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終於是回到行宮了。
這便等於是大宋剎那間有了主心骨,氣象初成。
長沙百姓剛剛脫離元朝掌控牢籠,雖然還未切身體會到宋朝廷帶來的好處,但皇上行宮遷至,這對長沙而言總是好事。
以前的大宋軍隊孱弱,經濟尚且還算繁華。後來被元軍打得節節敗退,百姓們流離失所,也就逐漸對宋朝廷失望。
眼下宋朝廷再度捲土重來,在元朝統治下備受剝削的百姓們不如雷州百姓那般對趙洞庭感恩戴德,但也對趙洞庭帶着莫大期盼。這怎麼說也是漢人朝廷,而不是那些北蠻子的朝廷。
趙洞庭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帶着陸秀夫等人步行入城,走向由府衙改建的臨時行宮。
中途不忘和路旁跪倒的百姓連連揮手。
這簡單舉動,卻也讓得無數百姓心中生出這位小皇帝定然是個好皇帝的想法,也更覺得宋朝廷親近。
要知道以前城池還在元朝統治下時,城中那些元朝官吏,有品的、沒品的都很少用正眼瞧人,哪能像皇上這樣?
到底是咱漢人的皇上!
山呼聲不知不覺便要大些。
趙洞庭邊走邊問,“向大人,這荊湖南路境內分田制施行得如何了?”
當初分田制度具體舉措都是由向東陽提議出來,是以這事趙洞庭也是始終交給他在全權操辦。
整個朝廷大小事務,最讓趙洞庭上心的也就是這個了。
分田下去,百姓纔有口飽飯吃。百姓有口飽飯吃,就可以說是爲社稷安定打下根基了。
短短數年過去卻是顯得蒼老不少的向東陽輕聲答道:“回皇上,分田制度已經在荊湖南路施行下去了。”
這反倒是讓得趙洞庭有些詫異,“沒遇到什麼阻力?”
向東陽笑道:“荊湖南路被元軍佔據十多年,原來咱們朝廷內的貴族走的走,降元的降元。現在咱們行宮剛剛遷徙至此,他們只想着迎合朝廷乞求恢復過往爵位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去阻礙朝廷分田?”
趙洞庭輕輕點頭,“那你們給他們恢復爵位了?”
“沒有。”
向東陽道:“皇上您未回朝,這樣的事情,臣等不敢擅自定奪。”
“嗯……”
趙洞庭沉吟了聲,“這事確實該好生思量思量。”
其實在他心裡,是不願意再讓國內出現什麼貴族的。可以有豪門大閥,這在所難免,但世襲罔替的貴族卻沒繼續存在必要。
嶽鵬率着天魁軍前往城內軍營。
趙洞庭一行人終到行宮。
由府衙改建的行宮其實未做太大改變,只是以前黑瓦如今全部換上了金色琉璃瓦。這也是爲皇家威嚴而不得不爲之。
光是這,就已經讓得本就將褲腰帶勒得極緊的陳江涵很是肉疼。
這幾年過來,大宋朝廷發展不可謂不快,但這些老臣們,蒼老的速度也很快。
日日夜夜殫精竭慮,這對每個人都是種透支。
趙洞庭記得以前陸秀夫、向東陽等人都還是滿頭青絲,但現在,卻是兩鬢斑白了。特別是年歲最大的向東陽,已經垂垂老矣。
他看在眼裡,有想法讓向東陽這樣的老臣退下去養老。但是,向東陽會答應?
又找誰接班?
被元朝征伐的這些年,大宋境內百業殆廢,沒能出現什麼能扛鼎的年輕能臣,青黃不接的缺點日漸彰顯。
回到行宮以後,趙洞庭又詢問過陸秀夫、張世傑等人現在朝中情況,便讓他們下去歇息。
只是回朝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他實在捨不得這些老臣再爲這點事而操勞。
看着向東陽等人步履蹣跚,趙洞庭站在宮門口怔怔出神。
軍中尚且還有嶽鵬、蘇泉蕩等這些青壯接班,可朝中,能接班的人就只能說屈指可數了。
最受趙洞庭青睞的應屬希逸無疑,可現在爲雷州知州的希逸要想磨礪到能夠接班向東陽等人的地步,還需要時間。
穎兒輕輕握住趙洞庭的手,輕聲問道:“皇上在想什麼?”
