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原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寒冬的到來,意味着繁華的枯萎,而不是生命的死亡。萬物蟄伏,衰敗之下,孕育着萬物新生,靜靜地活着,忍耐着,終有一日,冬去春來,草長鶯飛。
這是輪迴……
“送到這裡吧,你的事情還有很多,這僅僅只是個開始,一切還要靠你,而我卻要回去了。”袁兆龍拒絕了徐樹錚還要再送一程的美意。
在他們兩個的聯手合作之下,外交與軍事的雙重威壓,最終王公貴族們還有巴特瑪做出了選擇,一個沒有讓他們這趟出兵漠北失望的選擇。
正式通電北洋政府,取消自治,接受北洋政府官員的節制和管轄。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之後,徐世昌和段祺瑞喜出望外,頓生揚眉吐氣之感!
北洋政府的名譽在巴黎和會和學生運動之後,跌入了冰谷,急需要幹一件漂亮的大事情來挽回名聲,段祺瑞和徐世昌將希望寄託於這一次的秘密出兵漠北的軍事行動來,同時也做好了和俄國人打外交戰役的準備,能不能翻身,在此一舉!
好在,袁兆龍和徐樹錚沒有讓他們失望。徐世昌連忙召見國內外記者們,在總統府舉行新聞發佈會,要將收復漠北這一新聞公諸於世,恢復國人對政府的信心,提高民族自尊心!
記者們將徐世昌的講話內容刊登到了報紙頭條,報紙經過賣出去之後,頓時舉國震驚!誰都不曾想到,一個窩窩囊囊的政府居然能夠幹出這種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本來巴黎和會失敗,北洋政府非但不吭聲,而且鎮壓學生們的愛國運動,已經讓老百姓們對這個執政政府很是失望,造反倒不至於,只不過,沒有一絲好感,說是北洋政府,然而已經失去了早期北洋軍人身應有的血性……
不指望一羣沒有血性的軍人幹大事,能少出賣點國家利益已經算謝天謝地了。可誰知,沉寂了幾個月之後,忽然間卻整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令老百姓們出乎意料。不管是以前有沒有恨過北洋政府的人,現如今,都對北洋政府挑起了大拇指,幹得漂亮!
連軍政府的孫先生也發去賀電:得來電,諗知外蒙迴心內向。吾國久無班超傅介子其人,執事於旬日間建此功,以方古人,未知孰愈?
外蒙糾紛,亦既七年,一旦歸復,重見五族共和之盛,此宜舉國歡欣鼓舞者也!
一時間,袁兆龍與徐樹錚更是被直接被吹捧成了民族英雄。
袁兆龍的聲望頓時達到了巔峰,無以逾越。北洋政府很快的做出了回覆,同意外蒙撤銷自治。漠北迴歸,北洋遠征軍的使命也此完成,鄂皖聯軍也要面臨着解體的地步了,蜜月期正式結束。
總司令袁兆龍的事務還有很多,“刷存在感”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能在漠北久留,而徐樹錚還要留下,協助北洋外派官員處理政務,一時半會兒的還不能回國。
不過出於戰友之情,徐樹錚還是要送一送袁兆龍。雖然是11月份,但草原已經覆蓋了皚皚白雪,踩一腳下去,幾乎能夠淹沒到膝蓋。
鄂軍的士兵大多是南方人,對於雪的概念並不太大,九成人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過這麼大的雪呢,結果病倒了一片,來的時候兵強馬壯,走的時候傷病滿營。
徐樹錚將袁兆龍送出庫倫之外三十里的地方,本來還想再送來着,被袁兆龍拒絕了。
袁兆龍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徐將軍,請回吧,咱們此別過,等日後有機會,到湖北去,我請你吃酒。”
徐樹錚嘆口氣,看着反射着耀眼白光的雪地,說道:“只怕,回到內地,你我再見面,是對手的身份了。”
“哈哈哈!”袁兆龍笑了。
說的是,平定了漠北之後,皖、鄂合作的關係也到此爲止了,不可調和的利益矛盾,以及皖系始終奉行的武力統一政策,註定了皖系不會與其他派系的軍閥長久合作下去。
尤其,徐樹錚更是武力統一的堅定支持者,執行者。
經過了這一個月來的與袁兆龍相處,徐樹錚對這個人有了更加深入的瞭解,知道袁兆龍不是一個單純的野心家,而是一個有胸襟、有抱負的熱血軍閥,對國家和未來有着獨特的認知角度,險些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做朋友的話,一定會是個鐵桿好兄弟,只可惜,他們的身份,以及所站的陣營,註定了他們的這種友誼是不可能的了。
徐樹錚深表遺憾,對於心高氣傲的徐樹錚來說,能入他眼睛的人,沒有幾個,做他朋友的,更是少之又少,此時此刻,如果不是在動盪的軍閥混戰年代,徐樹錚真的是很想與袁兆龍交朋友。
遺憾失去了這個好朋友的同時,徐樹錚的心裡更是警惕了起來,此人日後必將成爲對手,等他強大起來,皖系可有能夠與之匹敵之人嗎?
這個問題是早晚都要面對的,皖系雖大,雖強,終歸還是他們這幾個人撐起來的場面,拿掉他們這“四大金剛”之後,真正能撐得起場面的,還有幾個?
再看鄂系,一整套的軍官培養系統,優秀的傑出人才,層出不窮,年齡層次結構合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太可怕了。
徐樹錚說道:“看來,我們下一次見面的場合肯定是在戰場了,只希望到時候,袁司令可不要讓我失望,咱們都要拼盡全力,生死一戰,哪怕是樹錚最後死在你的手,也是此生無憾。”
在場擊敗對手,便是對軍人最大的尊重。
袁兆龍點頭答應:“不錯,狹路相逢勇者勝,能在戰場與徐將軍這種英雄豪傑交手,是袁某的榮幸,那我們期待着日後的再相逢吧。告辭了,留步。”
袁兆龍雙手抓住馬鞍,腳踩馬鐙,飛身馬。驅使戰馬,艱難漫步在深厚的積雪,向南而去……
徐樹錚目送着袁兆龍,左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槍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