皇上抓着臣妾的手不放,是想宣臣妾侍寢嗎?臣妾久未承恩,倒真心有幾分念想,臣妾服侍皇上寬衣吧。”煞有其事地說完,她動手要解雲傲的腰帶。

雲傲甩開她的手:“滾!”

冷貴妃冷冷一笑,華麗轉身,不帶絲毫拖沓,連禮都沒行,甩了個冰冷的背影給雲傲。

雲傲惱羞成怒,頭腦一陣眩暈,眨了眨眼,卻越眨越睜不開,不過須臾間,便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多福海應聲跑入大殿,視線越過一地狼藉,瞧見了昏迷不醒的雲傲,心中大駭,看了冷貴妃一眼,揚着拂塵跑到雲傲身旁,焦急道:“皇上!皇上!”

“他睡着了,扶到牀上去。”冷貴妃冷聲吩咐了一句,多福海依言,和太監一起將雲傲擡到了臥房的龍榻上。

冷貴妃讓多福海打來熱水,親自給他擦了臉和身子,並換上褻衣,整理妥當後,又批閱完剩餘的奏摺,適才離開,臨走時,警告地看了多福海一眼。

多福海被這冷冽的眸光盯得打了哆嗦,身子福得低低的:“是奴才給皇上擦的身子,娘娘根本沒有踏入臥房,一直在批閱奏摺。”

暖心閣。

桑玥正在後院澆花,突然,一名丫鬟抱了個長長的紅木盒子過來:“二小姐,門口有個小廝,說二小姐的朋友送的。”

子歸警惕地接過盒子,放到石桌上,用身子擋住桑玥,隨即緩緩打開,裡面是一把落霞式古琴和一本琴譜。確認無毒無暗器,子歸退至一旁。

桑玥上前幾步,看了看琴,又翻了翻琴譜,心生疑惑,誰送的《長相思》?難道是慕容錦?

琴譜裡掉落一頁紙,她拾起,默默唸完,手一抖,紙片滑落。

蓮珠蹲下身,撿起來一看,目瞪口呆:“咦?這是畫的是什麼呀?花不像花,草不像草,波浪……也不像……符紋?”

桑玥按住胸口,不過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冷汗已溼透了裡衣,她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蒼白,腳步是從未有過的虛浮。

蓮珠發現了她的異樣,關心道:“小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它來得如此之快。她的胸口開始不規律地起伏,沒有回答蓮珠的話,而是按了按眉心,道:“我出去一趟,待會兒慕容拓來了,你告訴他先回荀府,我晚些時候去看他。”

“哦。”蓮珠雖有疑惑,卻礙於桑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難看的臉色,硬是沒能問出口。

桑玥帶上子歸,坐上姚府的馬車,趕往了城外三十里以東的清河鎮。

趕到清河鎮時,已日暮時分,殘陽如血,江山如畫。

碧水亭臺中,一道纖塵不染的白色身影負手而立,靜靜地眺望着道路的方向,當姚府的馬車終於闖入他的視線時,他的脣角勾起了欣喜若狂的弧度。

他施展輕功,一躍至馬車旁,探出手要去扶車轅上的人兒。

桑玥避過他的手,踩着車伕準備好的臺階走了下來,撣了撣寬袖,靜氣道:“裴浩然,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裴浩然微微一笑,深邃如泊的眸子盈盈流轉着清澈迷人的波光,夕陽的餘暉下,他俊逸的臉如添了層雅緻的光暈,這份史無前例的柔和是桑玥兩輩子做夢也沒想到能夠從他臉上看到的光彩。

“玥兒,我做了你愛吃的菜。”說着,要去牽桑玥的手,桑玥後退一步,子歸迅速上前,用劍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沒有發怒,眸光真摯,聲音柔得宛若小溪流淌:“真的,只想請你吃頓家常便飯。”

桑玥看向子歸:“在馬車上等我。”

子歸上了馬車,放下簾幕,桑玥和裴浩然走到百米開外的涼亭中,這是個一個八角飛檐立水亭,周身有四根粗壯的紅色廊柱,廊柱上刻着詩情畫意的各式花卉圖騰,頂上吊着幾個琉璃燈籠,墜下紅色的穗子和彩色的風鈴,夜風拂過,風鈴旋轉起舞,敲出悅耳的聲響。

中間的鋪了華麗錦布的石桌上,擺放着令人大快朵頤的美酒佳餚:蜜汁醬鴨、椒鹽黃魚、茄汁裡脊、油燜嫩筍、牛柳白蘑……糖棗糕、翠豆糕、核桃酪……滿滿一桌子,全是她愛吃的東西!

她微微愣神,裴浩然按住她坐在石凳上,殷勤地遞過筷子,她不接,他倒樂呵呵地夾了一片白蘑,送入她微啓的脣中,她機械地品嚐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儘管在馬車裡幻想了無數種見面的場景,卻絕對沒料到是這樣一副她上輩子夢寐以求的溫馨畫面。

裴浩然滿足地笑了,又夾了一塊魚肉,剃了刺才遞到她的嘴邊:“你原先不愛吃魚,說刺多,好麻煩,以後,我餵給你吃。”

“每道菜我都放了少許蜂蜜,你是無甜不歡。”

“你體寒,這個黃魚我放了些酒,能驅寒的。”

他消失的一個月,就是躲起來學做菜了?