趙洞庭喃喃嘆道:“陸大人、向大人他們,都老了啊……”
滿朝盡斑白,這不是個百廢待興的朝廷應該出現的情況。這個朝廷,他要想方設法地往裡面注入生機才行。
這日,趙洞庭沒再處理什麼政務,就在寢宮陪着楊淑妃、穎兒說些閒話。
中間少不得要說此行去流求的遭遇。
趙洞庭只撿好的說,收服柳西狂、紅娘子,壓得整個武林盟不敢擡頭,且救下流求國主阿星皇等等。
但兩女都不是尋常女子,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
眼神難免都有些幽怨。
只是也知道趙洞庭怕她們擔心,便也沒多說什麼。
楊淑妃拿出孃親架勢,嚴令趙洞庭不許再偷出宮去。趙洞庭唯唯諾諾答應。
到夜裡,楊淑妃很是善解人意的早早回宮,將空間留給穎兒和趙洞庭這對又是小別重逢的夫妻。
趙洞庭摟着穎兒坐在牀榻上,說實話,現在連他自己心裡都有些犯嘀咕。
這年代又沒得什麼避孕措施,哪怕是有,他也沒想過要用,穎兒這肚子怎的就不見隆起來呢?
他找安太醫看過,他的身子沒有什麼問題,穎兒也沒有。這不合常理。
難道是天意?
摟着摟着,又是數月不知肉味的趙洞庭難免有些不老實起來,雙手悄然在穎兒柔美身軀上開始遊走。
穎兒咬脣輕哼,俏臉緋紅,“皇上您先去洗澡……”
趙洞庭這纔想起自己舟車勞頓,風塵僕僕得很,訕訕笑,忙不迭往寢宮外走去,還不忘回頭對穎兒道:“乖乖等着朕。”
穎兒輕輕應答了聲,恬靜柔弱。
這份柔弱,那在廣王府中和她形似八分的美人學不來。東施效顰,賣力去學,也只能作出楚楚可憐的姿態。
這大概是因爲那美人心中沒有真心愛着的人。
趙洞庭在寢宮內任由侍女伺候着洗了個極爲爽利的澡。
本來以他定力,任由這些宮女搓搓揉揉也已經習慣了。但這裡又是數個月沒和穎兒同牀,定力難免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剛洗完,他便就匆匆跑回了寢室。
燈熄了。
趙洞庭打開門進去黑乎乎,嬉笑道:“都是老夫老妻,怎的還害上羞了?”
牀上女子沒有應答。
趙洞庭摸黑過去。
美人輕輕發顫。
趙洞庭難免有些奇怪,但也只當是穎兒獨守空房半年,有些緊張。嘿嘿笑了聲,一溜煙爬到牀上去。
深吻。
不見光,但情濃。
美人顫顫巍巍替趙洞庭褪下衣服。
眼下光景不再需要言語。
無聲勝有聲。
再濃的情話,也抵不住抵死纏綿來得情真意切。
可真當趙洞庭提前上馬時,卻是感受到本不該有的阻礙,瞬間怔了神。
他當下就要爬溜起牀去點燃燈盞。
可美人似有感應,忽的擡手將他的背摟住,指甲些微刺疼趙洞庭的背。
她顯然更疼。
趙洞庭瞬間對這牀上女子的身份心知肚明。
唉……
他心中輕輕嘆息了聲,又低下頭去,動作變得輕柔許多。
美人嬌吟。
對張茹,趙洞庭要說心裡沒有半點喜歡,那自是騙鬼都騙不過去的話。
張茹美若天仙,位列百花榜魁首,莫說男子傾心,就是女子見着,怕也傾心的不少。
趙洞庭根子裡是個俗人,怎可能見着這樣能讓百花失色的絕美女子而不動心?
情由心起,但也由貌起。真是初瞧就看不上眼的人,哪怕朝夕相處,就能生出情愫來?
那是屁話!
情情愛愛的事,說得不好聽些,那也得先是王八對綠豆對上眼了,纔會有後續的發展。
趙洞庭已經騎虎難下,索性,也就懶得下了。
他忽然想起在初登龍虎山時遇到的那個百花環繞的倜儻公子。
美人如詩詞,當真是一語中的。
既然有沁入心脾的感覺,又何須因爲心中有點絳脣,就對其餘詩詞全部棄若敝履?
經歷太多事,趙洞庭也是漸漸想得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