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溫家人俱是驚喜不已。
直到那宣旨的太監離去,仍是喜不自勝。溫慶書被衆星拱月般圍着。
溫園裡笑得合不攏嘴。
他膝下就溫慶書這麼個女兒,以前引爲憾事,但如今女子皆可入朝爲官,他這得中長沙解元的女兒,也就成爲他的自豪。
誰說女子不如男?
溫園裡的背脊好似比以前挺得更爲筆直了幾分。
可以想象,自家女兒被封爵的事情必定會很快在整個長沙城內造成轟動。
他光是想着那些同僚們看他的豔羨眼神,心中便是一股又一股的欣喜和自豪如潮汐般衝擊上來。
而溫慶書好似還有些發愣,“父親,您說皇上忽的封我爲子爵,是何意?”
她並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能夠受到皇上如此的封賞。
畢竟說到底,她也不過是爲朝廷募捐了些銀鈔而已,而且那些銀鈔其中大部分還是皇上自己掏的腰包。
溫園裡笑吟吟道:“定然是你募捐之舉讓皇上高興了,這是要讓你作爲這全天下讀書人的榜樣呢……”
只他們遠遠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最後造成的轟動並不僅僅只限於長沙城內。
在宣旨太監到溫家宣旨後不久,長沙城內告示榜上便是有溫慶書募捐義舉的告示被張貼出來。
而且有十餘撥快騎馳出城門,向着周邊各城而去。
就在這日,溫慶書募捐以及被封爵的事情便是在長沙以及周圍各城傳得沸沸揚揚起來。
溫家的門檻幾乎被踏爛。
其中不乏來提親的。
只這些,自是都被溫園裡給婉拒。
還有大部分,則是主動前來捐獻銀鈔的。不僅僅只限於讀書人,也有商賈、尋常百姓等等。
溫慶書根本忙不過來,溫家衆下人只得在門口擺下書案,俱是忙活起來。
然後便又越來越多的舉生加入到這個行列。
連帶着,邊疆戰事的事情也是被人提及起來。
長沙城內終不再是各掃門前雪的歌舞昇平景象,民坊間議論邊疆戰事者不在少數。
這些變化,自是有人傳到宮中。
而這個時候,趙洞庭已是回到寢宮。
還未來得及休息,就被圖蘭朵的婢女桃兒給請到了圖蘭朵的房間裡去。
趙洞庭剛進屋,便看到坐在牀邊的圖蘭朵紅着眼眶。
他瞬間意會到什麼,走到圖蘭朵的身前,輕輕嘆息道:“前線的事,你知道了?”
圖蘭朵眼神有些幽怨,“皇上對南京路用兵,爲何瞞着我?”
趙洞庭道:“朕只是不想你爲這些事憂心而已。”
他拽起圖蘭朵的手,將元朝暗中支持西夏,以及發兵西夏的事情給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圖蘭朵聽完微微色變,“那是……是元朝主動宣戰了?”
趙洞庭搖頭,“他們沒有正面向我們大宋宣戰,但卻是在逼迫我們大宋向他們宣戰啊……你應該知道我們大宋和西夏的關係,也知道我和秀淑的關係。你說我,能坐視西夏被吞併?能坐視元軍攻到我大宋境內來麼?以前朕想着,努力讓大宋昌盛、強大起來,便早晚能讓你的父皇心甘情願俯首稱臣,可現在你父皇得到擲彈筒等物的製造之法,卻是不願再給朕時間了。朕短時間內……也沒法再拉開兩國大軍的差距。只有先扼制住你父皇的野心才行……”
圖蘭朵眼中有些微亮光,“那皇上你的意思,是不會真正舉全國之兵和元朝開戰麼?”
