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如意殿前,三白嚴肅的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就好似接下來,要做的,是一件極其嚴肅的事。
她在自己的身下放了一個團蒲,鄭重的對着如意殿磕了三個頭,“郡主,今日就讓三白給您報仇吧。以前是三白不懂事,沒有看清楚太子妃的爲人,縱容了您與她的交往。以往的時候,您總說三白的眼睛毒能隔着肚皮去窺探人心,可是這一次,是三白被矇蔽了雙眼……”
說到最後,三白早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公孫薔薇的事情,她的心裡終究是愧疚的,幼時公孫狄就曾主張讓她學醫。
“郡主,都是三白不好,如果三白當時聽公孫將軍的話,您怎麼會這樣死不瞑目啊……”
三白的心裡五味雜陳,有對公孫薔薇的愧疚和追憶,也有對如玉的厭惡,最讓她懊悔的,是她自己的無能。
“所以郡主,三白一定會爲你報仇的。太子妃不是自詡與您是好友麼,那三白就讓她下去陪您,可好?”
百里桑恆躲在陰暗的牆角里打着瞌睡,突然就覺得身上有些發冷。
他搓了搓凍的有些發僵的胳膊,喃喃自語道,“怎麼突然就這麼冷了,剛剛做夢夢到……”
百里桑恆突然停住了話語,小心的隱着身跡,這個女人,總算出現了。
三白今夜穿的很是隆重,明明已是初冬,居然穿的是盛夏才穿的紗衣。輕薄的紅色衣物在夜色裡隨風飄揚,紅脣墨發,美的好不張揚。
一時間,就連百里桑恆都看怔了過去。在盯着三白看了一陣後,百里桑恆用力拍着自己的額頭,“完了完了,我精神出軌了。我怎麼可以揹着如玉盯着別的女人看。”
一串佛珠戲劇般的出現在了百里桑恆的手上,他快速的轉着佛珠,嘴裡唸唸有詞的懺悔着剛剛的舉動。
等他懺悔完後,剛剛站在庭院裡的女子早已經沒有了蹤影。
百里桑恆連忙將佛珠收到懷裡,躡手躡腳的往如玉的屋子裡走去。屋子裡,隱約能夠聽見女子均勻的呼吸聲,百里桑恆在門縫中眯着眼往屋子裡看去。
三白的紅衣很是顯眼,百里桑恆一眼就看到了她正走往如玉的牀前走去。爲了不打草驚蛇,百里桑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繼續蹲在屋外窺視着屋子裡的情況。
三白悠悠的在屋子裡晃過,手一點一點摸過屋子裡的擺設。
本來,郡主應該也住在這樣金貴的屋子裡的,而不是死在,四處漏風的屋子裡。三白將藥包灑在茶盞裡,均勻的晃了晃,這身紅衣是她從小就開始做的。
三白極其喜歡夏日,公孫薔薇也曾允諾過她,定要在最炎熱的夏日把她嫁出去。如今,就讓她帶着這份癡念,送上太子妃一程。
屋門再次打開,百里桑恆來不及躲閃,只好屏住呼吸僵着身子不敢動彈。好在三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百里桑恆。
待三白走遠,百里桑恆的面色都已憋紅,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貓着腰跑
進了如玉的房裡。
阿通在搖籃裡睡的香甜,連續三次的開門關門並沒有打擾到他的睡眠。牀榻上的如玉警覺的睜開了眼睛,其實三白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只不過,如玉慣常夜晚的這個時辰起來喝水潤嗓子,所以三白進來時,如玉便也沒有起身。
可是,這百里桑恆的進來,就讓如玉疑心起來。
男子畢竟是男子,特別是這百里桑2恆粗心之人,儘管已經放輕了腳步,依舊是傳出了不小的動靜。百里桑恆偏偏還不自知,自以爲不會引起如玉的注意。
他端着茶盞,開始糾結如何處理掉這杯被加料了的茶盞,他舉目四忘,最後目光鎖定了一個巨大的花盆上。
“百里公子,夜探如玉廂房,有何用意?”
