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趙洞庭等人自是得知樂舞離宮的消息。但要再派人去尋,已然是爲時已晚。
樂無償哀嘆連連,樂嬋焦慮,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樂舞既然偷偷溜走,那縱是找她回來,她也還是會想辦法離去。更何況,要找到這機靈丫頭,也實在不是容易的事。
蘇泉蕩和劉再遠帶着謝太皇太后等人回到信陽城。
在信陽城內並未多呆,有信鴿飛出城後,蘇泉蕩便又帶着衆皇親國戚趕往鄂州。
不出意外,到鄂州後也不會多呆,因爲他還要趕到長沙述職。
這時,在重慶的嶽鵬、靖州的張珏,以及坐鎮隆興府的文天祥也都已經啓程。
除去他們之外,大宋夔州、荊湖北、荊湖南、江南西、福建、廣南東、廣南西共七路的節度兼轉運使,以及各路安撫使也都相繼啓程前往長沙。各路主官年初回京述職,這是趙洞庭到得長沙行宮以後定下的規矩。
去年這個時候,長沙城內百姓們總是翹首以盼的。但今年,卻是帶着些許異樣。
江湖上爭鬥不休,常常有血案發生,這讓得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安。
六指兒始終未曾被找出來,這江湖,到似乎要鬧個底朝天了。
哪怕是武鼎堂雷霆殿中已經有高手出宮,但是,卻也沒法止住江湖上的廝殺。
甚至有供奉出宮以後便再無蹤跡。
這讓得趙洞庭隱隱嗅出不對勁的味道。只是因爲時間還不長,又加之毫無蹤跡可查,便也沒有任何辦法。
此時的趙洞庭,正坐在御書房內沉思。旁側,是剛剛封爲皇后的樂嬋陪着。
短短數日,雷霆殿供奉竟然折損六人之多。趙洞庭看着手裡黃六甲呈上的奏摺,眉頭漸漸皺起。
窗外亮光透過窗戶紙瀑灑進來,隱約還可見得外頭並未融化的白雪,更顯得明亮數分。
“河琮。”
趙洞庭忽的出了聲,“宣雷霆殿黃殿主來見。”
“是。”
朱河琮躬身接令,走向屋外。
樂嬋在旁邊輕聲開口,“皇上,你說是不是有人故意針對咱們武鼎堂?”
武鼎堂雷霆殿被派出宮去肅清江湖亂賊的供奉總共不過十餘人,竟有六個死得不明不白,這本就不是正常的事。
趙洞庭揉了揉眉心,答道:“朕也是這樣的想的。只是,是誰要這麼做呢?”
現在大宋江山社稷算得上是穩定,境內各門各派都早就臣服於朝廷,不敢興風作浪。他想不到是誰這麼大膽。
畢竟,暗殺武鼎堂供奉,也就等於是和朝廷爲敵。
樂嬋稍微想了想,道:“江湖之亂皆因紫荊山莊紫氣功失竊而起,會不會……就是紫荊山莊?”
紫荊山莊作爲中原最具實力和威望的武林聖地,無疑有斬殺武鼎堂供奉的實力。
“這……”
趙洞庭沉吟,最終卻是搖頭,“應該不太可能。此行出宮的供奉中便有紫荊山莊的弟子,兩個人都死在江湖上,而且,紫荊山莊這些年來也並未有絲毫出格之舉。”
說着,忽又嘆息,“不過還是查查吧!江湖這麼亂下去,各城社安局的壓力都太大了。”
樂嬋輕輕點頭。
朱河琮很快走進屋來。
而後不多時,黃六甲在外頭求見。
“進來。”
趙洞庭對着門外喊道。
頭髮已然有些灰白的黃六甲走進屋來,迎頭跪倒,“武鼎堂黃六甲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殿主請起吧!”
趙洞庭輕輕擡手,“因紫荊山莊紫氣功被竊而引起的風波現時如何了?”
黃六甲緩緩站起身子,拱手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經派人前去紫荊山莊詢問過,現在仍未找到六指兒其人。”
趙洞庭不禁皺眉,“難道就這麼讓江湖亂下去?”
