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紀蓁諾暫住在自己家的事情,阿旺嬸一家都沒有什麼意見。
以前他們對虞明秀沒什麼感覺,只覺得這個人很低調,又因爲尤氏在外面說了不少關於虞明秀的壞話,儘管大家都不信,但是潛移默化之下大家對虞明秀還是有些不好的印象的。可是經過這次一鬧,大家才知道原來虞明秀在家裡竟然是被這樣虐待的,簡直是不當人看。
紀蓁諾成功地贏得了全村人的同情,也讓全村人站在了她這邊。
民風淳樸就是這樣好。
尤氏依舊在跳腳,咒罵着虞明秀,也罵阿旺嬸一家多管閒事,還說虞明秀是他們家的人,要是再不放回來,她就要去告官了。
這年頭告官可不是一件小事,在升斗小民看來,上公堂絕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可是阿旺嬸一家都沒有理會,因爲尤氏拿不出虞明秀是他們家媳婦的證據來,沒有婚書啊。
倒是朱正比尤氏清醒一點兒,他還要參加科舉,以後縣官里正等人的風評對他頗爲重要,要去參考,還要村長簽字摁手印的,朱正也不好把這些人得罪狠了。
於是朱正上門來道歉,說是要把虞明秀領回家,以前是他們做得不對,以後一定會好好過日子之類的。
要是換以前的虞明秀,說不定就相信了,因爲紀蓁諾明顯感覺到了心底的意動,可是紀蓁諾對這個朱正沒有任何感覺,有也是滿滿的厭惡,而且她正在想辦法離開這裡,怎麼又會答應跟着朱正回去?於是她十分乾脆的拒絕了。
“朱正,我跟你說了,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我是絕不會回去的,以前是我一腔癡心錯付與你,以後我要與你一刀兩斷!”
朱正臉上閃過一絲憤怒和羞惱,不過很快掩飾了過去,道:“秀兒,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很快就要參加考試了,到時候考上了,咱們就能夠過上好日子了。我也能夠風風光光地帶你回去,拜見岳父岳母,求得他們的原諒,你不一直都惦記這個事情嗎?”
以前的虞明秀確實是一直靠着這個信念支撐着活着的,可是現在是紀蓁諾,見多了男人的甜言蜜語,根本就不相信他的鬼話。
“這樣……”紀蓁諾做出深思的模樣,朱正已經露出喜色,只要虞明秀有意動,他就有把握把她弄回去。他知道虞明秀對自己的感情已經被消磨光了,可是虞明秀膽小,根本不敢一個人在這個世道上存活,只要他哄一鬨,虞明秀很快就會回來的。朱正已經得心應手了。
等到虞明秀回來,一定要狠狠的折磨她,以前在家裡鬧一鬧就算了,這次竟然敢鬧到外面來,真是讓他沒面子。這女人就是欠教訓,不好好修理就會不聽話。
很快紀蓁諾擡起頭,道:“這樣也可以,但是我要等你考上了再說!你上次就騙我說等你考上了,就帶我回去見爹孃,取得戶籍之後再去訂婚書,可是結果呢?別的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中舉不是喝酒能中的,你這個樣子我對你實在不抱希望。要不你寫下字據,等你考上了,再來領我回去。”
朱正氣的臉充血了,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去舉起手要打紀蓁諾,紀蓁諾驚呼一聲,嚇得急忙躲到了阿旺嬸的身後。
朱正簡直被這個女人氣死了,竟然敢詛咒他中不了舉!真是蛇蠍心腸的女人!
阿旺叔臉色很難看,上前推了朱正一把,道:“你幹啥嘞?幹啥嘞?剛不是說要悔過,不再打罵明秀嗎?這敢情是騙人的?”
朱正被阿旺叔推得退了幾步,心裡恨意滔天,恨不得將眼前的這些人全都殺個一乾二淨,外表還要裝出十分歉意和悔恨的樣子:“是我衝動了,對不起,阿旺叔,請原諒我這一次……我實在是……實在是擔心秀兒不跟我回去。”
說得跟真的一樣。
紀蓁諾哼了一聲,道:“你每次都這麼哄我,這次我不信你了,你快回去吧,沒有考上舉人的話就不用來找我了。”
朱正心裡鄙夷冷哼:等我考上了舉人,有大把的女人等着我,你這被我用過的破鞋看誰還會要!
看着朱正氣咻咻地背影,紀蓁諾只覺得無比暢快。
阿旺嬸也鬆了一口氣,拉着紀蓁諾的手道:“幸虧你沒有被他說動,我還替你擔着這顆心呢!”
紀蓁諾低頭道:“我已經打定主意了,嬸子放心。”
“那如果他真的考上了舉人,你就回去嗎?”
