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外面突然吵鬧起來,一個尖銳的女聲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家的人弄到你們家來,難道你們也想要個繡娘不成?”
“你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
紀蓁諾相信人多勢衆的阿旺嬸一家能夠攔住那個母夜叉,所以毫無心理壓力的閉上了眼睛。
走到這一步,她和那對母子的矛盾算是撕擄開了,這次村裡應該會幫着震懾那對母子,只是這效果恐怕不會有多長時間,而且等到反撲的時候肯定更加氣勢洶洶。因此,紀蓁諾一定要找機會躲開這裡,不然會被害得很慘的。
外面的吵鬧一直在持續,過了一會兒,一個威嚴的聲音壓下了所有的人:“你們在吵什麼?”
根據記憶,這是村長的聲音。
阿旺嬸的聲音清晰得很:“村長叔叔你來的正好,您看看這是什麼事兒,明秀是他們家媳婦不假,可是明秀髮着高燒,還爬到了院門口,如果不救,恐怕就那麼沒了。她還怪我們不該救人,你說有沒有道理?”
尤氏當然不甘被阿旺嬸告狀,立馬跳起來道:“那是我家的媳婦,病死病活都是我家的事兒,你這個娘西皮的手伸的真長!竟然管起我家家事了!”
“那是,我們鄭家村就沒有見死不救的人!就算再是你媳婦,你也沒有權力殺了她!害死了人,到時候別說秀才功名,就算是命都給你革了去!”
當初鄭家村接納這一家人,也主要是看在朱正是個秀才的份上,要知道這年頭出個秀才不容易,要是出個舉人就更難了。當初大家還想着如果朱正中舉了大家還能夠跟着沾沾光之類的,現在看來,完全不可能!真是白眼狼!
尤氏聽了就是戳中了痛腳,她唯一的依仗就是兒子的秀才身份了,竟然要衝過去打人,當然被拉了下來。
村長開口道:“要我說,阿旺媳婦做得很對,明秀病得要死了,她幫着照顧治病沒有錯,你們不願救,我們鄭家村的人不會見死不救!不管明秀做的多不對,也沒到罪該死的地步!而且明秀這孩子我們都知道,懂道理又勤快,就你這婆子的髒嘴四處亂說。你住在我鄭家村,我就有權要管管你,以後要是再鬧出這個事情,你們家就給我搬出鄭家村,房子我們要收回來,哪怕放在那裡空着,也不給你們這種人住!”
尤氏被氣得直跳腳,簡直是怒火沖天,兩隻大鼻孔還在呼呼的出氣,明顯是被氣得不行,可是在這小小的村子裡,村長就是權威,說一不二的存在。
阿旺嬸得了村長的支持,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道:“是啊是啊,村長說的對!要是不想住了,趕緊走,我們還嫌礙眼呢!”
這樣的人住在這裡,別光沒沾到,倒是惹了一身騷。
尤氏被氣得跑回了家,阿旺嬸高高興興的回房子看紀蓁諾,看到那張臉色蠟黃甚至泛着清白的小臉,阿旺嬸滿腔高興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心疼和氣憤。
“娘,你去休息會兒,我來照看就行了。”
這一次紀蓁諾睡得無比踏實,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四處靜悄悄的,只有雞在外面偶爾咕咕咯咯兩聲,發出幾聲刨地或啄東西的聲音。
紀蓁諾躺了一會兒,就有一個娃娃掀簾子進來。
紀蓁諾記得這事阿旺嬸的大胖孫子,十分機靈可愛的一個孩子。
“秀姨你醒了?俺奶奶告訴俺,你的飯在鍋裡熱着,餓了就可以吃,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端來?”
紀蓁諾不敢讓小娃娃給自己端飯,萬一燙着了怎麼辦,急忙坐起身道:“我自己去,只是我不知道路,你帶我去好不好?”
小娃娃點點頭,紀蓁諾穿鞋子的時候還幫紀蓁諾拿鞋子,真是乖巧的不像話。
紀蓁諾將阿旺嬸留的蛋和肉之類的分了小娃娃一些,兩個人在廚房吃的很高興。
晚上回來,阿旺嬸第一時間來看紀蓁諾,見她精神頭兒不錯,才放了心。
拉着紀蓁諾的手道:“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姑娘,那乾淨的樣子,跟我們這村裡的姑娘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紀蓁諾笑了笑,道:“長得漂亮也沒用,關鍵還是要有福氣,嬸子你身體健壯兒孫滿堂家裡人也和睦,這就是最有福氣的事兒了,天底下多少人都要羨慕你呢!”
