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擡屍體的小太監氣喘吁吁。
剛將渾身青紫的曼妙屍體扔到坑洞裡,看着坑洞內情景,卻也不禁是頭皮發麻。
對視一眼,各自發現對方眼中懼色,便忙不迭轉身,一步快過一步地向着山下跑去。
草草挖出的深坑內,足足有數十具屍骨。
有的已經成爲白骨,還有的,卻還在腐化當中。那白蛆翻騰的樣子,可想而知有多麼讓人心悸。
廣王趙昺看似儒雅,實則殘酷異常。不只喜歡折磨美人,還喜歡看人獸斗的把戲。
只是這些事情,府內卻是沒有誰敢在私下裡討論的。在府裡做個啞巴,還能活,要是多嘴多舌,只有被拋屍荒野的下場。
轉眼到到十月末。
天氣轉寒了。
有的地方披白霜,有的地方寒風嘯。
柳弘屹率着海戰船又到月牙島,好多糧草、金銀都被紅娘子麾下海盜搬上海盜。
紅娘子得封月牙島特使總管,整個月牙島上也是好生歡喜。
張珏率着大軍剛剛回到靖州不久,就有信鴿落到靖州府衙內。命天罡軍都指揮使蘇泉蕩、天富軍都指揮使金灝、天滿軍都指揮使江修,以及原任天傷軍都虞候,現任天英軍都指揮使的何方鬆;原任天罡軍副都指揮使,現任天立軍都指揮使的劉再遠,總共五人,率軍奔赴長沙。
大理撤軍,短時間內應該沒有再犯邊疆的理由。趙洞庭無疑想在國內重新佈置兵力。
福建建寧府、江南西路隆興府、夔州路重慶府都尚且有數萬大軍駐紮,但在荊湖南路北面,也既是荊湖北路江陵府位置卻是沒有大軍鎮守。這讓得長沙行宮北面都是空門大露,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和元朝再開戰,但這終究是隱患。
靖州,有張珏率領五萬大軍鎮守足矣。
長沙城。
任偉和趙大、趙虎兩人率領飛天軍和飛龍軍終於趕回長沙。
這兩支大軍的到來,讓得原本總管只有苗右裡天傷軍鎮守的長沙城總算不再顯得那般空虛。
得到分田制、布恩令好處的長沙城百姓已是對大宋朝廷感恩戴德,重新升起希望,在城門外就夾道相迎。
趙大、趙虎和任偉三人坐在馬上,滿臉帶笑,難免很是顯得有些意氣風發。
他們都是早年就跟着趙洞庭的,如今大宋出現這樣的盛況,且越來越強盛,他們都算得上是功不可沒。
趙洞庭沒有親自到城門相迎,但副軍機令蘇劉義和天傷軍都指揮使苗右裡卻是到了。
大軍纔剛近城門,蘇劉義就帶着苗右裡迎了上去,說道:“恭賀任將軍、兩位趙將軍凱旋啊!”
趙大三人都下馬,對着蘇劉義施禮,“副軍機令。”
然後又看向苗右裡,笑着點了點頭。
蘇劉義輕輕笑道:“不必多禮。皇上已經在宮內聽得三位將軍凱旋,很是高興,已經在宮內等候多時了。三位將軍讓大軍入軍營,這便隨本官去宮中覲見皇上吧!”
趙大三人自是點頭,回到軍中對軍中將領吩咐了幾句,便跟着蘇劉義、苗右裡拍馬進城。
數十騎奔赴行宮,街道上的百姓紛紛讓開道路,卻沒有誰露出不滿之色。
飛天軍、飛龍軍在福建大戰,打得元軍落花流水,讓得元朝老老實實將荊湖南路等地還給朝廷。這事,早已經在全國範圍內廣爲傳頌。趙大、趙虎還有任偉,這都是百姓們心中的英雄人物。
能見得這樣的英雄人物,百姓們已是感覺到很榮幸了。
快馬到得行宮外頭才停下。
五人步行入宮。
蘇劉義走在最前頭,問道:“三位將軍,現在文軍機令可還好?”
趙大呵呵笑道:“好得很呢,現在不用再和元軍廝殺,沒那麼多煩心事。軍機令的身子較之以往要好了許多。”
“這就好。”
蘇劉義感慨道:“文軍機令是我朝軍中棟樑,蘇某就擔心他太過操勞自己啊!”