紀蓁諾搖搖頭道:“別人考舉人都是在家裡埋頭苦讀,就算是和別人去商討,也不是日日流連在酒館飯莊的,若是他那樣也能考上,那真的是老天爺瞎了眼了。”
阿旺嬸點頭道:“你說的是。”
當初村子裡也有個老秀才,據說考舉人考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是在屋子裡讀書,都沒有考上,最後抱憾而亡,所以到現在大家都覺得考舉人做官是一件比上天還要難的事情,
“只是給嬸子你們添麻煩了。”紀蓁諾低頭臉紅,十分侷促地看了看鄭家衆人。
阿旺嬸頓時同情心爆棚,道:“你這孩子,千萬不要這麼說,總不能見死不救不是?”
紀蓁諾點點頭,紅着眼睛道:“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恩情的。”
不過大家都沒有把紀蓁諾的話當回事兒,她現在都自身難保,哪有什麼能力報恩啊?
等到晚上吃完晚飯,紀蓁諾又把阿旺嬸拉到屋子裡說話。
“嬸兒,我已經想好了,朱正那裡我是不會回去了。可是我也不能總住在你們家白吃白喝給你們添麻煩。”
阿旺嬸那大媽熱心助人的毛病又上來了,急忙道:“別這樣,我們家就多一雙筷子而已,不算什麼的,你別想太多。”
現在話是這麼說,可是等時間久了,哪怕再深厚的感情也會出現裂縫的,所以紀蓁諾要開始就把事情說清楚了。
“嬸兒放心,我知道的,我還是想回去找我爹孃,以前不懂事,從家裡跑出來,吃了苦頭才知道爹孃的好,所以以後我要開始賺錢,存錢做盤纏,等存夠了錢我就回家去。可是我身無分文,所以還想請嬸子幫我買點針線頭腦,等繡好了,拿到鎮上去賣了,還了您的錢之後,剩下的錢我再分你一半!”
“千萬別!借錢就借錢,還了就是了,哪裡還能要你的錢?”
中國大媽這熱心腸一上來,就是誰也招架不住的,不過牽涉到錢財的問題,還是說明白的好。
“嬸兒別這樣,不然我不敢在這裡住了,給您的錢也算是生活費,而且我也不知道能夠賣多少錢,萬一只賣得一兩個銅子兒,嬸兒反而吃虧了。”
阿旺嬸一想,覺得也對,自己沒意見家裡的媳婦兒子就不好說了,而且一大家子人穿衣吃飯都要銀錢,分點錢也不算什麼。
於是兩個人說好了,紀蓁諾住在這裡,先借了錢買了布料針線繡架之類的,等到繡品賣了,利錢四六分,阿旺嬸死活不肯五五分,覺得佔便宜了。
阿旺嬸答應了,紀蓁諾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邁出了萬里長征第一步了。
而鄭家人聽到紀蓁諾這樣說,都覺得這人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相反,反而很懂事很自覺。日後也省了不少摩擦。
第二天阿旺嬸就帶着小兒子上鎮上買了紀蓁諾要的東西,紀蓁諾很快就比劃開了,晚上就開始畫花樣子。
虞明秀的繡工很不錯,當初在家做*小*姐的時候就有有名的針線師傅指導,後來被朱正關在家裡繡花繡了好幾年,一手針線活更是出神入化,讓鄭家女眷都驚歎不已,她們只能平時做個衣服繡個小花什麼的,這樣的花想都想不出來,更別說繡了。
紀蓁諾也暗暗吃驚,這種沒吃半點苦就獲得這樣的能力,讓紀蓁諾有一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真的是有一技長就不會餓死。
阿旺嬸看着紀蓁諾繡的花,雖然才繡了沒多少,卻覺得精細得很,比鎮上那些有錢人家的夫人身上穿的還要好看。
“秀兒啊,你這個在鎮子裡賣太可惜了吧?”
紀蓁諾點點頭道:“所以我想去縣城裡賣,嬸子覺得怎麼樣?”
阿旺嬸想了想,嚴肅道:“到時候我抽空跟你一塊兒去,免得你被騙了。”
紀蓁諾爽快地點頭道:“好啊,就怕耽擱了嬸子幹活兒。”
阿旺嬸道:“家裡有這麼多人幹活,我一天不幹也不會餓死。”
就這麼說定了。
紀蓁諾心中大定,更加專心專意繡花,她覺得自己很幸運,這兩次任務都遇上了這樣的好人伸出援手。
朱正和尤氏當然不會那麼容易放棄,沒了虞明秀,他們家就沒有了銀錢進賬,他們是外來戶,這裡不會分田地給他們,尤氏好吃懶做,朱正只知道和那羣所謂的才子遊山玩水,很快家底就空了。
可是就算是兩個人來找麻煩也沒用,因爲紀蓁諾躲在屋子裡不出去,他們剛到門口就會被攔住。
這次繡的花足足繡了紀蓁諾大半個月,每天都覺得腰痠背痛的,眼睛都花了,只能在院子裡溜達溜達,看看鄭家種的菜養的雞。
紀蓁諾也體會到了古代女人的不容易,就這樣一幅繡品就花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是一個熟練工,要是放在別人身上,更大要求更高的繡品還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