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小雨,窸窸窣窣。
翌日天還未亮,不到五點,趙洞庭便已起牀,任由穎兒和樂舞梳妝打扮,準備去上早朝。
其實他覺得南宋其他的規矩都還好,就是早朝的時間有點早。且不說他自己,那些大臣們也偶爾會露出沒睡醒的惺忪模樣。
外面雨聲已經歇了。
穎兒正給趙洞庭梳着頭髮,趙洞庭忽道:“穎兒,你覺得朕把早朝的時間稍稍延後怎麼樣?”
“嗯?”
穎兒驚訝,不知道趙洞庭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趙洞庭道:“如此天色未亮就要早朝,耽誤朕練劍的時間,且羣臣也都無法休息好,實在不便。”
現代上班都是朝九晚五,他有時間覺得做皇帝和大臣也挺苦的。
穎兒想了想,道:“若是皇上覺得累,可以和陸大人他們商量這事的。”
趙洞庭點了點頭。
等不多時,天矇矇亮,他穿着龍袍走出屋去,忽地愣住。
一夜之間,院中的野梨花竟是全開了,素白似雪,團團錦簇。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空氣中充滿清新氣息。
趙洞庭深深吸口氣,嘴角露出微笑。
整個天地都好似充滿生機,將他心中的些許雜念盡皆消去。
穎兒也被這美景震撼,美眸中盡是迷離。
臨安可沒有這般好看的野梨花。
足足過去數分鐘,趙洞庭纔再邁開步伐,往院落外走去。
知州府內到處都是野梨花,放目盡是雪白錦簇,着實好看得緊。
等他到議政殿時,羣臣已在殿外恭候着,有些正在哈欠連天,見趙洞庭到,忙又打起精神。
這也是現在在雷州,他們都住在知州府不遠處,以前在臨安時,他們有的府邸離皇宮很遠,三點左右就要起牀,準備早朝。
當然,他們現在也需要在四點左右就起牀。
趙洞庭走過去,沒有直接進殿,而是問道:“諸位愛卿休息得可好?”
大臣們自然都連連點頭,說休息得好。
趙洞庭忍不住笑,道:“諸位愛卿就莫要誆朕了,你們的臉上都寫着疲乏兩個字呢!如此,以後早朝的時間便由卯時推遲到辰時吧,諸位休息好了,才能更有精力爲朝廷處理事務。”
羣臣皆喜,便是連陸秀夫那樣勤政的,也沒有出言勸諫。
趙洞庭笑笑,這才往議政殿裡走去。
羣臣跟着魚貫而入。
待君臣坐定,行過禮,趙洞庭問可有事啓奏,無人說話。趙洞庭便差旁邊的小太監宣秦寒來見。
小太監領命匆匆往殿外跑去。
趙洞庭眼睛掃過殿內文武大臣,道:“諸位愛卿,現在海盜已滅,雷州初定,正是發展雷州的絕佳時刻,望各部各司都努力督促,儘快將雷州的學府、醫署、錢莊等在州內各縣開展起來,另外開闊渡口、修繕道路也需要加緊操辦,雷州地小物乏,唯有開通與外界經商貿易才能繁榮,百姓才能富足。”
各部各司以陸秀夫、劉黻等人爲首,羣臣躬身領命。
趙洞庭給過他們發展雷州的詳細方案,其中如開辦國家醫署、車暑等方案前所未有,可謂讓他們驚爲天人。在各地開辦國屬錢莊,讓百姓們存錢、貸款,這樣的舉措就更是讓他們心中驚訝了。
他們真難明白趙洞庭是怎麼想出來的這些法子,殊不知,趙洞庭都是按着現代建設照搬過去的。
沉默幾秒,趙洞庭看向向東陽,又道:“向愛卿,現在雷州大局已定,朕想讓你作爲御史,前往瓊州掌管政務,施行分田制度,如雷州這般發展,你可願意?”
向東陽聞言走出列道:“皇上,瓊州已有知州,我這般前去,趙大人他會不會……”
“不會。”
趙洞庭知道向東陽是怕趙與珞心中會有想法,擺擺手道:“朕班師回朝之前已和趙知州說過此事,他掌管瓊州軍對付亂民已是忙得不可開交,對於你去主管瓊州政事,他是相當歡迎的。”
向東陽聞言,躬身道:“既然如此,微臣願往。”
雷州分田制度已經徹底實施下去,政務又有陸秀夫、劉黻等人主掌,其實向東陽他自己也覺得悶。
這事,便這麼定下了。
趙洞庭又御賜尚方寶劍,給予了向東陽絕對的權利,直讓向東陽內心感激不已。
這時,秦寒也隨着太監進來了。
但即便是進到這南宋的最高權利殿堂,他也仍是沒向趙洞庭下跪,只是作揖。
有許多恪守禮節的大臣都不禁皺眉。
趙洞庭道:“秦寒,你此次瓊州大捷有功,朕且封你爲國務省參事,從四品,如何?”