桑玥騰地直起身子,用一種看着怪物的眼神打量着他,語氣裡含了一分微不可察的惶恐:“你究竟想幹什麼?”

裴浩然放下筷子,以近乎討好的眸光對上她盛氣凌人的審視,心疼得不得了:“玥兒,我們重頭開始吧,這一世,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半點委屈,我不娶平妻和姨娘,也不要覬覦官位和權勢,你想恢復公主身份,我就做那沒有實權的駙馬;你想遠走高飛,我就帶着你浪跡天涯。只是請你,請你再多相信我一次。”

裴浩然知道了!他果然什麼都知道了!

這個利用她攪亂朝堂的人、這個害得她死不瞑目的人、這個摔死她孩子的人,對她說什麼?相信他一次?跟他重頭開始?

“玥兒,我們曾經那麼相愛,一定還能回到以前……”

“夠了,裴浩然!”桑玥厲聲喝止了他的甜言蜜語,“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胡亂講一大通,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裴浩然不依不饒:“那你爲何會認得西洋文?你沒有隨我下西洋,又怎麼會認得西洋文?”

桑玥否認:“我認識西洋文有什麼好奇怪的?梵文、西洋文,我都認得一些。”

裴浩然笑得不盡自然:“那你爲什麼會來?”

她之所以來,無非是想證實心底的猜測,如今猜測已證實,她沒必要留在這裡了。懶得回話,直接轉身,往涼亭外走去。

裴浩然一步邁至她身前,攔了她的去路,替她回答:“你來,說明你的心裡有我,你放不下五年的點點滴滴!放不下曾經的相濡以沫!沒有愛,哪有恨?你恨我多深,就證明愛我多深!你有那麼多機會殺掉我,可你沒有,你敢說,不是因爲你心裡捨不得?”

“若非說你哪一點比得過慕容拓,我想就是這張比城牆還厚的臉了。”桑玥冷冷一笑,嘲諷悉堆眼角:“五年點點滴滴的利用?五年心力交瘁的付出?五年失去三個孩子的痛苦?呵,裴浩然,是啊,我有那麼多機會殺掉你,我爲什麼沒動手呢?我的確捨不得,捨不得讓你這麼痛快地死去!”

“我承認,我對你做了許多混事,我是被桑柔害的,你不知道……當我在紫竹林看到那人跟你……”他痛苦地按住腦門,“現在,我才知道,那個背影根本不是你的……”

桑玥無動於衷,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他若真的信她,又怎麼會受了桑柔的挑撥?而縱然他誤會她與人有染,就可以挑斷她的手筋、腳筋、讓產婆往她的下體塞毒藥、剖開她的肚子嗎?

裴浩然上前一步,和她近在咫尺:“從你擋了袁家人一劍開始,我對你的心就是真的了,我只是太多疑,所以總是患得患失,覺得這世上沒有人能夠真心對我,可現在我知曉了前塵往事,才知道,你用情那麼深……”

夜風漸漸大了些,吹得她秀髮飛舞,迷了眼眸,她擡手,將鬢角秀髮攏到耳後:“裴浩然,或許你真的喜歡過我,但你更愛你自己,你喜歡我只是爲了取悅你自己,你喜歡得太過自私,太過隨性,你這種人,就算把心掏出來給我,我也不會接受。”

“我究竟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裴浩然壓抑住悔恨和怒氣,咬牙低吼道。

桑玥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自廢武功。”

“好。”裴浩然不假思索地出掌擊碎了丹田,一聲低啞的爆破在耳畔響起,桑玥的眉心一跳,顯然,她沒料到裴浩然真的會這麼聽話,他瘋了嗎?還是,他正在蓄謀一場大的陰謀?

月亮已爬上了樹梢,和琉璃燈的燭火一同照着他鴉青的髮絲,徐徐反射出彎彎的光暈,在那光暈裡,桑玥彷彿看見了一道不太明顯的輝芒,不過她並不十分在意,裴浩然哪怕現在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有任何悲憫和同情。

一口鮮血涌上喉頭,裴浩然捂住嘴,奮力嚥了下去,勉力維持着不堪站立的身形,儘量用正常的聲音和語氣道:“玥兒,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曾經做了五年的夫妻,這種刻入骨血裡的感情,不是你和慕容拓三、兩年的泛泛之交就能取代的。”

桑玥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在桑玥看來,裴浩然越是做出大的讓步和犧牲,就越是在策劃一個驚世陰謀,所以,她不會被他的虛情假意打動。

她嫣然一笑:“我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我原本想說‘自廢武功我也不可能會原諒你的’,你不會怪我吧?不過,怪我我也無所謂,你都是廢人一個了,也不能將我如何。”

裴浩然似乎早料到她會這般,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笑:“我不怪你,你變得這麼狠毒狡猾,都是我害的,我欠你,理應補給你。”

桑玥倒吸一口涼氣,着實掉了太多雞皮疙瘩,這比看着慕容耀變得齷齪卑鄙更讓她心生惡寒,她拍了拍手,笑容燦爛如繁星炫景:“好了,你自己慢慢享受這幽幽湖景吧,我告辭了。”

“不是恨我嗎?爲什麼不像我對你那樣將我折磨至死?”說着,他從短靴裡抽出匕首,遞到她手中。

桑玥拔出匕首,神色肅然地在他胸膛比畫了一番,但很快,挑眉一笑,促狹道:“你確定……這回是真的愛上我了?”