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無疑就是兩國殺得兩敗俱傷的情景。
趙洞庭卻是嘆息,搖頭道:“這已經不是朕能夠控制的了……朕已經讓嶽元帥、蘇元帥他們先行去攻取元朝的鄧州、唐州、泗州等地,若是能勝,興許能讓你父皇忌憚,暫且議和,但也不排除你父皇會不斷往邊疆增派兵員的可能,若是如此,那朕也只能真正和元朝開戰了。朕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元軍殺到大宋的國土內來。”
“那我……回去請求父皇收兵?”圖蘭朵急切道。
趙洞庭笑着揉揉她的腦袋,“你覺得你的父皇,會因你的勸說而就輕易改變想法麼?”
圖蘭朵沉默不語,依在趙洞庭的懷裡。
趙洞庭並沒有在寢宮內呆多長的時間,離開圖蘭朵的房間後,又逗了逗趙安、趙如那些小傢伙,便就帶着李狗蛋往軍科部去了。
研製大炮,眼下算得上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趙洞庭心中明白,要讓大宋將士再如以前那般所向披靡,唯有研製出威力更強的軍火才行。
畢竟雖然大宋禁軍俱是精銳,但元朝兵員遠超大宋也是事實。
更莫說,如今還有越李朝、日本、滿剌加等國,只怕也都是在伺機而動,想咬大宋一口。
他要制霸亞洲,唯有讓大軍繼續保持無敵之姿。
時間轉眼又過兩日。
溫慶書的事情已是在大宋諸多地方引爲美談。
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受溫慶書感染,各地主動向朝廷捐款的百姓與日俱增。
一個人的捐款算不得什麼,但許多人的捐款加起來,也絕對不是個小數目。
其實現在大宋財務部並不那麼缺錢,但在兵部、財務部等部門稟報這事後,趙洞庭還是授意他們接受這些捐款。
這不是圖錢,而是要讓百姓們真正意識到,這個國家的安定,他們每個人都有責任,有義務。
前線數道捷報接連傳到長沙。
唐州捷報。
鄧州捷報。
蔡州捷報。
唯有泗州那邊,還沒有傳過來什麼消息。
當朝野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長沙城內再度陷入一片喜慶的海洋裡。
而趙洞庭在這種情況下,又作出了驚人之舉。
他雖一如既往將這捷報傳往各地,只是在這捷報中,卻是連帶着將各軍的折損情況也都公之於衆了。
當這樣的告示在長沙城內張貼出來後,城內的喜慶氛圍好似在突然間戛然而止。
百姓們好似這時才知道,原來將士們在前線取得勝利這般不容易。
有人不禁回想起以前大宋風雨飄零的那個年代。
那時候……
他們食不果腹,居無定所。
那時候……
大宋將士在元軍鐵蹄面前節節潰敗。
只怎的,在不知不覺間就忘記那段往事了呢?
只怎的,就以爲將士們在前線的勝利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的呢?
無數人到這時才幡然醒悟。
大宋如今的昌盛,來之不易。
於此同時。
西夏境內也終是戰火再度燃起。
元慶原路、鄜延路、河東北路三路大軍共計六萬,在翔慶軍司南部鳳翔路邊疆匯聚。趕在蜀中軍區禁軍以前,扼住了蜀中禁軍支援中興府的道路。
白馬強鎮軍司、黑山威福軍司、黑水鎮燕軍司、西平軍司分別佔據下週、西平府等地,不再滿足只是對中興府形成合圍之勢。在元軍到西夏境內後不久,便已是欺近到中興府城下。
中興府四周,大夏軍軍帳蔓延。
四大軍司大軍共計將近二十萬,蓄勢待發。說不定什麼時候,便會對中興府發起總攻。
只西夏這邊的戰火,到底還是在大宋禁軍和元軍之間先行燃起來的。
鳳翔路北邊境韋州沿線數十里,元軍連營無數。
一座座烽火臺出現在山頭。
早在兩日之前,雙方就都有斥候互相進行查探。
張光寶率着鄭益杭等人想要輕易突破元軍防線,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雖雙方都只投入兵員五、六萬,但現在是用熱武器作戰,這樣的數目,註定將會是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兩軍還未正式交鋒,光是斥候,就已是各折損數百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