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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請安過後,葉蕎留在葉老太太屋裡說話,葉茜卻藉口有些頭暈出來了。喚婆子過來吩咐一通,若是看到孟昭來了,也不用上前說話,只需讓她看到就好,然後回來與她報信。婆子聽令去了,葉茜則去蓮溪庵看靜楚,昨天的藥已經吃了,今天的藥還在煎着,葉茜的話給了她希望,也就顯得安心了許多,聽婆子們說難得昨天晚上睡好了。

葉茜過去時靜楚還睡着,便沒進去打擾,聽婆子們說睡的不錯,也就放心了。靜楚這場病有一大部分都是嚇到的,只要能把心放寬,自然也就能好了。

叮囑婆子們幾句,葉茜去了東北小院,拿私房錢出來打發婆子去買些補品回來。靜楚沒出家之前吃的是燕窩,人蔘,出家之後估計連飽飯都不容易。長年進補的身體突然間粗茶淡飯,也虧得靜楚身體底子好,能撐的住。

畫眉疑惑的笑着道:“這些東西家裡都有的,姑娘何必拿錢去買?”

“家裡那些成色太好,留着給太太和父親吧。”葉茜笑着說,又道:“蓮溪庵的靜楚小師傅病得厲害,我看着要進補纔好,這纔打發人去另買,外頭街市上的雖然成色沒那麼好,用起來也是一樣的,便打發外頭去買。”

葉家現在使用的東西雖然是自己出錢,但多半是跟國公府一起採買的,全部都是上等貨,價錢也非常高。靜楚的身體虛了許久,要仔細調養有些東西就要常吃。畫眉人是很好,但她這個女兒總是拿東西給外人用,而且是相當貴重的東西也很不合適。

葉茜的月例打賞也不少,另外拿錢出來也不是什麼麻煩。這回讓畫眉看到,也是省得以後再問。至於不經過東北小院,從後門走,婆子捎東西時,後門肯定要盤問,多了一道手續,反而多事。

畫眉果然笑笑也不再說,只是問葉茜在府裡怎麼樣,月錢夠使嗎。姑娘大了,需要花錢的地方也就多了,就好比身邊的丫頭婆子,又添了一倍不止。月錢卻是不漲的,不夠使的時睺多半問母親要。

“我和妹妹的錢夠使的,平常少跟着出門,也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若是有需要了肯定會跟太太張嘴的。”葉茜笑着說。

葉芙和葉薇衣服頭飾,胭脂水粉不但用最好的還要趕流行,幾趟出門去倆人還額外做了衣服,花銷自然就大。她和葉蕎並不指望這樣交際得親事,就是應酬,國公府給準備的也足夠了。

葉茜抱了一會葉芳,又說到葉玉珠的婚事。本來畫眉己經託呂姨媽和媒婆幫忙說親了,結果葉玉珠誓死不從,畫眉也真不好硬逼她。倒是跟葉宗山說了,葉宗山只說隨她們去,任由她們自己擇夫也好,也能省些心。

“珠姑娘年齡也不大,不想這麼早嫁就隨她去吧。”葉茜不當回事的說着。

說着閒話婆子買了東西回來,葉茜打開看了看,雖然不是上等貨,但也差不多能用。想着派了婆子去等孟昭,也不久坐,便辭了畫眉走。

畫眉送葉茜出門時,不禁道:“跟展家雖然來往甚密,姑娘也該多留些心。”

跟展家並沒有完全說死,自從展飛考上秀才之後,展太太多少有些得意。畫眉有點不喜歡她那樣,要是葉茜能尋到更好的婚事,踢了展家高嫁更好。

葉茜聽得笑笑,看來展太太不但惹了葉蕎的厭,畫眉也不喜歡,笑着道:“太太放心,我心裡有數。”

葉茜提着東西去了蓮溪庵,交給婆子和小丫頭,每次食用量也說清楚。此時靜楚吃了早飯,正吃着藥。看到葉茜進來,忙笑着道:“聽說姑娘大早上就來了,我卻還睡着。”

“小師傅能好睡一場,我也放心了。”葉茜笑着說,看着靜楚楚溫聲道:“快把藥喝了,一會冷了就不好了。”

靜楚兩口把藥喝完,婆子接過碗。

葉茜手指搭到靜楚手腕上,病去如抽絲,就是仙丹也不可能馬上見效,看脈相確實好了許多。道:“小師傅只要安心吃藥定然沒事,你好生歇着吧,我晚上再來看你。”

“勞動姑娘來看我幾次,現在天氣正熱,姑娘還是要保重自己。”靜楚感激的說着。

葉茜笑着道:“不礙事,小師傅歇着吧。”

從蓮溪庵出來,葉茜心頭也不輕鬆。孟昭已經許久不來國公府,這回會不會來實在不知道。到外頭去尋絕對不靠譜的事,只能守株待兔。若是今天等不到他,硬着頭皮也只能上了。靜楚的事卻不能拖,葉景祀沒啥耐性,這兩天葉景祀沒來騷擾就是難得了。