裴浩然點頭,無比鄭重:“是,比愛我自己還要愛你。”

桑玥把匕首扔進湖中,笑道:“那麼,我就暫時不殺你了。”

裴浩然心中一喜:“玥兒,你終於肯信我了……”

桑玥話鋒一轉,脣角的笑美過天邊最亮麗的霞彩:“我成親時,一定給你發喜帖,我相信,那天不遠了。”拍了拍裴浩然的肩膀,“在那之前,你可得好好地活着。”

裴浩然彷彿聽到了最震驚的消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要!你不要和別人成親!不要成親,不要洞房!你會……”

桑玥掙開他的手,淡淡一笑:“就算你不想來,我也一定會想法子把你‘請’來的!”

像你對我那樣,先是碎了你的心,再要了你的命!

“你不怕我把我們的事告訴慕容拓嗎?”裴浩然情急之下,一句威脅之詞脫口而出,“他要是知道,你跟我做了五年的夫妻,他還會一如既往地愛你?”

桑玥背對着裴浩然,心中倏然一痛,一直一直,這都是困擾着她的心結,那個小氣巴拉的男人,連她對別人笑一下都吃味兒,若知她和裴浩然的前塵往事,會怎麼做?

裴浩然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憑着她紊亂的呼吸揣測自己的話已對她產生了影響,繼續循循善誘:“玥兒,我們纔是最合適的。”

桑玥轉過身,臉上已稍了一抹溫婉靜好的笑:“哦,忘了告訴你,我們其實已經拜過堂了。”

裴浩然噴出一口鮮血,眉宇間痛色流轉:“你騙人。”

“沒騙你,純儀皇后臨終前,我和慕容拓當着她、皇上和太子殿下的面拜過堂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裴浩然笑了,一笑,胸口痛得直抽,咳嗽了好一陣,纖白的胸襟已血紅一片,他笑得苦澀:“那個時候才拜的堂啊,你知不知道,慕容拓早在收服北齊的時候,就跟赫連穎拜悄悄過堂了,或許也已洞房花燭了吧,畢竟,自古英雄愛美人,更何況,赫連穎的美貌比之恬郡主更甚三分。當然,拜堂是事實,洞房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不論如何,嚴格算起來,她是大,你是小,你想好了,可甘願?”

桑玥埋在寬袖中的素手就是一緊,原先很早就種下了的懷疑種子突然像遇到了養料一般急速生長,膨脹得她的心快要爆炸了。深吸一口氣,她提醒自己,這是裴浩然用來離間她的慕容拓的戲碼,慕容拓不是那樣的人……

“玥兒,如果你心甘情願地跟我走,我不會說出如此讓你傷心的話,我說的全都是事實,你要是不信,等赫連穎來了,親口問她。”他這一個多月,並非真的不諳世事,恰恰相反,他動用了經商時建立的所有人脈關係,將一切與慕容拓有關的事打探得清清楚楚,“我知道你想問,偏你逼自己忍着,長痛不如短痛,我實話告訴你,慕容拓來了大周不久,就開始跟赫連穎書信往來,赫連穎如今就在趕往大周的路上,多則三月,少則兩月,她就該和慕容拓見面了,屆時,你要何去何從?”

“我不會信你的挑撥離間之詞。”

“你不是有玉如嬌嗎?你不是有荀家的力量嗎?你去查,看看我說的可有半句假話!”

“我不會查他,我相信他。”桑玥憤然說完,再次轉身離去。

裴浩然再次攔住她的去路,捉住她被指甲戳得血肉模糊的手:“看!你明知道我沒有撒謊,你最擅於察言觀色,又怎麼聽不出我語氣裡的真假?”

“那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放開!”她蓄力一推,裴浩然後退幾步,背撞上了冰涼堅硬的廊柱,巨大的衝力使得他胸口一痛,噴出了無法壓制的鮮血。

“表哥!”長平公主遠遠地瞧見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提起裙襬飛一般地衝進了涼亭,二話不說,揚手就朝桑玥扇了過去。

啪!

那一掌,重重地落下,幾道嫣紅的指痕瞬間遍佈了白皙的面頰。

長平公主難掩詫異:“表哥?”

裴浩然將桑玥護在身後,冷如寒刃的眸光射入長平公主的眼:“雲淑妍,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許傷害桑玥!”

桑玥的心亂成了一鍋粥,第一次覺得,原來世上還有比復仇更加艱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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