因爲對秦寒心有忌憚,是以他也並不打算封秦寒太高的官銜。
可沒曾想,秦寒竟是說道:“皇上,草民無心爲官,只做個有實無名的軍師便好。”
莫說衆大臣,連趙洞庭都是驚訝,“你不想爲官?”
秦寒淡漠答道:“是。”
這讓得趙洞庭心裡止不住地想,難道秦寒這是想明哲保身,以免日後遭遇到兔死狗烹的結果?
他來到大宋,自獻良策,真的只是爲抒發胸中才學?
趙洞庭自然不會執意要賜秦寒官職,如此更好,當下便點頭道:“那好罷!你就留在朕身邊,做朕的軍師。”
秦寒點頭,就又自顧自走出殿去。
羣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眼中都是訝然和不解。
等到散朝,張世傑在殿外等着趙洞庭,見他出來,有些憂心忡忡地迎上去,輕聲道:“皇上,您對鬼谷學宮弟子出世有何看法?”
趙洞庭瞧瞧他,道:“張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張世傑躬身道:“鬼谷學宮弟子個個學究天人,他們出世,只怕這天下會圖生變節。”
他顯然也心中忌憚鬼谷學宮中的那些弟子。
春秋時期,那些諸子百家可是光憑着才學就讓得天下大亂。
趙洞庭卻是微笑,“如此也好,若是這天下不起波瀾,我朝要想勝過元朝,怕也渺茫。”
他不怕局勢大亂,倒是天下不亂,元朝全心全意對付南宋,南宋反而難以招架。
這些鬼谷學宮中的人出世,說不得會讓南宋的局勢出現轉機。
張世傑怔怔神,眼眸也是微微發亮起來,躬身道:“皇上聖明。”
趙洞庭對他的馬屁已然習慣了,只是笑笑,便往寢宮走去。
梨花盛開,秦寒推辭爲官,這兩件事,都讓得他的心情不錯。秦寒不握兵權,再有才學,也難以對南宋造成什麼威脅。
趙洞庭覺得自己可能是多慮了,但是,發生過慕容川的事,卻讓他又不得不多留幾個心眼。
他再也不想發生類似於秀林堡的事了,現在想想那塊大義宗門牌匾,趙洞庭都仍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當初可真是瞎了眼。
回到寢宮,他爬上屋頂,修行劍意。
過半個時辰,又在院落中梨樹下修煉劍術,還是用的老法子。
梨花飄落,如漫天飄雪。
雖然趙洞庭兩日來稍微有些長進,但刺劍的精準度仍然只能說是不堪入目。
樂舞在旁邊不斷嬌笑。
練過劍,用過膳,稍做休息,穎兒幫他按摩,隨即又去韻錦的院子裡翻看秘籍和兵書。
兵書是從秦寒那裡借的,那傢伙的兵書多到不可勝數。
如此到得夜裡,趙洞庭又要到楊淑妃寢宮中去請安,然後回來還要修習房中術和內功。
他這整日都是極爲充實的,也幸得他上輩子執掌傳媒公司也是相當勤奮,要不然,怕真不吃下這苦頭。
九點多,天色已是極暗。
趙洞庭又讓太監去將蘇劉義、陸秀夫、張世傑、向東陽、蘇泉蕩、柳弘屹、完顏章、嶽鵬等肱骨大臣及各軍將領都請到寢宮中來。
衆人剛到,行過禮,趙洞庭便問陸秀夫道:“陸大人,我軍現在庫存糧草如何?”
陸秀夫作揖道:“回稟皇上,雖然民間剛剛收成不久,但分田制度才實施下去,我們並未從百姓手中買到多少糧草,眼下庫中糧草並不是十分充裕。”
趙洞庭微微蹙眉,“那什麼時候可以再籌集糧草?”
陸秀夫道:“得等到七月中旬左右,百姓有所收成,我們才能籌集到糧草。”
說着他反應過來,“皇上您打算出徵?”
趙洞庭點點頭,“朕打算擇日揮軍北進,援助文軍機令,攻取廣西。”
饒是柳弘屹他們早在過年之前就有心理準備,此時再聽趙洞庭說,還是有些驚訝,他們沒想到趙洞庭會這麼急。
柳弘屹遲疑道:“皇上,我軍剛和海盜、元軍大戰,是不是先休養段時間再發兵廣西?”
眼下從廣西那邊傳來的戰報來看,文天祥還能擋住阿里海牙。
“不。”
趙洞庭卻道:“最遲兩月,必須揮師廣西。”
他眼神掃過房間內的人,“元軍在瓊州大敗,朕擔心他們會只增派兵力全力攻取廣西。我們只有搶在他們的前頭將阿里海牙徹底殲滅,纔有可能立足廣西之地,雷州纔會安穩。”
“這……”
柳弘屹他們微微色變。
趙洞庭看向陸秀夫,又道:“兩個月內,可有辦法籌措糧草?”
陸秀夫沉吟道:“要想籌糧,怕是隻有從那些貴族豪強手中買才行。”
“好!”
趙洞庭斷然道:“那就從他們手中買。”
陸秀夫躬身領命,陳江涵的眼角又是直抽抽,到雷州以來,朝廷可是揮霍掉不少錢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