“好巧,這裡遇上姑娘,哪裡去啊……”

突然一聲,卻是聽得葉茜心頭欣喜,擡頭就見孟昭迎面走過來。

那天葉景祀說了展飛的情況後,孟昭就覺得危機來了,必須得早下手纔好。請假出來是不可能的,難得的沐休日,孟昭便把應酬全部推掉,早上起來就來了國公府,目的當然是葉茜。結果不等他想辦法找葉茜,就看到葉茜的婆子在前頭哨探。

孟昭很肯定那是來找他的,葉茜雖然對他總是橫眉冷對,但對旁人全都是笑臉迎人,唯獨如此對他,這就很有趣了。

前頭見過葉老太爺孟昭就趕緊往後頭來,先去葉老太太屋裡磕了頭,就藉口去找葉景祀來後花園來了,轉了大半圈之後擡頭就見葉茜過來了。

葉茜有事找他,肯定不能屋裡說話,花園巧遇是唯一合理的搭話時機。就像那次葉茜和葉蕎在他沐休日的時候去逛公主府,他知道那是葉茜擔心他,想看看他有沒有恢復過來。

葉茜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高興看到孟昭,忙上前道:“孟大爺回來了,我才從蓮溪淹出來,裡頭有位小師傅病了,我去瞧瞧,實在是瘦的可憐啊。”

孟昭看葉茜滿臉歡喜的迎上來,本來是十分高興的,但聽葉茜提到蓮溪庵心裡就咯噔了一下。笑着道:“今天沐休,進來給老太太請安,正要去看看老四,沒想到遇上妹妹。”

葉茜給跟着的丫頭婆子揮揮手,讓她們退後幾步,小聲道:“我正好有件關與四哥的事,心裡沒有主意,想跟孟大爺商議。”姑娘與這種親友外男遇上,雖然可以說話,但不能說太久,要是再迂迴一會,更沒時間說了。

“妹妹請說。”孟昭連忙說着。

葉茜便把靜楚的情況說了,末了道:“靜楚小師傅實在是可憐人,她出身名門如何會願意墮落至此,四爺要是再逼下去,只怕真要了她的性命。紅顏變白骨,只怕也非四哥所願。”

孟昭覺得有點頭大,實在是前頭他纔跟葉景祀出主意讓他去泡尼姑,葉茜現在又出找主意。給葉景祀出過主意的事絕對不能說,葉茜曉得了肯定沒他的好。想了想道:“妹妹善心,但這事……”

“我就是心裡沒主意,纔想與孟大爺商議。”葉茜笑着說,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孟昭,語氣親密之中又帶着幾分哀求。

孟昭瞬間被鼓勵了,想了想道:“妹妹想幫人,此事卻是急不得,老四的脾氣,只能順着來,絕不能跟他對着幹。不然此事就是鬧到老太太跟前,老四一樣有法子把人弄到手。小師傅不是病了嗎,那就多病些日子,先把老四這股新鮮勁給熬過去。妹妹放心,老四雖然霸道了些,卻不是強橫之人,只要小師太誓死不從,他不會怎麼樣。”

以葉景祀的脾氣威逼利誘肯定會使出來,只要能扛的住,咬死口誓死不從,葉景祀也沒辦法。從某方面來說,比拼的是心理素質,就好像拔河,就看誰先鬆手。

葉茜聽得有理,想一直生病並不難,她就有辦法做到。又道:“靜楚小師太病的很重,趁着這個時候我去與四爺說幾句,孟大爺覺得合適嗎?”

“以妹妹的口才自然合適,老四也不是全然不聽旁人說的。”孟昭笑着說,葉景祀不是狂妄到看不起所有人,他是看不起蠢人。又道:“妹妹心善,助人爲樂雖然是好事,但一個漂亮女子無依無靠四處飄泊,妹妹幫她這一回,幫不了她下一回。”

雖然天下女子都想求副好容貌,但太漂亮真不是好事,尤其是這樣孤苦無依的小尼姑。就是現在葉景祀肯放手了,她就是真有心在尼姑庵呆一輩子,只怕也是呆不住。

“我曉得,多謝孟大爺指點。”葉茜笑着說。

孟昭嘿嘿笑着道:“我與老四可是過命的交情,現在把他賣了,我與心不安,妹妹只是說聲謝,實在安慰不了我愧疚的心情。”

葉茜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蹬鼻子上臉,她就不該對孟昭有點好臉色,見面就抽纔是常態。正色道:“一年大似一年了,孟大爺也該自己尊重些纔是,老是說這些玩笑話,旁人聽到是什麼意思。”

“妹妹明明曉得我的意思。”孟昭一臉深情的說着,又道:“我曉得妹妹心裡有我,最多再等上一兩年,我定不會讓妹妹失望。”

葉茜看着孟昭,高挑的個頭,越發英氣的五官,幾年時間裡,他正在從男孩長成爲男人,越來越寬的肩膀上將要承載也要越來越多。

心情多少有幾分複雜,直言道:“我與展飛的婚事兩家就要說開,婚姻之事並不是兒戲,多喜歡些少喜歡些並沒有那麼要緊,成親之後女人要面對的與男人面對的完全不同,我要想的必然比你想的多。你是有能耐有本事,能掙得家財萬貫封妻廕子,但女人並不是有了這些就有了好日子。”

