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兩日。
劉諸溫、沅英豪、丹巴率着大理禁軍、蜀中守軍以及吐蕃軍也離開波窩城,向着邏些城而去。
大宋的北疆倒是消停了。而在這其餘地方,卻是漸漸戰火燃起。
長沙城內近來也發生件頗爲轟動的事情。
還沒到徹底告老年紀的兵部老尚書張希在因舊傷復發而死。
甚至連武鼎堂百草殿的供奉們和宮中的御醫都沒能來得及趕過去。
張希在歷任殿前司都虞候、兵部侍郎、兵部尚書等職,在梧州城戰時落下殘疾。在大宋百姓們的心中無疑是個大英雄。
在他弔唁時期,皇后樂嬋帶着宮中諸位娘娘親自出宮弔唁。
朝中陸秀夫、張世傑、王文富、蘇劉義、趙與珞等各位肱骨大員也都悉數到齊。
皇上不在,皇后和諸位大臣商議過後,追封了張希在爲忠勇候,並賜諡號中肅。
張希在靈柩下葬的那日,長沙城內無數百姓自發披白相送。
送葬隊伍從前大街沿着正街出長沙城,街道兩側百姓密密麻麻,嚎啕大哭者不計其數。
而在張希在死後僅僅兩日,洪無天的妻子許夫人也在宮中武鼎堂坐化。
她的年紀比洪無天也只是小一歲而已,如今已是八十八歲的高齡。坐化時,被洪無天抱在懷中,去得很是安詳。
他們是江湖中最老輩的強者,是和齊武烈同時代的人。如今,他們這些人真是隕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是風燭殘年。
任修爲再高,也沒法逃得過歲月的腐朽。
樂嬋等女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匆匆趕往武鼎堂。
雖君天放、青衫等諸多高手跟着趙洞庭離開,但現在的武鼎堂內高手、天才無數,仍是有不少人。
洪無天的屋前,匯聚着足足數百人。李堂歸、李雁南等人都在這裡,還有學刀的小豆芽。
屋內,有嚎啕大哭聲。
洪無天哭得像個孩子,“啊……啊……”
他這輩子,前大半生瀟瀟灑灑,沒將愛情放在心上。後來再遇許夫人,知道愛的滋味,卻連十年都沒能相守。
摯愛的逝去,任由洪無天再爲灑脫,也難以短時間釋懷。
聽着他的哭喊聲,門外衆人皆是神色慼慼。
樂嬋、樂舞等女纔是走到門口,眼眶便是已經有些紅了。
樂舞和洪無天關係最是親密,當即就要衝進去,卻被樂嬋攔住。
樂嬋輕輕嘆息,道:“現在外面等着吧……”
過許久,門纔打開。
洪無天橫抱着許夫人的遺體走出門。
兩人的頭髮,原來在這近十年的時間內,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白了許多了。
洪無天眼神掃過樂嬋等人,忽的掠起,到屋檐上,而後向着宮外的方向遠去。
只有句話還在飄蕩,“我送她回家……以後……就在那陪着她……”
……
時間又過兩日。
趙洞庭率軍到了中興府以北的定州。
因之前定州城內守軍多數都匯聚到中興府,其後又被白馬強鎮軍司大軍佔據。是以現在的定州處於無治狀態。
大軍的突然到來,讓得城內的百姓們都很是驚慌。城內霎時間便是雞飛狗跳的場景。
但趙洞庭無暇顧及這些。
率軍進城以後,看到城內空空如也的糧倉等等,他只是嘆息。
西夏幾近被滅,如今要收拾這個爛攤子,並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再看旁邊緊緊拽着自己手臂的李秀淑,他卻也知道,這個爛攤子非得他來收拾不可。
想了想,趙洞庭眼神落在苦哈哈給自己當親兵的鄭益杭身上,道:“鄭益杭。”
鄭益杭連忙拱手,“末……皇上!”
趙洞庭道:“朕命你帶十個輕騎即刻前往長沙,傳朕旨意,讓禮部侍郎李繁榮趕到中興府!”