文天祥的遭遇,可以說是大宋將領之中最慘的,家人們都在戰火中喪生,僅剩次子文起。
他遭受的打擊自然也是最重的。以往身子骨就不算太好,由不得人不擔心。
任偉聽出來蘇劉義話裡意思,輕輕嘆息,“可惜,我們都沒能趕回來爲向副國務令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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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福建,也聽說了向東陽猝死之事。那日,文天祥喝得酩酊大醉,說朝中又少了一位肱骨大臣。
任偉、趙大、趙虎就在旁邊作陪。
到皇宮大殿。
遠遠就能看到穿着龍袍的趙洞庭已經在殿外等着。
蘇劉義等人的步伐便加快了幾分,匆匆到趙洞庭面前。然而剛要跪倒在地,趙洞庭的身影卻是飄然向着他們躥來。
逍遙遊極是精妙,晃眼間,趙洞庭背後好似有殘影浮現。
趙大、趙虎和任偉都是微愣。
“啊!”
然後就聽得兩聲痛呼。
趙大、趙虎兩人都被趙洞庭拍退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把屁股給炸開了花。
任偉也是悶哼着微退了兩步。
趙洞庭負手而立,臉上有着濃濃笑意。
趙大、趙虎兩人囫圇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呲牙咧嘴,“皇上,您這是作甚啊?”
兩人嬉皮笑臉。
趙洞庭這一下,讓得本來有些時日不見,心中稍覺疏遠的三人頓時又覺得和皇上的關係極爲親密起來。
特別是趙大、趙虎這兩個以前常常陪在趙洞庭身邊的傢伙,更是心中生出喜意。
趙洞庭笑着道:“朕就看看你們治軍之時有沒有忘記武道修行,現在看來,你們三個都有些將武道給荒廢了啊!這樣可不行,你們以後都是要率着大軍南征北戰的,就這樣的實力,還遠遠不夠。以後當將武道修行重新拿起來,朕不想某日聽到你們陣亡的消息。”
“是。”
任偉帶着感激之色鄭重拱手。
趙大、趙虎卻仍舊是笑嘻嘻,趙大道:“皇上,這不是咱們落下了,而是您的修爲又精進了。”
“哦?”
趙洞庭微微擡眼,“有段時間不見,你這傢伙竟然還開竅,會拍馬屁了。這跟誰學的?”
趙大黑臉有些泛紅,撓了撓腦袋,“這都是俺婆娘教俺的。”
這倒是讓得趙洞庭微微愕然,“你娶婆娘了?怎麼朕未聽說這事?”
趙大道:“是文軍機令給俺主的婚,皇上您國事繁忙,這點小事就沒有敢告訴皇上您。”
趙洞庭眨巴眨巴眼睛,“可帶回長沙來了?”
“帶回來了。”
趙大笑道:“還有俺弟的婆娘,也帶回來了。”
“好。”
趙洞庭道:“今天晚上你們都帶着夫人進宮用膳,朕也瞧瞧,是什麼樣的女子,能瞧得上你們這兩個糙漢。”
他現在都還記得當初趙大給自己擦拭身子時的場景,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慄。
娘咧!
這兩個粗魯至極,睡覺打呼的傢伙,竟然都還能討上婆娘了。
趙洞庭心裡是真有幾分驚訝。
幾人進殿。
纔剛落座,趙洞庭又問道:“娶的誰家的姑娘?”
趙大嘿嘿笑着,看似有些羞赧答道:“都是黃安撫使家中閨女。俺娶的大姐,俺弟娶的小妹。”
但臉上卻實際有着遮掩不住的嘚瑟。
“黃華安撫使總共就兩個女兒吧?”
趙洞庭失笑,“就讓你們兩給這般包圓了?不過也是好事,以黃安撫使之能,總也該震得住你們兩個傢伙。”
趙大、趙虎忽的囁嚅起來,卻是不說話了。
任偉在旁邊笑道:“皇上您有所不知,黃安撫使兩位女兒都是修武之人,這兩糙漢在家中可沒少挨收拾。”
這話說出來,滿殿都笑了。
“誰!誰挨收拾了?”
“俺會打不過她?”
只有趙大、趙虎兩個人面紅耳赤。
君臣關係,無形之間在迅速拉近着。彷彿,又回到以前趙大、趙虎送生命垂危的趙洞庭往百草谷的那刻。
那時候趙大、趙虎跪着哭求谷主救人,至今,趙洞庭都不敢忘。
這兩糙漢現在愈發的位高權重,也越來越像個將軍,但在他眼裡,還仍舊是那兩個沒什麼心眼的糙漢。