黃六甲又道:“微臣已經打算加派人手出宮,清繳江湖爲亂武夫的同時也尋找六指兒的蹤跡。紫荊山莊也已經答應微臣,會派遣弟子出莊尋找六指兒。”
趙洞庭自然還是有些不滿。
整個江湖耗時將近半月都沒能找到那個傳聞精通易容術的六指兒,光憑武鼎堂和紫荊山莊多派些人,就能找到?
他稍作沉吟,又道:“難道紫荊山莊就不能這般息事寧人?”
黃六甲臉上泛出微微苦笑之色,“皇上,紫氣功乃是紫荊山莊鎮宮心法。他們怕是……”
趙洞庭也是有些無奈,輕輕搖頭,“那就這樣吧!”
紫荊山莊有十餘名弟子在武鼎堂當差,且又是中原江湖之魁首,丟了鎮宮心法,他縱是皇上,卻也不好讓紫荊山莊就此作罷。
不過他緊接着還是道:“武鼎堂數名供奉在宮外遇刺,說不定是有心之人在刻意針對我武鼎堂。此番再派人出宮,便不要讓其獨行了,且多派些高手。”
黃六甲有些動容,“皇上,那……能不能派遣榮耀殿的前輩們出宮暗查?”
趙洞庭想了想,答道:“此事你去詢問諸位前輩的意思吧,他們若是願意出宮,便出宮去。不願出宮,也不可強求。”
“微臣領命。”
黃六甲臉上止不住露出喜色,告退下去。
對於江湖事,他這個雷霆殿殿主比之趙洞庭要更爲清楚許多。
現在許多江湖人爲成爲紫荊山莊供奉,幾乎是瘋了。單憑雷霆殿的供奉們,儼然已經鎮不住這場江湖風波。
畢竟,雷霆殿最強者也不過是高瘦子和矮胖子兩人而已,其餘除去他黃六甲,再無上元境者。
而這兩個人,卻也不是他能夠輕易調動的。
現在有趙洞庭的口諭,說不得高瘦子和矮胖子要賣幾分面子。而且縱是他們不願出宮,榮耀殿中也總有高手會願意出宮。
他們可是比之高瘦子和矮胖子更強的戰力。
“唉……”
黃六甲走後,趙洞庭有些疲憊了揉了揉太陽穴,“事情真多。”
年關剛過,是他這做皇上的最繁忙的時候。
各部賬務要由他過目,各路的大小事務冊子他要重新翻對,各軍呈上的報表他也要親自核對。而且,宮中還有很對瑣碎事物。
以前打仗的時候,能做個甩手掌櫃。現在各國生息,他反倒是沒法再做個甩手掌櫃了。
樂嬋跪坐在旁邊,臉上帶着淺淺笑容,秋水雙眸中卻是掠過些許心痛,雙手攀上了趙洞庭的肩膀,輕輕揉捏起來。
這日,武鼎堂內鐵離斷、高瘦子、矮胖子三位絕頂高手以及數十供奉出宮而去。
江湖不出意外怕是要經歷般腥風血雨。
有這幾人出宮,再有軍情處、天網的探目策應,那些在江湖上趁機爲禍的高手,十有八九難逃死劫。
只是鐵離斷等人怕也是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出宮之際,有許多雙眼睛在暗處盯着他們,然後悄然隱去。
長沙城內某青樓。
酒香四溢。
燈紅酒綠,座無虛席。
自從大宋漸漸繁榮以後,這些場所便也死而復生,日漸熱鬧起來。
在樓下大堂最右邊裡頭的偏僻角落裡,有翩翩公子獨坐,看起來極是英俊瀟灑。錦衣玉帶,神容俊朗。
便是連在臺上撫琴做舞的青倌人中,也偶有妙目隱隱向他瞧去。
也就這公子哥是坐在最偏僻的角落裡,若是坐在人羣之中,周遭那些富商、公子,怕是都得被他弄得毫無顏色。
只是在書案下別人瞧不見的角度中,這位公子哥卻是很沒形象的已經脫掉長靴,在摳着自己的腳丫子。
他臉上的淡笑在別人眼中或許是神采飛揚,但其實,只是他自己覺得摳腳丫十分愜意而已。
自然整個客棧都沒有人會想得到,這位偏偏公子哥就是現在整個江湖都在尋找的六指兒。
他獨坐、自飲。嘴裡低聲嘀咕,說的什麼,誰也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