百里桑恆端着茶盞,愣愣的站在原地,“我……這茶涼了,我給你換一壺去。”
如玉腰部使勁,坐起靠在牆上。牀幔外,百里桑恆的背影怎麼看都是一個十足的登徒子。如玉眼神漸冷,本以爲這百里桑恆還是個純情之人,如今,可真是讓她失望。
男子,應該都以爲這所謂的佔有,就是所謂的真情吧?自以爲是提供的他自己所有的東西,卻從未想過,她是否需要。
“百里公子請出去吧,我東宮,不缺人手。”
如玉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寒意,她明知道這百里桑恆是沒有惡意的,卻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煩躁。
三日,整整三日了,孟與坤拿出沒有傳來任何的消息。甲乙和桑離也像是人間消失了一般,就連春巧,都被孟宇坤刻意的隔離。
如今,整個東宮,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面孔。如玉每日都只有在抱着阿通的時候,纔會展露笑顏。
如玉是個心思較多的人,她喜歡別人直接給她答案。而不是跟如今一般,被人吊的死死的。
百里桑恆雖然大條,但也是感覺出瞭如玉的不悅。端着茶盞的手縮緊,胳膊上的青筋隱隱泛出。
一咬牙,百里桑恆將茶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一種鑽心的疼痛自心間傳來,百里桑恆的面色一瞬就變成了醬紫色。他艱難的呼吸着,轉身看向如玉。
茶盞在他的手上晃着,似乎下一刻就會從他的手上摔下。百里桑恆費勁的舉着茶盞,笑的卻跟哭了一樣。
其實,他一點都不想笑,他就是想哭!
我百里桑恆,不願意被你誤會!
一絲血,從他的嘴臉流出,百里桑恆看着如玉的方向,緩慢而僵硬的伸手擦去脣邊的血跡,“這就是我今日來的目的。以後,有什麼事你跟我說好不好……你看……我也是可以讓你信任的。”
茶盞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百里桑恆笑着看着牀上女子慌張的向他跑來。
“百里桑恆?百里桑恆?”
如玉用力拍着百里桑恆的臉,卻怎麼也喚不醒那閉上眼睛的男子。
慌張過後,如玉驀地想起,
如意殿裡,有曲公公送給孟宇坤的解毒丸。
如玉顧不得太多,眼下人命關天,她實在沒有理由猶豫。
這顆解毒丸,是曲公公耗費了很長的時間才煉製而成。單配置解讀丸所需要的藥材,就是天南海北的,難以尋找。因此,這麼多年來,曲公公也只是成功配製了一顆。
解毒丸被如玉塞進了百里桑恆的嘴裡,如玉高擡百里桑恆的頭顱,讓他將解讀丸吃下。
就算這世上只有這一顆解讀丸又如何,她不能看着百里桑恆死,卻願意陪着孟宇坤去死。
如果有一天,孟宇坤不幸中毒,那他的身邊,必定有如玉的棺材。生同牀,死同穴,這纔是夫妻。
百里桑恆的突然中毒,讓如玉這麼多天以來一直難以解開的心結瞬間打開。或許,人真的只有經歷生死,纔會懂得,什麼叫做珍惜。
想想近期的自己,真是矯情的很。難道只有孟宇坤把她推向危難面前,這樣,纔算的上是愛情麼?
“你先歇會兒,我去找紫草過來給你瞧瞧。”
如玉將懷裡失去了神智的男子放下,爲他在地上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想了想,如玉從牀榻上抱了一牀被子,蓋在了百里桑恆的身上。“哎,你這又是何必呢。”
屋門打開,寂靜的黑夜裡,站着一個正對着如玉微笑着的紅衣女子。
“太子妃,這麼晚了,去哪兒啊?夜深了,讓奴婢伺候您歇下吧。”
三白步步向如玉靠近,在離如玉幾步距離的位置停了下來。她挺住腳步,上半身向如玉靠近,看着似乎就是在給如玉說着悄悄話一般。
身後的暗衛由警惕變爲放鬆,轉身又悠悠的去查詢了別的地方。
女人真奇怪,晚上還要出來聊天。還是趁着功夫好好休息一番吧,主子就要回來了,他回來後,他們暗衛可就要忙活起來了。
短匕抵在瞭如玉的腰側,三白空出的另一隻手替如玉順了順飛揚的髮絲,“太子妃,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今個兒的天,三白穿的單薄,還真是有些冷呢。”
“本宮覺得,三白你還是回去多穿些吧。這一身真的不適合你,在大溫,按照習俗禮儀,是至少要守孝三月的。”
回答如玉的,是沒入腰側的短匕,三白手下稍微使勁,面上笑的愈發的和悅,“娘娘還是莫要說這些廢話了,如今,我是再也不想聽你說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
短匕帶着初冬的涼意,如玉看着三白,順從的隨着她的動作重新返回如意殿。
殿內,百里桑恆躺在地上,胸膛起伏並不平穩。進入如意殿後,三白將短匕撤出,隨意的坐在了離她較近椅子上。
三白終究是沒有對如玉下狠手,短匕也不過是劃破瞭如玉的衣服罷了。腰間的肌膚暴露在了空氣之下,如玉將手捂在腰側,淡淡的像三白看去。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太子妃,我懷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