單純從審美上她是比較喜歡展飛那是一款,但這種欣賞就像晚輩喜歡乖巧有禮貌的乖乖牌。也是兩家條件相當,展飛人品也不錯,喪父少年如此努力長進。就像她也很欣賞葉老太爺和葉景怡,這跟男女感情不太一樣。

至於孟昭,開始時是真的挺討厭,狂妄自大。隨着時間的推移,接觸的越來越多,卻有些微妙的不同。一個上輩子成過親,生過孩子的女人,又是那樣強勢的個性,讓她像個小姑娘一樣去直言說喜歡什麼,那還不如去討厭。那種微妙的討厭,有時候比直言出來的喜歡更讓人揪心。

理智分析,展飛更合適她,就好像媒婆說親,門當戶對,客觀存在的合適。當然後來展飛竟然喜歡她,雖然超出預期卻也喜出望外,跟展飛一起經營婚姻,經營家庭,能讓葉茜看到光明的前途以及美好的未來。

孟昭家裡就差太多,繼母就不說了,就孟昭那樣的親爹,自己的爵位都能二缺到搞掉,搞掉兒子的前途也許就是分分秒秒的事。她自覺得不是孫悟空,不想去打妖魔鬼怪,更不想花半輩子時間跟公婆鬥法。那樣的生活太累,因爲一個男人跳到這樣的火坑裡,就像她跟葉蕎說的,她真沒那麼傻。

“妹妹翻臉好快。”孟昭並不意外,臉上依舊笑着:“妹妹明明有意與我。”

“胡說。”葉茜打斷孟昭的話,不想再跟孟昭扯下去,心裡有些亂,道:“我要過去尋四哥,孟大爺自便。”

“老四正在家裡,我讓他們去傳話,省得他們問東問西,還讓妹妹久等。”孟昭也不強留,只是笑着說,三步並二步跑到拱門處喚來小太監,吩咐幾句,小太監就趕緊去了。

等葉茜走過去時,孟昭已經吩咐完,笑着看向葉茜。

“多謝。”葉茜只得說着,孟昭跟葉景祀極熟,他吩咐一句確實比她方便得多。

“我這個月的薪俸已經得了,我已經跟老太爺,老太太說好,中午要擺酒請客,妹妹一定要賞臉才行。”孟昭笑着說,又小聲道:“還另外給妹妹和山老爺買了些小禮物,妹妹千萬別見笑。”

葉茜看孟昭還是如此笑嘻嘻的,道:“孟大爺發薪請客,自然要去。只是讓孟大爺破費實在不好意思,想想今天……也是我錯了,不該來尋孟大爺。”

“妹妹有煩心之事能想到我,我高興的很。”孟昭心情愉快的說着,他知道葉茜嫌棄他什麼,不過只要葉茜本人對他有意,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兩人說話間傳話太監已經過來了,葉茜上前笑着道:“我有事想跟四哥說,有勞您帶路。”

“姑娘客氣,四爺正在後花園含芳閣裡,請跟我來。”傳話太監恭敬的說着。

傳話太監前頭帶路,葉茜把丫頭婆子都先打發回去了,跟着進了公主府。

孟昭則在拱門前站了一會,看着葉茜的背景有幾分發怔的模樣,隨即卻笑了起來,也轉身去了。

此時的葉景祀正在含芳閣正房裡看管事的調查結果,調查靜楚的身世比他想像中容易得多。就像靜楚自己說的,出身名門,雖然不能跟國公府比,也是世代書宦之家。

靜楚在景陽十分出名,從小就是美名和才名遠播,偶爾出門時還會被人圍觀。又是父母的獨生女,掌上明珠,心肝肉一般。不過所有的美好生活在三年前結束了,鼠疫中父母亡故,立即被打克父克母的烙印,家產被叔叔霸佔,人也被送到尼姑庵。

過程並不複雜,信上寫的也簡單,只是描述過程結果。葉景祀卻是看的怒火中燒,只是想像一下十二歲時靜楚在父母雙亡之後,被那樣粗暴的對待,靜楚受到的苦楚,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是沒打算給靜楚平反,要是靜楚取了家產回了景陽,他還有什麼戲唱。

但這並不妨礙他幫靜楚報仇,當即就要小太監磨墨寫信,這種事情別說親自動手了,動手寫信都沒必要,蓋了公主府的印章交給地方官,就楚家現在的境況,別說整死一個兩個,死全家都沒有任何難度。

再接着往下看就算是情史,這是葉景祀吩咐過重點調查的。陳淵還好,自小定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到現在還肖着想美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過靜楚如此美人,他會如肖想也正常,要是還看不上,那才真是瞎了眼。

但看到李衙內曾經多番糾纏調戲過靜楚時,葉景祀則是很認真的考慮。

這種畜生,是蒸了他好呢,還是煮了他好……

“茜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