鄭益杭眼神中有些疑惑,但不敢多問,只連忙領命跑開了去。
石開濟、張光寶等人看到這幕,心中都是輕嘆。
連跑腿這樣的活,皇上都安排鄭益杭去,看來鄭益杭真的是再無望軍長之職了。
他們心中都爲鄭益杭痛心,甚至還有點兒不平。
只卻也明白趙洞庭爲何要革鄭益杭的職,是以什麼也不敢多說。
直過去許長時間,石開濟才實在忍不住輕聲問道:“皇上以後真的不打算再啓用鄭將軍麼?”
趙洞庭只淡淡道:“有罪必罰,有功必賞。朕剛剛革掉他的職位,他寸功爲立,有什麼理由再封他的官?”
石開濟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不過心裡還是有點兒高興的。
畢竟皇上沒有將話說死,只要鄭益杭以後再立軍功,還是有機會再成爲將領的。
只可惜他被皇上安排去跑腿,要不然,有他們這些人暗中幫忙,實力本就不差的鄭益杭要立軍功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就不知道,鄭益杭能否在皇上攻打白馬強鎮軍司之前趕回來了。
從這定州往白馬強鎮軍司境內,可是隻需得穿過羅保大峽谷了。
……
又數日。
瓊州南西沙羣島。
支永壽和闕華榮分別領着天敗、天隕兩軍在瓊州最南的臨川鎮匯軍以後,大軍直往西沙羣島,如今終是趕到這裡。
只在海面上卻並看不到真臘海軍的船隻。
天敗、天隕兩軍數十艘戰船在傳令兵的指揮下緩緩停住。
支永壽、闕華榮兩艘主戰船在船陣前相互靠近,最終並排。
待得士卒架起吊板以後,支永壽走到闕華榮的船上,笑着對闕華榮道:“闕軍長,看來這些真臘軍是想玩什麼詭計啊……”
他們早就收到線報,真臘海軍在西沙羣島大肆伐木建設。現在用望遠鏡看,有的島上尚且還有沒剪完的營寨,但真臘海軍卻是不見蹤影,這顯然不正常。
闕華榮挑了挑眉,道:“說不定是想避戰。等咱們走了,他們再冒出來就是了。”
而就在這時,船桅上的哨兵忽的喊道:“軍長,前方海峽有敵軍戰船!”
闕華榮、支永壽兩人登時舉起望遠鏡,皆是向着那邊看去。
在他們的視野範圍內,有數艘掛着真臘國旗幟的海戰船正看似灰溜溜的向着海峽深處駛去。
這西沙羣島地形複雜,大小島嶼不在少數。而這條海峽,正是橫貫西沙羣島的海峽。
以前,這裡還盤踞着無數的海盜。過往商船偶爾爲避海難,不得以走這條海峽經過,沒少受過海盜禍害。
放下望遠鏡後,支永壽、闕華榮兩人對視,然後忽的輕笑起來。
支永壽道:“沒想到咱們大宋禁軍玩得都不想玩了的方法,他們還在用。”
闕華榮點點頭,又看向海峽,道:“追進去,怕就是五萬真臘軍圍而攻之的局面。支軍長,你怎麼看?”
支永壽道:“讓戰船組成方陣前進。”
“好!”
闕華榮道:“我天隕軍負責正前方和左側。你天敗軍負責右側和正後方。”
支永壽笑道:“如此我豈不是佔了便宜?這些真臘海軍就是有埋伏,也很難很快就繞到我軍後方吧?”
“那誰說得準呢!”
闕華榮聳聳肩道:“不如再加點兒彩頭,看咱們兩軍誰打沉的戰船多。誰輸誰請吃飯,如何?”
“原來你是打的這個主意。”
支永壽沒好氣道:“賭就賭。不過咱倆換換,我天敗軍負責正前方和左側。”
“好!”
闕華榮也不再爭,只道:“吃飯的時候,務必帶着你閨女啊!”
支永壽瞬間哭笑不得,指指闕華榮,沒能說出話來。
他女兒和闕華榮的兒子年歲相差不多,原來,闕華榮卻是將主意打到他女兒身上了。
只不過,同爲軍長,相互之間又是朋友。支永壽自也不會推辭。
然後,支永壽便回了自己主船上。
兩艘主船各自歸列。
大宋海軍的戰船就在這海峽外開始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