阿旺嬸果然被紀蓁諾逗得笑起來,道:“你這孩子是會說話。不過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肯定也會有後福的。”
紀蓁諾道:“希望能託您吉言。”
晚上吃了飯,阿旺嬸又來跟紀蓁諾說話,這次是她幾個媳婦和女兒都在了。
“明秀啊,你跟嬸子說,你想好以後要怎麼辦沒有?尤氏那婆娘是個記仇的,她不敢對我怎麼樣,你回去可就慘了。”
紀蓁諾道:“我也不想回去了,可是我無處可以棲身。”
阿旺嬸摸了摸她的頭髮,道:“可憐的孩子,要是你不是她家媳婦,我還能幫你一把。”
紀蓁諾眼睛閃了閃,咬了咬脣,似乎有什麼話難以啓齒。
阿旺嬸就道:“你們都回去,別都圍在這裡,人家身體不好,懶得應付你們這羣人。”
等人都走了,阿旺嬸道:“有什麼事兒,你可以說了。”
紀蓁諾低聲道:“嬸子,我跟您說個事兒,希望您不要嫌棄我,也不要告訴別人。”
“嗯,我一定不說。”
“其實,我不是朱正的媳婦,我跟他沒有婚書,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
阿旺嬸震驚不已,真是沒想到事情還是這樣的:“那你怎麼和他在一起?”
“這事兒說起來話就長了,總是我以前也是受了他們的騙,被朱正那個秀才身份給迷惑住了,所以才落到這步田地,我也不想在那個家裡呆着了。總要尋條出路,還請嬸子幫我!”
震驚過後,阿旺嬸也很快腦補了一些劇情,比如說人面獸心的朱正看上了漂亮的虞明秀,就把她騙來做媳婦,結果不跟人寫婚書,只讓人幫着賺錢,順便佔便宜。
“嬸子當然幫你,只是你要怎麼辦?”
紀蓁諾道:“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就是會繡點花花草草,以前被逼着繡了不少賣了錢,都落到了他們的口袋裡,我一個銅子兒也沒見着,以後我不想給他們做事了,我要自己給自己賺錢過日子。”
“好,這是應該的。你和他沒有婚書的話,事情就好辦了,不需要和離,直接出來就可以了,不過你們真的沒有婚書嗎?”
當初虞明秀也是以朱正的媳婦自居的。
紀蓁諾苦笑了一下,道:“我們的戶籍都沒有帶來,怎麼會有婚書?官府不會給印發啊!以前是我笨,被他們騙的團團轉,現在我明白了,所以不會繼續下去了。嬸子,我還聽說他們打算在朱正得了功名之後,把我賣了呢!說不管賣哪兒,只要價錢高就好!”
說着,紀蓁諾就哭起來,半真半假的讓阿旺嬸也跟着流下了眼淚。
“真是黑心腸的!以後老天會天打五雷轟的!明秀你放心,既然是這樣,我就讓村長幫你忙,把這個事情給了斷一下!以後你們路歸路,橋歸橋!”
紀蓁諾帶着眼淚笑起來:“嗯!那就多謝嬸嬸了!”
後來尤氏沒有來鬧過,朱正更是沒有出現,紀蓁諾猜想是朱正把尤氏勸住了,反正住在這裡吃的是阿旺嬸家的穿的住的都是的,不要她們花錢,還治好了病,讓他們母子免去麻煩,豈不是好事?只可惜紀蓁諾纔不會讓他們一直坐享其成,以前欠的債,以後要加倍償還!
村長知道這個事情之後也十分生氣,沒想到村子裡竟然收留的這樣一個敗類,簡直是帶壞了鄭家村的風氣。
過了幾天,紀蓁諾的身體也好了很多,開始幫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她不出門,鄭家人也理解她,就讓她在屋子裡呆着。
其實事情已經在外面鬧得沸沸揚揚了,大家都說尤氏和朱正竟然不管重病的兒媳的死活,還要別人帶回去救命,實在是冷血沒良心,虞明秀平日做的事情,大家都清楚着呢!
朱正不太知道這個事兒,之後尤氏面對全村人的鄙夷和責難,日子不怎麼好過,發泄的時候就衝進紀蓁諾的房間一通打*砸,最後繡了一半的花都被剪壞了。
此時紀蓁諾卻在跟阿旺嬸的女兒討論花樣。
“明秀姐真厲害,這個花樣畫的真好。”
“等會你拿去繡吧!”
虞明秀的刺繡功底確實高,紀蓁諾隨手一繡就是一朵嬌嫩的蘭花,讓其他的人驚歎又羨慕。
繡了花,紀蓁諾試探着跟阿旺嬸道:“嬸子,你什麼時候去集市啊?”
“怎麼?你也想去?”
“是啊,我從來沒去過,聽說很熱鬧。”
其實紀蓁諾是想去看看有沒有商機,儘早多賺點錢,讓阿旺嬸他們幫着打聽一下自己的家人之類的,儘快回家,朱正和尤氏一天不離開,紀蓁諾就覺得好像是自己的身邊盤踞着兩條陰險惡毒的毒蛇,隨時都會被咬上一口。
“你敢出門了?”
紀蓁諾一邊繡花一邊道:“沒辦法,總不能因爲他們日子都不過了吧?我相信惡人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